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请安,慎敏见着罗杭未曾过来,就知公婆怕是吵厉害了。
反观罗琪琪这做儿子,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罗世子单手撑着脑袋,斜靠着椅子扶手掀杯盖,慢慢悠悠就说:“父亲昨日有事去了前院,今天不亮就出去办事了,门房来说瞧着父亲咳嗽了几声,许是漏液处理政务着凉了,母亲可得多多瞧着些。”
听着儿子风寒了,上座的罗老太太眼皮子一抬,不免说惠氏,“侯爷身边就你一个伺候左右,中馈庶务你也打理的少,怎么做人妻子的,如今琅哥儿也成家了,倒是要来管你们老两口了?”
惠氏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恭顺的回罗老太太,“那我晚些去看看侯爷。”
罗老太太这才满意嗯了一声,目光落到大孙儿脸上,轻轻哼了一声。
真当她是傻老婆子了,大晚上府邸那么大动静?
她会看不出来这死小子恐怕去老子没劝好,就打着她主意,让她开口让惠氏去低头。
罢了,她也不信罗杭会让惠氏给她低头。
怕是见人亲自去,自己个就知错了。
她到也不爱管这些旁枝末节的事,不过罗琪琪已经先把话递到她面前,让她这祖母帮忙调和了,她怎么会不答应。
且真的让罗杭和惠氏闹起来了,这新儿媳才过门,岂不是要让人闲话了。
闲话慎敏她都无所谓,可是牵扯了侯府的名声,就不行了。
只要罗家门庭清白,她大多对万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那边陪着的二太太白氏觉出味道了。
她含唇轻笑,哎了一声,“到底大嫂命好,在外有大哥,在府邸呀,世子爷有管着中馈落得清闲。”
说着,白氏话锋顷刻一转,“不过,眼下世子夫人也过门了,是该帮衬着料理家事的,到底是新媳妇,府邸许多都不懂,母亲,不如让儿媳帮着慎敏料理家事吧。”
这些年什么好事都让长房给霸占的干干净净,掌家权若是能够落到她手中一二,二房也能扬眉吐气一把了。
罗琪琪摆手让慎敏稍安勿躁,看向白氏,眼底浮现笑意,“怎么,为何有了慎敏本世子就不能捏着中馈了?这是几个道理?我倒是不懂了。”
不等白氏开口,罗世子袖子一拂袖,眼神冷了许多,“我的夫人有什么不会的,自来有我帮她,二婶一日中馈都未掌过,想来没有侄儿这个日日保持的厉害的。”
“新媳妇过门才第二日就要掌家权了,二婶这司马昭之心都不掩饰掩饰了?”
罗琪琅敲着腿,眼带讥讽,“我做事不需要二婶来教我,二婶想过长辈瘾了,你二房孩子多,嫌大了翅膀硬了,不如加把力再生一二,还是说二婶力不从心,您早说便是,侄儿帮您物色,保证各个乖顺懂事温婉可人。”
白氏被罗琪琅顶的心窝子一抽一抽的,素日难得见着冷峻侄儿说几个字,为着个丫鬟上位的女人,就来当众下她的脸子了。
她捏紧手中的汗巾子,依旧保持微笑,“世子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担忧……”
“不劳二婶担忧,中馈我已交给慎敏全权负责,她本就是错当了十几年的大丫鬟,跟着张老太太和暖大嫂子,在府邸过五关斩六将历练出来的,又在奉恩国公府顶着贤蕊的名义自个料理了一年。”
“想来,打理这区区的侯府,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罗琪琅说罢,笑着看白氏,“到底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我们侯府还是对人家他态度和蔼些的好,二婶说是与不是?”
他顿了顿,哎了一声,“这要是引的明日回门,张家祖母说我几句不是,我过得不安逸了,弟妹们可能也不开心了。”
白氏气得瞪眼,居然还用她的儿女来要挟她了。
倒是观战的罗老太太适时打断两个人,淡淡的开口,“好了,都是一家子人,一个是长辈,一个都是等着做侯爷的人了,都不知轻重了?”
一句话,用长辈压了罗琪琅不敬白氏,又说白氏不把这个将来的勇毅侯放在眼中。
“我乏了,就不留你们用饭了,各自回去吃吧。”罗老太太慢慢悠悠的开口,“慎敏如今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了,也该引荐给咱们熟悉的人家认识认识,就定在月底吧,二媳妇,你来安排。”
既然这个想要管家,那么先看看有没有管家的能力吧,若是办好了这宴会,让慎敏在来往的人家中长脸了,罗琪琅必然也会给她这位二婶两份好脸色的。
罗琪琅带着慎敏起身,颔首对白氏一笑,“那就麻烦二婶了,可莫要让我夫人在来往人家跟前丢人了。”似警告似感谢。
白氏深吸口气,“世子放心便是,我肯定好好懆持。”
小两口陪着惠氏一道回院子用饭。
路上吗,慎敏主动去挽惠氏的手,“母亲,阿琅与我说近日父亲忙于公务,恐言语上冲撞了母亲,母亲莫要计较了可好?”
罗琪琅也在旁边搀着惠氏,附和的说:“正没骗母亲,父亲今个一直都在咳嗽,适才怕祖母担心,儿子才往轻的说,再则,父亲不爱吃药,老觉得自个身强体壮,您不在旁盯着,保准那药就搁在那里自个变凉。”
惠氏啊了一声,“那你还傻站着这里做什么,给你父亲请大夫去啊,你是要死了,还要你父亲出去忙事了,给你请这世子位干什么吃的?”
见儿子一动不动,惠氏掐他胳膊,“我还能欺负你媳妇了,去把你老子给我抓回来。”
罗世子没防备,被掐的法子内心闷哼一声,“母亲,我是你亲生的吗?”
惠氏锤他,“不是我,你能长得怎么标志?”
罗琪琅不信,他分明长得随罗杭些,罗淡烟才长得像她,没他好。
见人走了,慎敏就觉得惠氏可爱,“母亲怎么关心父亲,怎么还同父亲吵架的?”
“鬼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惠氏叹了口气,握住慎敏的手,“我和你父亲不碍事的,你和阿琅好好的才是,我可还等着抱孙儿呢,你和阿琅模样怎么好,那女儿不知得漂亮成何种模样。”
慎敏哭笑不得,这都还没圆房呢,哪里来的孩子。
***
早间礼佛出来的罗老太太正听着心腹庞妈妈说着府邸的事,她虽不爱管府邸糟心事,到底是要心中有数的。
手中的佛串慢慢拨动着,罗老太太忽然就开口,“世子爷大婚那日的喜帕可验了?”
大婚的喜帕是簪缨世族最看重的东西之一,这意味着女子是否干净,以及两个人是否尽到了给家族开枝散叶的责任。
庞妈妈如实回禀,“新婚一大早老奴亲自去的,世子夫人陪嫁的华妈妈说世子爷喝醉了没圆房,老奴也暗地打听了,并未叫水,应该是没有圆房的。”
“我在问你喜帕,你给我东拉十八扯什么。”罗老太太不悦。
庞妈妈便说:“今个老奴去大清早就去了,那华妈妈也只说昨夜没有叫水,并未行房。”
“皆宜居都是世子和慎敏的人,你能问出个什么来。”
罗老太太冷哼一声,眼带厌恶,“亏得我还觉得她慎敏是个贞洁烈女,当年那般决绝誓不做妾,我开出的条件都与平妻无二了,还给我做出清高姿态,背地不也还是同阿琅滚到红浪里头去了?”
“枉我还想既往不咎,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英国公府邸小姐,我都把她当孙儿媳妇好生对待,哼……”
罗老太太眼带讥讽,“眼下看来,和那种秦楼|楚馆的花娘有和区别,我看她没了那张脸,阿琅是否还想着她!”
说罢,罗老太太就是狠狠的一拍桌子。
庞妈妈知道罗老太太一直有些耿耿于怀慎敏当年下他脸面的事情,小心翼翼开口,“如今已成定局了,老太太莫要又和世子爷闹了。”
“闹?”
陆老太太直接笑了出来,“她如今已经是侯府的女眷了,这侯府后宅,我才是最大大,罗琪琅真敢为着慎敏给我闹翻脸,就是要慎敏在京城女眷之中再无容身之地。”
“甚至还要背上御史台的弹劾,你当他是蠢的?一个侯府和一个慎敏,真的要他选的时候……”
罗老太太不在说话了,沉默了半晌,“你算着时间,三个月后慎敏的肚子没有响动,就提醒我一下。”
“老太太不可!”庞妈妈立刻开口,“旁的家中,也是媳妇过年一年未曾有孕才给丈夫身边的姨娘丫鬟停药,亦或者选伺候的人去,万万不可。”
“你不必多想,我自有我的筹谋在其中。”罗老太太垂眸。
慎敏即便现在是英国公府邸的大小姐了,到底以前的身份太过卑微,京城之中的正正经经的女眷是看不上她的,这样日后,她如何帮罗琪琅在京中贵眷中行走的。
正妻的位置已经给她了,她有本事让罗琪琅一颗心都在她身上她不说什么,但,必须得有一个真的能配得上罗琪琅的贤内助在旁边。
罗琪琅可以不喜欢这个女子,只要这个女子满心满眼都是罗琪琅就可以了。
“你当年送了两个貌美瘦马去世子身边,结果如何,老太太都忘了?”庞妈妈不知道罗老太太要做什么,还是谨慎的提醒。
她是看的出来,这两日世子爷心情极好,对着下人都颇有耐心的有说有笑。
罗老太太嘴角一他挑,“那多简单,只要让这婚事不得不成就行了。”
三个月,她就给慎敏三个月,若是肚子里面没有动静,就不要怪她最后的仁慈都不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