“混账!”
“混账!”
“混账!”
一声比一声惊涛巨怒的声音响彻后院正堂的宅子。
贯爱来罗老太太更前讨巧卖乖的白氏,被这几嗓子吓得杵在了院门,踌躇不前。
旁边的妈妈立觉得里面风向不对,这时候进去决计讨不到好,搀着白氏的手将她拽着,凑到她耳边低声,“二太太,依着老奴的意思,今个儿还是称病不去的请安的好。”
罗老太太何时生过怎么掀翻屋顶的气?
这种时候进去,岂不是讨嫌当出气筒吗?
再则,能且干把罗老太太气成这好歹的人,脚指头动动都只晓得。
白氏哟了一声,目光朝着前面院子伸。
“我有什么不好进去的,又不是我惹得老太太这般,这些年这老东西不是一直明里暗里的偏袒长房那头吗?若是当年将爵位给了二三房,好歹是她亲生的儿子——”
“二太太慎言!”妈妈狠狠捏了下白氏的手,吓得心口都起伏几下,额头挂着汗粒,苦口婆心的与她好生说话,“我的二太太,这种话不可在说第二遍,您忘记有奉恩公大太太的教训了?”
奉恩公府邸的尤氏,那可是有诰命品级的夫人了,就因为推了一把不知怀孕的贤蕊,直接被罗琪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满朝追杀娘家人。
谢家那头也只能干看着没法出手,毕竟现在的勇毅侯府,你巴结不上,也别上赶着的来作死。
现如今,尤氏娘家就余下个即将致仕的大伯还在京中,其余都三三两两的回老家的几波,外派去深山老林的几波。
没了娘家靠山,尤氏在谢家便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至于儿子谢仰止,又是京城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和二弟谢竹盛,一个清风一个明月的,在府邸诸事上根本不偏袒亲娘一分一毫。
还不要再说,如今纨绔的谢梅御被罗琪琅和谢竹盛扶起来了,只要大房那头敢有一丝打破平衡的目的在其中,谢梅御这被罗琪琅拉扯有功长大的人,怕是真的能直接把人给活活捏死过去。
“二太太可听老奴一言,四姑娘婚事已毁,眼下接盘的肯定只有谢梅御,老太太本就不喜谢梅御庶出的身份,世子爷肯定与之发生过争执。”
妈妈拉住还要超前走的白氏,一个劲好说歹说,“咱们这位世子爷多护短,您是清楚的,千万不能火上浇油,若是一阵风吹到了二房……”
白氏冷哼,“我借罗琪琅几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来动二房。”
“我的老祖宗,我的好姑娘啊,咱们大小姐的婚事已经是敲打了,若非不是世子爷念及兄妹之情,能,能得那么好的姑爷吗?”
“虽说是远嫁,世子爷不也送了好几个女侍卫过去护着吗?且大小姐家书不也说了,姑爷对他极不错吗?人要晓得投桃报李啊!”
“不管二太太是如何觉得的,可连着二老爷都吩咐了,不许您在找长房那头的晦气,万万使不得啊。”
妈妈见着白氏一副要进去作死的模样,语气厉害起来,冰着张脸,“难道您真的希望世子爷帮二少爷,让那个城门校尉的女儿进来,做咱们二房的少夫人吗?”
白氏脸色瞬间厉色无比,扭头砸下两个字,“他敢!”
妈妈捏紧手指,声音凄厉,“如何不敢?世子爷什么不敢的?当初老太太不许慎敏进门,世子大位都可弃之不顾!他还怕什么!”
酒色权财,总的占一个的,勇毅侯府这位,你敢去动慎敏就是找死。
白氏脸上最后的光彩顷刻无,随即想到什么,转而笑意更大起来,“这岂不是正好,老太太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长房打脸,追本溯源起来,可不就是慎敏入府慢慢开始的吗?”
“是吗?”
冷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主仆两个都是一怔。
目之所及,是罗学带着侍从走了过来。
白氏见此,干干的笑了两声,倒也不惧怕这个人,到底罗学和罗瞻才是板上钉钉的亲兄弟,一副大气模样看着走来的人,先声夺人,“哟,三弟怎么也爱听人墙角了?”
“难道二嫂不知道,许多能弄的对家家破人亡的事情,就是靠着听墙角而来的?”
罗学扫了白氏一眼,连表面的客气可荡然无存,“好在侯府嚼舌根的人不多,否则刚刚二嫂那番话洋洋洒洒的传出去,可不知道要祸害二房的孩子到何等的地步。”
十足的提醒和警告让白氏不悦,“三弟就是这样同我说话的?难道在三弟心中,就只有长房的大哥和大嫂了?”
“关起门来,二嫂若是还分的怎么清,大概我也明白为何母亲不愿分房了?倒不是怕长房有事,反倒是怕你们接着长房势力为非作歹,在去倒打一耙,让人看了勇毅侯府的笑话。”
罗学从不惧怕什么,府邸伺候过的人都知道这位主子,打话就是抵人心窝子,你敢还嘴,下场更惨。
白氏哽咽了不知说什么好,罗学已经先一步替她,“若是二嫂是去借着风浪谋划什么,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
“”眼下,这侯府可是没几个脾气好的,您那点手段,还排上不号的,我若是您,即便要作死犯事,也得等到烟儿出嫁了再说。”
那妈妈隐隐察觉到了罗学的杀意,扯了白氏的手臂不许她在多多言作死顶撞。
替白氏给罗学赔不是,“原本二太太就怕惹事,可都走到这里了,若是打道回府了,岂不是让人扣上了不孝的说法,还请三老爷一会进去多多的为我们二太太说上两句好话。”
罗学扫着不情不愿被老妈妈拉走的人,同旁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去瞧瞧白氏又要搞什么风出来。
而后理了理衣襟,才走了进去。
盛怒的罗老太太早把一屋子能砸的都给砸了,见着走进来的小儿子,冷笑连连,“怎么,你现在又要来开解我什么了?”
“母亲若是能开解,儿子早年就已经开解出来了,当年儿子就说了,长房没一个好惹的,如今瞧瞧?”
罗学走了过去,扯了根倒在地上的椅子扶正,“阿琅这小子颇有父亲当年驰骋朝野的小模样,您一次次动他的母亲,妻子,妹妹,若是换成您,又会如何呢?”
“如今他只不过是出言警告了母亲几句,母亲就这幅模样,那倒是不如找个道观好好静静心,眼不见为净的,过几年在回侯府来含饴弄孙。”
“母亲之心儿子明白,无非是不想侯府在您手中衰败了去,慎敏最先的身份固然提不上台面,到底也是张家老太太自个养大起来的,举手投足比许多簪缨世家的姑娘都好上,不说远了,你就用德蕊相比?”
“再则,若非慎敏和阿琅青梅竹马,又加上张家二房主子早死了,慎敏的婚事恐怕还轮不到我们侯府来要,英国公最近几年不过是保不准那头登基一直在观望,即便张之瑾跟着阿琅站位了,到底大权还在英国公手中。”
“烟儿是阿琅自己护着养大的,若非不是有个慎敏,这个妹妹就是他半条命,您居然敢把手伸到烟儿这个小爪子都没有的孙女身上,你让阿琅如何还沉得住气?此事,错在您,而不再阿琅。”
“他是侯府的世子爷,是今后侯府当家做主的人,这个人位置多么冷多么要人命,他只是想要在意关心他的人都平平安安的,可您却不折手段的要打破这种平衡,您若是阿琅,又会如何自处呢?”
罗学说罢,慢慢落座下来,“儿子的话,母亲听得进去也就罢了,若是听不进去……”
罗老太太目光微微泛着冷意的看他。
罗学笑道:“反正儿子也要回北地了,您好之为之吧,阿琅不过因着我是他三叔,且能在仕|途与他帮助才给我三分薄面,我可不想去得罪着小狼崽子。”
“你要走?”罗老太太瞬间站了起来,本以为这人都在京城呆了一年,必然是不会回去了。
“北地的摊子只有我才压得住,难不成,是要我拼尽半生的功勋都拱手给旁人,在回来当个闲散的老爷?陪着您听听堂会,看看您如何逼着孙子孙女嫁娶的?”
说着,罗学就站了起来,“我预备将玕哥儿一道带走,总归我膝下无子,这孩子与我有缘,二哥那头我已经知会了,他已经答允了我,阿琅那头我一会就去与他通气。”
罗老太太怔住了,“你说什么,你在给我说一遍?”
“放心,我会对玕哥倾囊相授,会告诉他兄友弟恭。”
罗学淡淡的扫了眼母亲,“今日我就来说这些的,等着烟儿出嫁,儿子就会离开了,就不在因着此事多说了,对了,烟儿的婚事,母亲还是不要在插手的好,谢家老四,可不是省油的灯。”
顿时,罗老太太是彻彻底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见着罗学朝着外面走,陆老太太捏紧了手,“怎么,如今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要反了!我的话是不管用了?”
“若您是张家老太太把家里每个孩子都放在心上,想来,没人敢不尊重您。”罗学说着,抬脚走了出去。
罗老太太被气得捧住心口,外面的嬷嬷进来,“老太太您可得稳住啊。”
“我可不得稳住,若是我死了,岂不是正好如了旁人的意了?”罗老太太深吸了口气,眼皮子一合一抬又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罢了,先把这里收拾了。”
还想让她给慎敏腾挪位置出来,痴人说梦。
她还没死呢,一个个的就要来对她指手画脚的了,当初,她就真的不该让慎敏入府!
罗琪琅没有了勇毅侯府这个靠山,出去几日就知道回来给她磕头认错的。
一个丫头走了进来。
“老太太,侯爷来了。”
“他还敢来!给我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