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勇毅侯府的风声鹤唳，街市外面那是相当热闹，会试在即，五湖四海的学子汇聚京城，夜市热闹繁华。
冬蝉拉着在人群中转来窜去，与她一样穿着婢女服饰的德蕊，此刻真的要给她跪下了，“我的小祖宗，咱们说好的，就在外头逛逛，两刻钟就回去，这都，这都……”
“出都出来了，你扫兴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进官府的事了？一天天的，慎敏走了，没人一天巴巴的盯着我，你这人又开始了，来来来，让我剥了你皮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我家冬蝉！”
“哎呀！姑娘！”冬蝉拽着德蕊乱来的人，见人被旁边的吆喝声吸引，立刻沉声，“姑娘，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经与纪大人定亲了，若是被人笑着夜不归宿，若是被眼酸的看着，会……”
“会给纪睿淮招来污名，会给三姐姐带来不好的议论，我知道，我都知道，可你也不能老憋着我，不让我出门啊，我都一个月，一个月没出府门了，冬蝉姑娘，今日你就别碎碎念了。”
冬蝉拿德蕊能有什么法子呢，把她弄出来的还是他安排的，她是把自个这辈子都压在了德蕊的身上。
只要德蕊好她便好，她自认没有慎敏的命，那么，她想要的就简单多了，那就是在下人堆里面，无人敢骑在她头顶之上，。
“好，那您不可以乱来。”冬蝉拉住德蕊的手，“只能在奴婢视线范围里面。”
话都没说完，冬蝉就被德蕊拉着疯跑了起来。
“四姑娘！”
二人停在一出花楼面前，冬蝉不知道这主子又在想何等离经叛道的事情，只是使劲咽了咽口水，“四姑娘，您可别随性子啊，这里离勇毅侯府可近的很，别一会慎敏来的比暖大奶奶快，要是小公爷知晓了，你又得去祠堂了。”
“这地方不能去的，姑娘，你可不许胡来啊，奴婢会把打一顿赶出去的。”
“谁敢动你啊。”德蕊白她一眼，而后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一下。”
冬蝉正欲说话，德蕊已经跑了进去。
因着是穿着婢女衣物，门口招待的并未阻止，反倒是主动询问，生意都是以和为贵的，要吵多的是地方吵，这等寻|欢之地，可是经不住的。
“我，奴婢是纪家的婢女，敢问我家大人今日可在此处。”
“纪大人？”招待的小厮似乎在想。
“纪探花纪大人，与英国公府四姑娘定亲那位，纪睿淮。”德蕊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挤出来来的。
招待小厮恍然大悟，“在的，前脚进来，你跟我来，就在楼上。”
德蕊上了三楼，捏紧的手指一根根就松开了。
她又不喜欢纪睿淮，他要找什么红颜知己尽管就是，她怎么激动做什么。
她脚步在一间屋子停下。
招待小厮已经率先一步帮她敲门。
门应声推开，德蕊眸光涣散，脑子里面不知在想什么，带着感觉眼前有阴影遮挡，才慢慢抬眸。
而后，就见纪睿淮望着她。
德蕊斜着脑袋看里面那位花容月貌的姑娘，深深的憋了口气，足足看了纪睿淮半晌，一个字没说，掉头走了。
外头徘徊都在思考要不要去侯府搬救兵的冬蝉，就见德蕊冰着脸出来，“四姑娘你别生气啊，这很少有姑娘点姑娘的，噢噢噢，我知道，是不是刚刚听这里有个姑娘弹琴好听，就……”
她感觉德蕊情绪不对，下意思就开始哄，却见德蕊默默朝着走，“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德蕊看她先是摇摇头，而后莫名其妙点了下脑袋，瞬间又使劲甩头，“谁敢欺负我啊，走吧，回去了。”
冬蝉懵了，都还没有彻底回神，又见一道人影从身边走过。
“姑爷？”
德蕊听着这样姑爷呲牙，“乱说什么！我还没嫁给他，姑爷个什么！”
纪睿淮示意冬蝉在原地等着，他跟着已经超前跑的人走去。
习惯性不回头的德蕊也没朝着回去的路走，自个随着人群慢慢游走，担着心情平复下来，立刻顿足脚步。
“我饿了。”
回头见冬蝉变成了纪睿淮，德蕊立刻鼓着腮帮子不悦起来。
“我是去问案的，你可以回去问你哥哥。”纪睿淮和她交代，“你哥哥想把我弄到刑部去办差，马上会试，官绩也会考核……”
其余的话纪睿淮不想在说了，他现在就是英国公府邸的一颗棋子，张家人要把他丢哪里，要让他做什么，他只能应下。
谁叫他当时点头了呢。
德蕊就看他，“你就说这些？”
“我至于你说事实，你别想太多，跟你出来是怕你坏事。”纪睿淮随意指着借口，“饿了就过去坐着。”
德蕊知道他穷，也知道他又气骨，就摇摇头，“那你忙去吧，我找冬蝉去了。”
“请你吃一碗面的钱还是有的。”
“可你不是要办案吗？”德蕊看他。
纪睿淮无奈，“你吃了，我们同路回去，我把你交给冬蝉，我的马车送你们主仆二人回去。”
他既然看着了，不可能不管的。
两个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当初德蕊死缠烂打的事，纪睿淮记忆犹新，他见着抱着面碗一副知足模样的人，“这话我只是好奇，你放心，我答允的事，从不作废，所以，当初我被软禁在你家，你们是在给我唱苦肉计？”
“没有啊，那么就想打死我得了，我家可不是胡搅蛮缠之辈，你不答允，把我丢外头去那是做得出来的，等着过两年事情淡漠在把我接回来就是，不过我下场可能惨……至于，可能是老天都帮我，次次都能跑到你跟前去。”
说着，德蕊还嘚瑟兮兮的笑了几声，“这面不错，我想再要一碗，可以吗？”
纪睿淮无言的看她。
德蕊默默的低头吃，如今祖母隔三差五就要点她几句，绝对不可在纪睿淮跟前大手大脚。
“德蕊，我在你眼里是乞丐吗？”纪睿淮让老板在端一碗上来，给她倒茶，“和你家比，我的确穷的铃铛作响，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饿不死你的。”
这碗面才两个铜板。
这人到底是怎么想他的。
嫁个乞丐？
“我说……”德蕊叫他，随即看着替她默默搅面的人，“这事是我欠你，若你有喜欢的姑娘，可否能明年我及笄之后，大婚三月后在进门，到底按照规矩我，颜面这东西我从不看重，可我家是靠这个立足的。”
纪睿淮放下筷子，“我何时说了我有其他的女子？”
“先说说呗，先说断后不乱，慎敏教我的。”德蕊打个嗝，觉得有点没饱，一碗又太多了。
纪睿淮默默给她夹了些，看她没说话，继续夹，最后过去了大半碗，这人才嗯了一声，“我既然答允了娶你，自然不会乱来，我也不是乱来的人，你安心在家玩就是。”
“我还以为你要安心让我学规矩。”
“我家就我一个人。”纪睿淮默默吃手中小半碗面。
两个一前一后走在路上，纪睿淮本就是安静的性子，德蕊见着不远处冬蝉的人影，忽然就道：“以后就是两个人了。”
“什么？”纪睿淮不解的回眸看她，“德蕊，你在说什么？”
德蕊背着手走过去，“我说，等我嫁给你，我们做了夫妻，家里就是两个人了，我人不坏的，我以前在佛祖面前发过誓，及笄之前可以胡作非为，及笄以后就要做个大家闺秀。”
纪探花没忍住的笑了出来，“就你？”
“你信我啊！”德蕊看他怀疑的模样，顿时泄气，“你看我四个姐姐，我们一起长大，我可能性子是和她们一样的！”
“所以，你家姐姐都没有个好人？”纪睿淮看她，“到底姐妹连心。”
“纪睿淮你非找打是不是！”德蕊气急，“你说我就说我，你说我姐姐做什么，你真觉得我坏，你现在退亲去啊，我家门又不是不许你进。”
德蕊是个没心没肺的，但是把一起长得姐姐们看的极重，恶狠狠瞪了纪睿淮一眼，扯了个耳朵上一坠子丢到脸上。
她骂他，“够抵你两碗面钱了，不想娶随时来退亲，是，我不折手段看你好拿捏，你可记住了，点头是你，起初宁死不屈也是，难不成你没想过张家能给你带去的好处？”
简直没想到小妮子回来这一手，纪睿淮见她气鼓鼓的走，底身把耳坠捡起来。
倒是德蕊想起什么，又给倒回去了，她沿途买了东西，这人给提着的。
看着扯了东西就走的人，纪睿淮也难得在说话，径直走了过去，朝花楼里面去。
等着出来已经是子夜了。
他手腕上搭着披风，冷不丁就见面前窜来个人，一下撞到他怀中。
“德蕊？”纪睿淮被她好一吓，“不回去在外头做什么？”
“等你啊！”德蕊毫无刚刚小螃蟹模样，“我看到你给我买的手链了。”
那手链要二百两银子呢，她就是觉得好看，可是又没钱钱，今个还偷跑出去玩了，指不定张之瑾都被她气得要摔东西了。
结果——
“我挺喜欢的，不过我觉得这颜色太挑衣裳，咱们去退了吧。”
纪睿淮扯他抱着自个腰身的手没扯下来，忽而就想起张之瑾如今见面就要给他透透妹妹的底子。
就比如，这死丫头气力比大多数姑娘大了，从小干架干出来的。
他把手腕上的披风落到她肩头，“喜欢就拿着吧，日后遇到喜欢的再给你买。”
这话落到德蕊身上简直暴击。
即便她晓得这人是有些祖产的，可，可也进不去日|日二百两的败啊。
可张四姑娘不知道的是，能在京城地皮买房子的人，不说多富，但绝对谈不上穷。
只不过，与她家比起来，太过渺茫了些。
德蕊倒是极其开心，抱着他的胳膊，“别了，别了，你有这心我就知足了，别浪费钱了，这手链我家中有呢，就是颜色不一样罢了。”
“索性集齐了，你就不想了。”纪睿淮见冬蝉不在，蹙眉，这一蹙就发现这人穿的已经是素日打扮了，“你怎么出来的。”
德蕊满不在乎的耸肩，“爬狗洞啊，我要出来，谁能拦着我似的。”
“以后你嫁给我，也是这样吗？”纪睿淮上下打量她，真这样隔三差五偷跑出去，若是出事他可担不起责任。
“不会，我发誓，肯定不会！”德蕊抱着他，“纪睿淮，我肯定给你做个好妻子。”
“我看你装多久。”
纪睿淮拎着自个跑回去的人，亲自把她送回去了英国公府。
张之瑾正拎着棍子等妹妹呢，以前就罢了，现在都许配人了，还乱来，这不是让纪睿淮在官员之中抬不起头吗？
看着进来的妹妹，张之瑾噌的起来。
“还不给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