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骄阳似火,即便是一大早也是闷得透不过气。
“上什么大学?净浪费钱!老子可没有闲钱供你!”
18岁的招弟,从楼下风风火火地跑上来,手中拿着的是刚收到的贝城大学录取通知书,落款还没看清楚,快递员还没离开,脸上的笑容刚刚绽放,就被父亲程大海一把夺过来撕掉。
程大海眉间拧得像核桃皮,吼得嘴里的包子都喷了出来,眼睛里的血丝和他嘴里包子似的,几欲喷出来,洪亮的声音隔着大门响彻在这座老楼内,充溢着简陋的两室一厅。
就连脖子上的青筋也在宣誓他在这个家里至高无上的权力。
白色的背心套在他瘦高的身材上,灰色的短裤松松垮垮的散漫无比,毫不配合他的表情,撕完吼毕便直接坐到饭桌旁继续吃饭。
瞬间,房子里静了下来,弟弟程天佑和妹妹程天爱也不再因为一个蛋黄抢得热火朝天,母亲顾秀莲则面无表情地将包子馅用筷子夹出来放进口中机械地嚼着。
招弟看着自己成为碎片的通知书,慢慢地蹲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招弟,女孩子家家的,学那么多干啥?不早晚嫁人?学得够用了就行了。你是不知道,咱们整个峡山镇谁家姑娘有你学得多?”
母亲顾秀莲清了清嗓子,抬了抬眼皮斜睨了一下程大海,瞄了两眼看着通知书碎屑发呆的招弟,将手中剩下的包子皮裹了一下塞进嘴里,呜鲁呜鲁的劝慰。
“咱镇上哪家姑娘比招弟学得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招弟考上大学不让她去上学的,镇上就咱们这一家。”
程天爱将手中的蛋黄快速塞给程天佑,视线在程大海和顾秀莲脸上扫来扫去,气鼓鼓地讽刺道。
“给你脸了是不是?小丫头片子,不要以为老子宠着你,你就敢在老子面前撒野!”
顾秀莲狠狠剜了一下天爱,又指指程大海,示意她闭嘴时,程大海将手中的筷子向饭桌上一摔,一盆咸菜,几个包子,还有几个碗里的粥都吓坏了,晃了几晃跳出碗,饭溅到了顾秀莲身上,天佑脸上,天爱一腿,黄色的小米粒点缀在七分的白色短裤上,黄白相间,像打碎了的熟鸡蛋。
显然感觉还不解气,程大海索性扯着嗓子站了起来,眼睛似要迸出火,直直逼得天爱将头低了下去,不敢再多说一句。
完了又手指着招弟下令,“哭啥哭?我又没死!给我滚过来吃饭!完了去找工作给家里挣钱!老子不养闲人!”
一如既往,程大海暴跳如雷时,家人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上学?我自己能供自己,我能打工供自己上学,高中不就是我自己拿的钱吗?”
程招弟缓缓抬起头哽咽着问道,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淌到了脸上,滑过下巴直直滴在地上,泪珠破裂,争先恐后的飞上了通知书的碎片。
“为什么?我告诉你为什么!为了我儿子,为了程天佑,我们程家可就这一根独苗,老子辛辛苦苦在车间做技工,就是为了他!你是个丫头片子,迟早要嫁人的,老子缺心眼才会供外人,你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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