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一时之间没明白话中意思,在他心目中,这个人应该是与罗琪琅一般,泰山崩于前而形色不变之人。
这怎么……
慎敏忽而捏紧手指,就那边望着罗学。
她冷道:“凭什么,你们这种簪缨世家一边算计这对方能给你们的好处,又一边想要弄死对你们忠心耿耿的人呢?”
罗学楞了下。
慎敏扯了下嘴角,“就因为身份门不当户不对吗?嫡庶在你们心中就如此重要,大过了天理了?”
“稀里糊涂,好一个稀里糊涂,原来你们口中的草菅人命,就是稀里糊涂?”
慎敏声声嗤笑,“这个公道,我不是为了谢梅御去要,而是为了我自己,你家母亲连着板上钉钉的未来姑爷都敢坑杀,我这个丫鬟出身从不惹她喜欢的儿媳妇,又算什么呢!”
慎敏一直心中都是对罗老太太有恨意又怨言的,她就是厌恶这个老太太,从小就因为她的出身,不许她太过靠近罗琪琅,那些罗琪琅以后的友好相处,都是做给她看的!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惠氏小时候把她丢在罗老太太的院子里头,惠氏前脚走,后脚这个老太太就让她站在旁边伺候她!
她如今,不过是为了罗琪琅部都吞下去了,若非不是因着她是自己心爱之人敬重的长辈,她早就……
只要想着当年罗老太太居高临下逼着她给罗琪琅做妾,又逼着罗琪琅在世子位和她之间选择,慎敏完不能原谅罗老太太。
亏得当时老天有眼,给了她回归原本身份的机会。
不然,罗老太太定然是要把她给五马分尸的。
这个老太婆心中,最重要的就是侯府的颜面和体统!
想着这里,慎敏放在腰间的手死死的捏紧了。
却是见罗学递给他两张纸。
慎敏目光扫了一眼。
罗学淡淡的开口,“我并非袒护谁,这是刺杀梅御人的口供,你用这个去找老太太,恕我直言,也毫无用处。”
“我在这里拦着你,也却是要劝你的意思在其中,你现在还活在世子的庇护之下,你要做什么最好与他商议。”
“怎么,你是用罗琪琅来压我了?”慎敏不客气的看他。
她深深的望了眼罗学递过来的东西,终究没有伸手,而后给她附身行了一礼,彻底离开了。
她分得清楚敌我,既然罗学出面了,那么,只要罗老太太不段时间犯浑到她脸上了,她忍。
还有一层原因,就是贤蕊和陆漪嘉还在此处,最好不好搞事的好,她如今是侯府的世子夫人,必然不想被人看了家里的热闹。
结果倒是差强人意,晚间罗老太太就把她叫了过去。
才进门,啪的一声,两本账簿丢到她的脚边。
慎敏并未去捡丢在脚边的东西,轻轻笑了下,“好端端的,老太太生怎么大的气做什么?”
她闲庭信步的走到最近的椅子坐下,慢慢的说:“老太太有什么示下,派人来传话便是了,何必叫我来,您看着我不是心中更加不舒服吗?”
“你给我阴阳怪气的做什么,这就是你做的账目,你即便是长房那头的女主子,到底手中是捏着的整个侯府的中馈,如此给隔房的长辈小叔子小姑子脸色,你倒是厉害!”
罗老太太气得拍膝头,“张慎敏,先踮清楚你自个的身份,才想清楚如何行事!”
这几日二房的人轮换着日日来她面前哭可怜。
慎敏倒是轻笑了两声,“老太太这话我恕我不明白,我这一没有多给长房什么,二也没有做错何事,老太太怎么就骂我了?”
“若是侯府规矩变了,那就是我的过错,可我并不知道,正所谓不知者无过不是?”
慎敏顿了顿,也难得和罗老太太打太极了,“二叔要银子,说不出所以然来,还是要二千两的数额,这数额都够英国公上下一月的了。”
更不用说英国公府邸的人还比侯府多许多出来。
侯府的账面简直是一团乱的,二房那头是不是惹事出来,都需要大笔的银子去抚平,此前侯府重创,那是动用了惠氏的巨额嫁妆,才得以稳住周旋。
如今不管罗琪琅生钱的手段在怎么了得,也禁不住二房这样败家的,开源节流,这节不住流,开源有什么用。
她理了理裙摆,“二婶要银子我也额外剥了过去,只是要她以后不许私自去提。”
“账房那头我也私下打过了招呼,高于五百两的数额就不行,每月最多三次,但这个月光是二婶手里出去的银子,就差不多五千两了,咱们侯府就拿俸禄的也就侯爷一个,被有心之人……”
一个水杯砸到脚边,那头的罗老太太已然薄怒。
慎敏冷笑,“老太太是要给我找事了?以前阿琅管家难道与我不同,既如此,不如等着他从贡院出来了,叫来给我们评评理。”
罗老太太厉声,“还敢用世子爷来威胁我了?”
“威胁?看来老太太也知道自个站不住脚了。”慎敏难得在废话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谢四爷的事情即便我没有证据,可我也知道您的手段。”
“劝您一句,世子爷极其宝贝烟儿,若是您做了让烟儿痛不欲生的事儿,你们的祖孙情分必然是到家了。”
“至于二房,那句话怎么说的,果真是亲生的孩子,当真要偏爱几分来着。”
“张慎敏!”罗老太太低吼。
慎敏丝毫不惧怕,“您若是有什么不满我的地方,大可说出来,我们两个商量商量谁改的好!”
“你若是要把我赶出侯府,那么,就去让罗琪琅来给我说,我是她的妻子,除此之外,你们侯府上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慎敏低笑一声,“真当我乐意管中馈找事一般,老太太不嫌麻烦,大可去给阿琅说,想来他会非常感激您的。”
要她手,这罗老太太就是个老狐狸,知道中馈在她手中二房那头要日日闹着她,如今这般下她的脸子,无非是警告她对二房大房些,再趁着罗琪琅不在,给她穿个小鞋。
可她偏偏就不想如这人的意。
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说两句真当她上赶着给罗家做媳妇似的。
她起身含笑,“我是您孙子带大的姑娘,您孙子是何等德行,我就是何等德行,可别觉得我好欺负,软世子吃多了,您可是要撑着的。”
欺负她,门都没有!
说着,慎敏抬脚踩过地上两本砸她的账本上。
走出院子,菘蓝紧张极了,好半天才从刚刚那剑拔弩张走出来。
她战战兢兢的开口,“夫人这般对老太太,若是……”
“若是什么?她能把我给如何了,无非就是后宅那套,仗着辈分给我穿小鞋罢了。”
慎敏走的风风火火,生怕在多呆一会,就把罗老太太院子给掀开了。
她整理着衣襟,慢慢悠悠道:“眼下世子爷要专心会试,她必然不敢乱来,我与她迟早是要撕破脸的,这长房的女眷命不好,都不得这老太太的喜欢。”
做的一副亲生继子一碗水端平,说白了就是晓得侯府谁扛谁辛苦,自然不能让自个亲生孩子辛苦,万一玩命儿了怎么办?给了长房爵位,死的也是不相干的。
慎敏虽然觉得自个这想法太恶毒了些。
谁叫罗老太太做事就不是人干的出来的。
菘蓝听完这话也不多言了,反倒笑嘻嘻给她打扇子,“反正世子爷会永远都喜欢夫人的,如今说不说夫人好话的,您进门,世子爷都有人情味了”
这话逗得慎敏莞尔轻笑。
是呀,只要罗琪琅一直喜欢她,其他的她才不在乎。
大不了气了罗老太太,在给她磕头认个错呗,她又不亏。
多跪几次,看满京城谁还敢把闺女嫁给他侯府的少爷们。
菘蓝嘴上嘴上这样说,心中还是有点忧心忡忡的,跟着她小小声说:“夫人,老太太可是叮嘱过您的,在没有诞下子嗣之前,绝不可和侯府任何彻底撕破脸的,到底强龙难压地头蛇啊!”
慎敏在厉害,这侯府到底还不是罗琪琅一手遮天啊,后宅依旧是以罗老太太马首是瞻的,慎敏此举,若是将其激怒,下头观望的人岂不是要……
慎敏冷哼,“难道你觉得她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肚子里面没有阿琅的孩子吗?”
“在她心中我决绝了当年给阿琅做妾的要求,而后又在与阿琅有过来往,在她心中,我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
“胡说,那元帕华妈妈……”菘蓝顷刻就想到了大婚那是上去。
这完是造化弄人啊,先是罗琪琅喝醉了,跟着就是侯爷屋里争执,才耽误了圆房。
她急的不行,“这可一定要去解释清楚的啊,不若,不若让张家来人做证。”
慎敏只是笑着看她,“说给你听,你信不信。”
菘蓝哽咽说不出来话了。
两个人那么多独处的时候,要说没有个风月隐晦,恐怕真的是没人信的。
她摇摇头,还是进言,“所以当务之急就得快啊,得快点有有个小公子或者小姑娘傍身啊,不如奴婢去悄悄请两个妇科圣手来给夫人悄悄?”
两个人房事算是密切的了,这成婚也快四个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瞧瞧贤蕊那头,和好才多久,好消息就出来了。
“你倒是比我都还激动,难不成没有孩子了,我和阿琅就走不下去了?”慎敏逗菘蓝,“得了,你先随我去小厨房看看,明日就把这两个老祖宗送回去了。”
明日一过,罗琪琅就能回来。
三日不见,还挺想的呢!
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夫君了,慎敏脚步极其的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