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龙岭上的南洛溪与精神实境中的南洛溪重合在一起,身上竟然多出几分秋云兮大人的影子。北烈阳又惊又喜。
秋云兮大人传授他魔音无间功法,北烈阳对此极为感激。
与此同时,北烈阳也知道秋云兮大人颇有诡异之处。凭心而论,他不想秋云兮搅入地渊的乱局。
满怀心事,北烈阳站起身来,跟着几人再次进入灵石洞,收集灵石。一个时辰过去,收获极大,灵石塞满了几人的储物戒。
北烈阳极为后悔,没有把花怜九送给北山的储物戒拿来,想到滚滚而至的魔潮,他心中很不踏实。
魔窟那么大,不知能诞生多少魔物,再多的灵石也不嫌多。
南洛溪眼光极准,在她的带领下,竟然找到了数十枚灵璧石。最后一枚灵璧石收起来,灵石洞内一声巨响,摇摇欲坠。
荒碧晴长叹一声:“走吧,我们采集得太狠,这个灵石洞就此毁了,不知千百年后,还能不能再生出灵石。”
几人飞掠出洞,南洛溪修为最差,速度却丝毫不慢,紧紧跟在北烈阳身后。
烈日飞舟冲天而起,穿过黑气,进入莽莽山岭中。望着大荒城方向,北烈阳轻叹一声:“不知千树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荒碧晴摇头道:“烈阳,不要多想,如今的大荒城,已不是你能冒险前往的了。花千树是生是死,全看他的造化。”
残破的大荒城内,妖冉横冲直撞,要将作弄他的人找出来。跑了不知多久,一无所获。妖冉满腔怒火,化作一声叹息。
他盘膝坐在地上,开始呼唤北烈阳。烈日飞舟上,北烈阳接起传讯,妖冉的声音随即传来。
“烈阳,快来救我,我被困在铁幕中了。”
北烈阳疑道:“妖冉前辈,你和千树师兄不是一直在铁幕中吗?”
妖冉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现在铁幕下只剩下我和一些大荒城修士了。花千树等人已逃出铁幕,不知去向。”
北烈阳长出一口气:“妖冉前辈,魔族要杀的人是花千树和花怜九,他走了,你便没事了。你安心留在大荒城,铁幕消散后,我去接你回来。”
妖冉大叫起来:“我的安危是小事,我是担心你和黑雾森林呀,你把我救回去,我帮你守护角人族。”
北烈阳没有回答,直接断了传讯。他言语中带着一丝兴奋:“荒族长,千树师兄已离开铁幕,不知逃到了哪里。”
荒碧晴原本还在开解北烈阳,闻言长叹一声:“花千树是死是活,十日之内,便见分晓。”
北烈阳不解道:“以千树师兄之能,只要不心甘情愿困守愁城,再怎么也能逃命吧?”
荒碧晴摇了摇头:“你想得不错,却忘了那人的卜卦,花千树遇水则生,入林则亡。事关爱徒的生死,他不会乱讲的。”
出了铁幕,岂不是就此进入了布满丛林的大荒岭?北烈阳顿时焦躁起来:“荒族长,我要驾驭飞舟,前往大荒城,将千树师兄请到黑雾森林。”
荒碧晴再叹一声:“我知道你真心对千树好,可惜的是,你知道他如今去了哪里?”
此言一出,北烈阳一阵泄气,当初有妖冉留在花千树身边,随时知道他们的情况。如今妖冉被困在铁幕中,大荒岭茫茫林海中,到哪里去找几个人?
北烈阳脸色阴沉,他随即撑起精神实境,将混沌之气灌注到瞭望塔中,心中默念花千树之名。
“砰”的一声,精神实境当即崩溃。北烈阳喷出一口鲜血,面如白纸。荒雅、南浔、南洛溪纷纷跑过来,将他围拢在中央。
荒雅急急问道:“烈阳,你没事吧?什么力量击溃了精神实境?让你受伤吐血?”
北烈阳摇了摇头,荒碧晴沉声叮嘱:“烈阳,再不要用天眼通去追踪花半顷、花千树、花怜九和道衡,他们身上,有那人的手段。”
无人驾驭,烈日飞舟平稳地向角人族的族地飞去,速度丝毫未减。一刻钟后,北烈阳回到家中,北山等人迎了出来。
北山叫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你昨夜去了哪里?我们都在担心你。”
北烈阳勉强笑了笑:“我出去有急事,你和不三、不四再去各处防线巡视一番,以防魔族修士突然发难。”
北山见大哥脸色不佳,心中不安,又不敢多问,只好和秋氏兄弟领命而去。
荒雅、南浔、南洛溪满脸焦急,看向北烈阳。荒碧晴已返回树屋,三人心有牵挂,跟随北烈阳回家。
南洛溪忽然开口:“北族长,你好好睡一觉吧,守护角人族,才是你眼下该想该做的。花千树的命运,远非你能掌握。”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北烈阳哑然失笑。南洛溪说得对,什么时候轮到他为花小妖大人的亲传弟子操心了?
北烈阳不再多想,回到房中,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荒雅、南浔、南洛溪坐在厅堂内。荒雅问道:“洛溪,你到底是不是秋云兮大人?”
南洛溪摇头道:“我多希望是秋云兮大人,可惜我不是。也许在某些时刻,秋云兮大人能借我的身躯降临地渊。”
南浔仔细打量了南洛溪一阵:“此言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现在不过炼体一级修为,秋云兮大人不可能那么弱的。”
没有人知道南洛溪说的是真是假。荒雅和南浔对望一眼,无论她与秋云兮大人有什么渊源,总不会加害北烈阳。
南洛溪起身告辞,荒雅、南浔将她送到门外。回到院中,苑秋霜忽然从房中跑出来:“雅儿、浔儿,刚才那人身上有死气。”
南浔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南洛溪是天南部落的女子,我们对她知根知底,她是活人,身上怎么会有死气?”
苑秋霜摇头道:“此事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曾修炼过秘法,她刚刚进门,我就发现了她身上的死气,我担心她警觉,这才躲在房中没有出来。”
原来如此,荒雅、南浔脸色变幻,不知该如何是好。
北烈阳的声音轻轻响起:“不要多想,南洛溪没有问题,她身上的死气,也许是她修炼的功法所致。”
什么样的功法,会修炼出死气?荒雅、南浔、苑秋霜参悟不透此事,不过既然北烈阳这么讲,那便多半如此。
三人不知道的是,北烈阳此时识海生波,三百多婴儿一齐哭喊。三十六名角人先民同唱哀歌。
“别天域兮奔九荒,前路尽兮望断肠,今身陨兮埋何处,愿汝魂兮归故乡。”
一片哀歌中,吴卿面对一座新坟,叹息不已:“烈阳,这名女子钟灵毓秀,为何忽然就死了?”
北烈阳忽然想起秋不二曾说过的话:“真幻不同朝。”看来自己识海中的南洛溪,已真正与天南部落的南洛溪合二为一,再无分别。
铁幕外数十里的密林中,死一般的寂静。无凡幽无同在前,花行花冕在后,石腾背着花千树在中央。
一行人速度极快,在密林中不停穿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花千树忽然醒来:“石腾,你要背我去哪里?”
石腾并不答话,继续向前奔跑,可惜刚刚突破飞天境不久的石腾,根本无力控制住花千树。
一声轻啸,花千树运转灵力,已挣脱了石腾的胳膊,站在丛林中。他略一沉吟,便想起了过往之事。
“石腾,你为何将我背到此地?妖冉何在?”花千树面沉似水,质问石腾。
石腾吞吞吐吐,无凡抢过话头:“我们把你救出铁幕,是为了让你活命,你凶什么凶?”
花千树叹息一声,不再讲话。丛林中涌起一阵波动,花千树手中多了一滴水,那水滴充满了生机。
水滴随即向远方飞去,花千树紧追着水滴,向前飞奔。
花行花冕当即大惊,竟然是圣水珠,此物是江海盟的一件重宝,竟然在花千树身上。
两人忽然想起花小妖大人的卜卦之言,花千树遇水则生、入林则亡。大荒城虽然凶险,城中并无丛林覆盖,如今他们却深陷在丛林中。
刚才几人背着花千树跑出铁幕时,为何没有想到此事?两人对望一眼,心底顿时涌起凉意。
大荒城内,有法力通玄的修士潜伏。他竟然能够借妖冉之口,鼓动众人将花千树背出铁幕,又扰乱了几人的心思,最后还留下了妖冉。
花行花冕叹息不已,花小妖大人飞升后,竟然有人敢算计道花派了。两人顿时战意升腾,早晚有一天,这笔帐会加倍算回来。
花千树取出圣水珠,就是为了最快时间找到水源,花行花冕紧跟着飞奔下去,护在花千树身边。
无凡、幽无同、石腾三人循着三人的踪迹,追随而去。
数十万里之外,燕落大湖中,水朵朵眉头紧皱,她脚步匆匆,直奔养心斋奔去。
转眼之间,水朵朵已到养心斋外,匾额上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的字迹里,似乎多了几分锋芒。
水落云的声音响起:“朵朵,何事惊慌?”
“娘,千树取出了圣水珠,他应该是遇到了十万火急之事,才以圣水珠寻找水源。我要赶往大荒城去救他。”水朵朵语带哭音,眼泪已夺眶而出。
水落云摇了摇头:“朵朵,你去不了大荒城,那里出现了一道铁幕,已将大荒城掩盖其中,大修士也极难破开铁幕。”
水朵朵更加着急,叫道:“娘,您和我一起去一趟大荒城吧,花千树若是出了意外,我也不能独活。”
水落云冷哼一声:“朵朵,你已经长大了,要不要殉情,随便于你。我今日要再次引动天劫,飞升天域,地渊的事,我不会再管。”
水朵朵眼神木然,水落云不出手,短时间之内,她根本无法赶到大荒城,更谈不上去救花千树。
她眼神中满是悲伤,沉默一阵,跪拜于地:“娘,朵朵为您祈福,愿您渡过天劫,飞升天域。”
水落云的身影,随即出现在燕落大湖的虚空之上。她越升越高,直到江海盟的修士无法看到。
高远的虚空中,水落云信手一招,乌云涌起,雷声隐隐。黑云如盖,燕落大湖瞬间笼罩在一片夜色中。
一轮圆月,挂在遥远的天穹之上。道道闪电划破黑暗,雷声响起,将水落云淹没其中。
黑云越来越广,越来越厚,终于将圆月也遮住,燕落大湖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中。
闪电如鞭,笞打在水落云身上。
水朵朵手持一把尖刀,顶在自己的心窝上。
她心有所悟,娘亲若是飞升不成,陨落在雷劫中,花千树多半也无法幸免。与其留下她一人孤单地苟活于地渊,不如自尽而死,追随他们而去。
一声叹息响起:“朵朵,花千树重获新生,是福非祸,你的娘也不会有事,你的路还长,不要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