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的侯府之中。
慎敏揉着眉心从罗学的院子出来,整个疲乏的厉害,几只小飞蛾在她身边环绕,她抬手驱赶,而后理了理衣襟。
晴晴打着灯笼忧心忡忡,“夫人有什么要这个节骨眼来问啊,若是被人瞧着了,说……”
大半夜去长辈的院子里面,还是偷偷摸摸出来的。
当初的事,晴晴至今都还心有余悸的,若非不是慎敏懂得周旋,罗琪琅出现的又是时候,恐怕她都被……
适才罗学对慎敏也是关怀有加的,她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罗琪琅可是很喜欢这个三叔的啊,若是晓得尊重的长辈对自个的妻子有龃龉之心……
晴晴不敢去想。
“你不懂,此事非常重要。”慎敏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捏紧了手里的汗巾子。
还好不是她猜想的那样,她才不在乎罗学和惠氏是不是有过风花雪月,只要罗琪琅是地地道道的罗杭血脉就足够了。
不过她到也从罗学的口中知道了当年瓜葛。
原来是罗杭出去办差,怕惹祸沿途都用的罗学这个弟弟的名字,想着惹事了也是弟弟出面解决,遇到惠氏的时候也是用的假名。
而后真的罗学也去了,并且先一步去了惠家拜访,办一出吏部的差事,名字报上去,就被惠氏的丫鬟请到另外一处地方,结果就闹了乌龙。
结果当时惠氏大大咧咧的,并未去给罗杭解释,罗杭便以为弟弟和喜欢的姑娘早就认识了,惠氏只不过是在看他的笑话,委屈巴巴的就要回京城,差事也不办了。
慎敏就想着罗学刚刚的话
——“如今的烟儿何等性子,你公公当年有过而不及。”
所以这才有婚前有孕的事情吧,这婚事是惠氏努力来的,和罗杭这落跑侯爷没啥关系。
哎……
是她多想了,不是就好,否则,罗琪琅不会觉得如何,弄不好还一副乐得能够撂挑子走人的欢喜模样呢。
暗处之中,白氏静静的瞧着从罗学院子出去的人。
她注视着窃窃私语的两主仆,同旁边的嬷嬷低声,“你说,若是罗琪琅晓得自个心间的小宝贝,大半夜理这衣裳从自个最敬重的三叔院子出去,会怎么想?”
嬷嬷急忙低声说:“二太太,您可不能乱来的,世子爷和世子夫人那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在里头,用这事捕风捉影,世子爷恐怕要大怒的。”
她知道白氏不喜慎敏,可也不能这顶帽子直接扣上去。
“你慌什么,真当我怎么傻,现在正是她得意的时候,且先让她风头盛些。”白氏轻轻的笑了笑,“给来报信的丫头二十两银票,让她日后在瞧着,再来告诉我。”
若这慎敏真的和罗学有个龌龊,罗琪琅这天之骄子,恐怕是疯的。
有趣,果然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侯府握住这等卑微之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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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德蕊睁眼是被温热的气息弄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眼看,忽的就鲤鱼打挺起来,声音洪亮极了,“你怎在这里的!”
这个你指的是那条狗。
纪睿淮家里的那只狗,很丑,不过打扮了之后,雪白雪白的。
那狗扑到德蕊怀里汪汪汪叫了两声,喜欢的不行,毫无当初的嫌弃和害怕。
纪张婚事定下后,德蕊那是大摇大摆去纪睿淮的小院子撒野了好几次,这狗也慢慢的熟了。
冬蝉难得见赖床的人气得这般早,便是轻轻的笑着走过去,道,“大清早纪大人送来的,说的您日后不许在出门了,就在院子玩狗就是。”
那狗也是个不听话的,让她在外头好好玩,非要朝着里面跑,亏得她还找了两个留头的小丫头陪狗玩球球。
这狗倒是好,趁着她不注意,跑进了摸上德蕊的床榻,自个选了个舒服的位置,呼呼大睡了。
着实好笑。
德蕊是很喜欢狗的,只是因为张之瑾被狗欺负过,因此大房才不许出现的。
她隐隐觉得,德蕊会对纪睿淮有好感,很有可能是因为这条狗的原因。
这只狗倒是个会讨人欢喜的,连着府邸最小的两个姑娘小姐都喜欢。
德蕊抱着狗在被窝打转,笑的咯咯咯的,心情极好。
冬蝉给她拿一会请安的衣裳,打趣她起来,“这下好了,满京城都知道,纪大人最喜欢的狗在姑娘你手中了,以后姑娘做事,不想想大少爷,也要想想纪姑爷才是。”
别人不了解德蕊,冬蝉是摸得清清楚楚的,这个人才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自个交给另外的人,她宁可在家里讨嫌一辈子,都不会嫁给不喜欢的人。
所以啊,这个人肯定是……
“姑娘,你还没有告诉奴婢,你是何时喜欢纪姑爷的呢!”冬蝉坐到旁边,“你就告诉奴婢可好,奴婢对您都没有秘密呢。”
德蕊哼哼一声,抱着小狗举高高,死鸭子嘴硬起来,“胡说,我何时喜欢的他,眼瞎了不是,去去,叫个裁缝过来,我给这狗做两身衣裳,人靠衣装。”
冬蝉无奈的笑了下,起身走了出去。
德蕊抱着小狗,摸着狗脑袋。
“本姑娘看上的东西,没有拿不到的。”
小狗似懂非懂,讨好的叫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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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预备去看看贤蕊的慎敏,刚刚走出府门,就听罗琪琅留给她的侍卫来报。
“禀世子夫人,国公府的大太太来了。”
慎敏哦了一声,忽而就笑了起来。
她倒是忘了这件大事了,这白氏和尤氏那可是闺中密友呢。
都是不省心的东西。
她思考了小会儿,就吩咐起来,“我知晓了,你去守着便是,对了,烟儿那头看紧了,会试之前不许她在出门。”
罗琪琅离开是,把手中一半的暗卫都给了慎敏。
慎敏才不行罗淡烟满嘴的鬼话,两兄妹那嘴哄起来人,那都是一个塞一个的会。
恐怕谢梅御那真是有心温书,都被这人软磨硬泡弄的丢盔卸甲。
到了国公府,见着亲自来迎她的人,慎敏吓得跑过去,“我来看你,反倒是让你起身了,我的天爷,你家夫君不知道吧!”
贤蕊被她小心的举动逗笑,“你紧张做什么,现在已经稳了,亏得你来了,不然竹盛还把我关在院子呢!”
她摸着已经开始显怀的小|腹,“我现在很好,倒是你,怎么一点世子夫人模样都没有。”
“这世子夫人模样可不是我说有就有的。”慎敏拉着贤蕊朝里头,“走,我陪你说说话。”
贤蕊到底内敛腼腆,在京城玩的好的闺秀极少,数的出来的,该嫁人的嫁人了,该怀孕的怀孕了,还有个被她关了起来。
入了院子,贤蕊把人屏蔽下去,被她搀着坐在软塌之上,目光谨慎无比,“我与你说个事情,你可知大太太现在打的什么主意吗?你可要当心了。”
“你家大太太打主意,应该当心是你,怎么说成我了。”慎敏觉得她好笑,“果真是有孕了,精神都不大好,说都不知道自个说的什么了。”
贤蕊摆手,“你听我给你说!不许打断我。”
“嗨呀,你还凶我了,果真是被谢二爷宠的脾性大了。”
慎敏就是故意逗她开心,谢竹盛给她下帖子时就说了,贤蕊担忧腹中孩子会不好,每日都忧心忡忡的,就是让她来哄这个开心开心的。
贤蕊拉她手,让她正经两份,“你快坐下来听我好好给你说,果真是侯府养不起了,跑到我这里来混吃混喝的,你可知大太太想把女儿嫁给罗哥哥做妾。”
慎敏都笑出声了,“国公府的姑娘,哪怕是庶出也是轮不到给人做妾的,你打哪里听来的混账话的,当心你那几个小姑子听到吵的你睡不着瞌睡。”
“是真的,以妾的名义对内是平妻。”
贤蕊扶着月要身,“都说你是丫鬟出身,坐不稳这世子夫人的大位了,有这个想法的还不止我这里一家,其余的簪缨世家都有这个想法,想把家里身份还算不错的,设法送进侯府试试水,一旦你行错,那么,这些人就会发动娘家的势力,助……”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大事,这算个什么,若是罗琪琅真的要娶,我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有,若是他不要,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他都不会点头的,这种事,岂是你我能够做主的。”
慎敏摆手耸肩,“此事主动权不在我手中。”
贤蕊美眸微眯,“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才入侯府多久,若是真的有人上位了,你可如何自处,男子三妻四妾多了去,更何况是罗哥哥这般举世无双之辈,而且,你还没有孩子呢!”
“谁告诉你有了孩子就能捆住丈夫一辈子的,孩子真的能够困住只有女子,暖大|奶|奶不就是例子吗?为了莺姐儿在大太太跟前卑躬屈膝的,我还记得他嫁到张家时候,意气风发的很呢。”
“若是罗琪琅不喜欢我了,我也不会强留在他身边。”慎敏很是洒脱,摆摆手“我会连着孩子都一并带走的,没有了亲娘的孩子,亲爹也没有了。”
听着这话,贤蕊彻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预备了一大堆的话要说给这个好姐姐听,这人倒是好,三句话就把她麻溜的打爬下了。
“若是,若是有人去勾|引罗哥哥呢!”
“没有真的勾人,只有情愿被勾上的,而且,我这张脸在京城也找不出几张了吧,若是被个相貌普普通通的,就好比你的小姑子谢红蕴,有我一半好看吗?”
贤蕊扶额,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啊!罗琪琅真的是要好看的,揽镜自赏不就好了?
慎敏满不在乎摆摆手,“别想了,罗琪琅吊死都不会要你这位小姑子的,他们两个有血海深仇,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和气气坐下来吃饭的额”
“你就仗着罗哥哥喜欢你胡作非为吧。”贤蕊不想在说话了,“反正,若是罗哥哥欺负你了,就来告诉我。”
“他可不敢收拾我,我倒是不放心你,我来呢也是找你商议,等着谢二爷去会试了,那几日你就搬到侯府来小住吧,想来这样你家夫君也会放心些。”
贤蕊听了到没有拒绝,“他说,等他中了进士,就陪我回南直隶玩玩。”
“得了吧,罗家老太太和咱们祖母不打死他,敢这种时候带你出去游山玩水。”慎敏笑话他,“你和谢二爷,事实证明,我做的是对的。”
两姐妹相视一笑,拉着手有说不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