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太声音阴沉，“作为交换，你做平妻，而你就是无形的府邸女主子，他说等着日后贤蕊有了两情相悦的公子了，他会来亲自安排，届时各有各的归宿，他会扶你做世子夫人。”
慎敏呆了。
“这话罗大不敢告诉你，也不许拿这事去和他吵嘴。”张老太太瞪他一眼，“话虽离经叛道，倒也是把你和贤蕊都设想周到了。”
“但我晓得你待贤蕊如亲妹妹，必然不会答允，也就直接拒了。”张老太太捂嘴咳嗽了两声。
她让慎敏在她背后塞两个枕头，继续道：“但我知他对你是真心实意，这几日你不见了，他先是大闹了家里，而后自个没日没夜的找，毫无素日淡然风貌。”
张老太太就问自个身边的丫头，“而我看上谢二的你可知为什么？”
慎敏眼眸已经红的不行，吸了吸鼻子。
她认真答话，“因为谢张这代没有婚盟，大姑娘和谢二爷性子也相投，且门当户对，谢四爷又定下了烟儿为妻，有这样的同房妯娌，大姑娘日后在府邸的靠山也会多……”
她知道张老太太一直觉得自个欠了贤蕊这位养在外面的孙女太多，因此拼命的想要去补偿。
“我的傻姑娘哟。”张老太太眸光满是心疼。
慎敏不解的看张老太太。
“我也是为了你啊，你的容貌，若是跟着贤蕊嫁到其他的高门贵族去，可还能安安全全的？”
张老太太摸她的脑袋，“谢二和罗大是打小的交情，比亲兄弟也不为过，必然会多加照拂你。”
“谢老太太太那头我也点拨了她，必然不敢对你多加置喙，且不说你在谢家能同家中一样，到底也不会被人欺负，罗大也能时常去看你。”
慎敏的眼泪随着这句话流的不要不要的，“我错了，我不该乱跑的，我不该觉得老太太您不要我了。”
张老太太给她摸眼泪，话依旧在继续，“这婚事早在你和罗大知道隐情之前就定下了，与你无关，今日正好我有空，与你说些认真的，如今的朝局你可知道？”
慎敏摇摇头。
张老太太拧她的脸，睨她，“和我还装傻充愣，罗大教你的东西你还敢拿来应付我了。”
“内宅女眷不能议论朝政，那是怕无意之间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身为高门的主母，朝局必然是要有所洞察的。”
“你当贺慎轩为何要选陆漪嘉做妻子，你真当这婚事是低嫁？紫阳书院四个字在满朝文臣心中颇有分量，当年贺家入狱本就是无妄之灾，当朝首辅可是跪在了御书房替贺家担保的！”
“你瞧现在贺慎轩虽只是个举人功名，却也是慢慢在朝局里面出入了，罗琪琅对着他也是要放低眼眸打交道的，这里面你觉得，真的没有陆漪嘉这个发妻半分功劳吗？”
张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不许给我装了，自个说，用你自个的话说，别用罗大给你说的来应付我，如今京城的局势，你如何看的？”
慎敏才道：“太子和五皇子分庭抗争，太子虽是储君却是庶长子，五皇子是中宫嫡出，不过吃了生母不受宠，且外家太过强大的亏。”
“当年陛下又偏爱太子嫡母，又想压制外戚，因此才力排众议立下了大皇子为太子。”
“这三四年陛下应该还是偏心太子，到底太子才干不行，手底下的人仗势欺人狐假虎威干出不少蠢事，此前勇毅侯府一事，想来两边势力都有参与，最后却是太子还禁足了东宫三月反思，这位五皇子的手腕绝对厉害。”
“五皇子虽然更能继承大位，到底天下是皇室的，陛下要给谁不是臣子们说的算的。”
张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
慎敏顿了顿，看向张老太太，“勇毅侯府有兵权，三老爷罗学守在北边，暖大奶奶娘家镇国公府，早在与我们府邸联姻之前就是依附侯府那边。”
“不错，继续说。”张老太太很满意慎敏的话。
慎敏：“家里大老爷想的是隔岸观火，但如今家里已经被当做了罗家势力，不管是不是家里大老爷的真实想法，到底小公爷已经帮罗世子明里暗里做了不少事了。”
“奉恩公那就更加不用说了，四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但，不得不说，都是因着罗家手里的兵权。”
“本朝文压武，罗家上一辈都是从文，那满脑子铜臭的二老爷都是二榜进士，哪有文臣手里捏着几万兵权的，我倒是觉得，那位三老爷有远见，去了北地，捏着了边关，让京城这头的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罗世子若非被逼自然不想得了解元，如今这局势，谁拳头硬谁就说话管用，镇国府手中兵权能和勇毅侯府匹敌，到底没个拿的出的人来掌舵，跟着勇毅侯府站位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开国到如今，顺风顺水还没有式微的世家，一只手都能数出来，数的出来的后辈能挑起大梁的……”
慎敏手指比了个三，“勇毅侯府的罗琪琅，奉恩国公府的谢仰止和谢梅御，其他的世家公子，不过就是靠着祖辈萌阴。”
“谢梅御吃了不是嫡出的亏，又是没有什么志存高远的性子，只想护着二房，因此罗琪琅把妹妹给过去，也绝对是有招揽之意的，那么，谢仰止就没得选了，到底谢有匪这个嫡亲弟弟死了”
“所以，老太太给家里姑娘的姻亲都会是——”
慎敏立刻顿悟过来什么。
张老太太深深的看她，语气不明，“所以，你真当婚姻大事是儿戏了，大姑娘喜欢是一回事，她到底是我张家的嫡出大小姐，身上也是有承担家兴衰的责任。”
“你当京城世家为何婚配要门当户对，就是怕稍不注意惹下家族覆灭祸端，偏偏牵扯的家族众多，上面只能咬牙从轻发落，当然了，为了不受牵连，大家也会拧成一股力……”
正说着，外面就通禀贤蕊来了。
张老太太话音收住，“记住了，我是气你不告诉我这事，并非因着婚事气你，明白吗？”
贤蕊进门眼眶都是通红的，见着起身的慎敏走过去就把她抱着，见她完好无损，真的是动怒了，扬手打了她两下。
“你乱跑什么！你都多大了，还玩这种乱跑的把戏，知不知我都担心死了！”
慎敏怔住。
贤蕊哭兮兮的看她，自责琪琅，“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我是想着如今在谢家必然是过不好了，我不想让你陪我一起吃苦，所以才……”
“这婚事是我自个欣喜了，若是我当初多动动脑子，多想想必然就能知道这婚事不能定下，如今谢二爷怨我恨我，可他不敢真的发落了我，可你不一样的，在他心中你是知道这一切的，他——”
她就是害怕慎敏在谢家陪她受苦罢了。
她有些说不下去，含泪只是道：“你真的吓死我了。”
张老太太也累了，“你们有的是日子说话，贤蕊你既然来了，就过来，我与你说说话，慎敏，你去罗世子送走，我这庙堂子小，禁不起他的折腾了。”
罗琪琅看出来的慎敏，上去给她擦眼泪，挑眉道：“现在倒是把你给感动了，看来日后我若是惹你出走了，也装病试试的好。”
慎敏吸了吸鼻子，“我没事了，我先送你出府。”
二人一同朝着外面走。
罗琪琅先把话头挑了起来，就说，“你得跟着贤蕊回谢家，贤蕊的性子是不能在谢家后宅存活的。”
“如今谢二，你就当他疯了就是，必然是要疯狂的报复逼他娶亲的祖母和母亲，能让贤蕊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说着，罗琪琅带着询问的目光看自个姑娘，“不过我还是很想问，贤蕊和谢二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最无辜的就是贤蕊，谢二再如何的混账糊涂都不会与贤蕊真的动手起来。
能逼得谢二动手的人，罗世子真的就只见过贤蕊一个。
慎敏看他，“我知道都告诉你了，估计他是不觉得自个有错，觉得自个是个无辜的，所以把一切的罪过都全部推给了姑娘了。”
“不过你不必担忧，有我在大姑娘是不会有事的。”
罗琪琅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握了握她的手，“我不会老去找你，我不会让你为难，但你不能让我担心，谢家里面有些我安插进去的人，这些人谢二都不知道，你可以去与他们接触接触。”
“大房那边，你不必客气，除开谢仰止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玩意，若是兜不住了，只管来找我。”
“只是一句，不要太过招摇了，谢二已经被你揍了一顿了，不可再打了，谢家老太太默许你一次已经是看在你家老太太面上了，不会再许你放肆。”
慎敏嗯了一声，郑重的看他，“阿琅，有事我会去找你的。”
“万事都有我，日后不可胡乱跑了。”罗琪琅过了垂花门就不让她再送了，还是发自内心问她一句，“你一个人是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
“马车啊。”慎敏一本正经，“我真的没有骗你的，我认识的人你都知道，你肯定也去把那些人都挨个盘问了一次。”
罗琪琅打趣，“能把你囫囵个带出去在带回来，我投点钱做镖局算了”
慎敏抿嘴，“放心我不会再乱跑了，我就是……对了，保定府那处宅子我很喜欢，你给我买了吧！”
罗琪琅看她，鄙夷道：“给你在外面买院子？我是钱太多没地方花了？你若喜欢，我那私宅落到你名下去。”
翻了天了，还要在外面置办宅子了，他是庙子太小容不下这人了。
“还有。”罗琪琅戳她脑门，“不许撺掇贤蕊和离明白吗，不要去动两边家族的势力联姻，如今陛下身子骨越发的不好，没准这三四年，若是快……”
他声音很低，犹豫了下，还是道：“谢家那头，你帮我多多注意一下。”
“你什么意思？”慎敏顿了顿，眼神也冷了，“谢家难不成两边都有人？”
罗琪琅没有明言，“反正你好好护着自个。”
慎敏嗯了一声，背着手左右瞧了瞧，踮起脚亲了他一下，“阿琅，让你担心了。”
“再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
罗琪琅勾她的鼻子，“有事就让菘蓝来寻我，我若不在找母亲也是一样的，烟儿以后会京城去找你们，有什么也能同她说，到底她也是要嫁到谢家后宅去的，你这做嫂子的就先帮她将杂七杂八的事情料理干净。”
慎敏白他，“你这样说的，会让我觉得谢家后宅很吓人。”
二人相视片刻，都是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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