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除了宋楚柔,都非常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谁都没有想到,谁都无法阻止宋楚柔将当年的事情如同倒豆子一般,再一一数来。
这对李家而已,就仿佛一根钢刺,即便是已经过去多年,纵使皮肤已经光滑如初,但是再顺着经脉一找,还是那么轻而易举的找到这刺扎根的地方,一动,便牵引着浑身都疼。
宋楚柔呵呵的笑着,将李夫人推到李希的面前,又道:“小少爷,你看看,这就是你母亲,一直给你塑造的伟大父亲的形象。这下你就得知道你母亲为什么那么执意要你走音乐得路了吧?是不是用心良苦?”
“......”
“如果不是我,我想你妈肯定恨透了我吧,要不然你爸现在还能在这音乐史上再大有作为一番呢,怪我,怪我知道了他们那恶心的计划。呵呵,你们是不是也很好奇,这样的音乐世家能有什么计划?”宋楚柔显然已经对大家这样震惊这样不可置信甚至是怀疑的表情上了瘾,一手抱着胸一手轻轻的点着自己的下巴,好像在组织语言,又道,“想不到吧,这样的一个音乐世家居然跟人合谋让一个普通工人代替他们去死呢。”
李夫人听到这里,那眼泪瞬间充斥了眼眶,连声辩解,“我没有!我不是....”扯着李希的袖口,带着一种可以说是祈求的目光,一直重复着,“相信我,不是这样的...”
她见李希没有反应,又将这目光投向了詹木青和郑墨二人。
“不是这样又是哪样的呢!这结果不是一样吗!老头死了,没有人给那废物做代弹了,那还能怎么办呢?隐退吧,体面一点,风光一点,所以故意设计那一场失败的演奏,为他那假惺惺的职业生涯做下一个不完美的句号,便可以成为所有人心中的意难平,这算盘真的是打的不错。”
宋楚柔开始平静的讲述,“实际上,你们所看到的,也的确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可惜啊,我却不在他们的计划范围内知道了这件事。现实啊,永远比戏剧还要更有戏剧性。”
要说宋楚柔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那是在他父亲,蒋方石醉酒后第一次将她母子俩打伤之后,她像上一次一样去医院取药,却发现那医院里面多了好多的记者,拿着硕大的摄像机急急匆匆的在走廊上走去。
那时的宋楚柔好奇极了,除了在电视上,她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架势。她问医生发生了什么,那医生见她长得乖巧又真诚的很,便跟她说:“那件病房里面住着一个音乐家呢,就前段时间上报纸那个演出时因为疾病发作发挥失常的那一个。记者去估计也是想采集资料吧。音乐家的身子真的金贵,本来也没什么多大问题了,但还是不放心的继续在医院里面养着。”
那这不就是大明星吗?
她心里痒极了,她想偷偷去看一眼,就一眼。
然而今天取药的人实在很多,等到宋楚柔办完事,再偷偷去到那音乐家病房外,记者采访时间已经结束了。那门虚虚的掩着,一副此处不宜被打扰的姿态。
她失望极了,正准备放弃灰溜溜的回家,却突然听见那门里传来了说话声。
——“我到底还要装病到什么时候?我快要疯了。”
“呸,不许说装病,隔墙有耳呢老公。这时间还是王总决定吧,不过估计还是快了。”
“是啊是啊,交给我。现在社会上的舆论都在为你祈福和叹息呢,这次记者采访一报道,估计您又得多两个宽宏大量善良的头衔来。”
“那个我也不在乎,只要是这替罪羊的嘴牢靠吗?”
“放心吧,这替罪羊根本不知道我他是替罪羊,我都调查清楚了,那个人平时兴趣除了喝点小酒,对这文艺圈的事情部都嗤之以鼻,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事的,即便是知道,那报纸上也没有明确写是谁是谁,他也反应不过来的。退一万步来讲,即便他知道了,他也没胆子来闹的。我让那厂长直接告诉他,因为金融风暴的关系需要裁员,这一切就神不知鬼不觉了。”那个叫王总的语气间有些得意。
宋楚柔透着那光,偷偷的打开母亲给他联系用的破手机的录像功能,她不过是想将这大明星的姿态都偷偷的存下来,告诉她的母亲,她今天见到活的大明星了!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简单的录像里面却突然充满这么多信息爆炸的内容,她意识到这背后可能会有一个阴谋。
然后她颤抖着,屏住呼吸,死死的看着这间病房里正在发生的一切肮脏的计划。
那坐在病床上的男人还是有点不忍心,问道:“我始终觉得这样很不好,惹上这事,怕是在他档案里都有污点,这以后,估计很难找到工作了....那人叫什么名字?这件事结束之后我想我还是想去看看他。”
“嗯,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叫,蒋方石。”
门外的宋楚柔倒吸一口凉气。
她一手捂住嘴巴想控制住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一手又克制住抖动,拿着手机狠狠的记录着。
她怎么会想到呢,不过是想偷拍明星,却不小心听到了她父亲丢掉工作的真相!
病房里那年轻的女人回到病床旁,有些生气道:“你疯了吗,你是还想让更多人知道你这丢人事?看也就别看了,你要是实在良心过不去,大不了给他一万块的开除抚恤金便是了,那些个穷工人,怕是也没有一次性见到这么多钱,说不定还要感恩戴德呢。”
感恩戴德?感什么恩戴什么德?她的父亲被这该死的金融风暴失了职后,工作开始到处碰壁,终日靠着酒精来麻醉自己,不论是什么样的事情,都压在她和她妈的身上,那醉酒后的打骂要有多狠,却被母亲说要理解他的失意,统统都加上一层悲剧色彩。
等到她可以适应,有了点勇气,那些疼痛也好,对她梦想的不理解也好,她都咬碎了往肚子里吞。现在却告诉她,这一切,只是别人的棋子?
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