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精致的陶瓷茶杯被人毫不吝惜的砸在贴了雕刻着精致纹路的青砖地面上。
碎成了一片,伴随着液体四溅。
站在旁边的男人穿着黑色的中式服装,扫过被砸在脚边的茶杯,垂着眼。
红木制成的案桌前,站了一位身穿华服锦衣的半百老人。
他的鬓角已经泛起丝丝缕缕的银白,蔓延着浅浅褶皱纹路的脸上,&nbp;此刻全是愤怒。
胸腔内起伏几番,他浑浊的眼里,透着几分精锐和犀利: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那些小事情居然也让人家给摆在了明面上去?是觉得自己命够硬吗?”
网上舆论掀起的不只有姜维的个人热点,还有同时被拉下水的姜氏。
作为京城的上市公司之一,姜氏那些私底下的事情全部被人一件接一件的捅了出来,股市因此大跌。
“抱歉家主,&nbp;这些东西是被主家那位攥进手中放出去的,&nbp;”笔直站在他桌前的男子垂着脑袋,&nbp;有些战兢,“您也知道,目前以我们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从那位手中讨到好处,再加上有京城君家掺和在里面……”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便迎面砸来另一只茶杯。
正中脑袋,在触碰到他额间的时候落到地面,再次砸成了碎片。
古世淮看男子的眼幽深冰凉:“什么时候,京城君家也能踩在了我的头上?”
“抱歉,家主,是我等无能。”
男子一动不动的低着脑袋,他的额角被砸破了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着血色的液体。
“呵~还知道自己无能!”
老爷子虽然年过半百,头发也染了丝丝银白,精气神却尤为硬朗,&nbp;他下手的时候没收力道,砸得男子脑子嗡嗡作痛。
却只能硬生忍着,&nbp;不敢多出半声。
手下握着木质拐杖,老爷子移步到椅子前,&nbp;坐下去,神色微沉:
“才刚把姜氏握到手里,就给我捅出这档子事,总不能让我血本无归。”
古世淮缓缓吐了口气,脸上愤怒之色缓缓褪去,沉沉道:“去告诉姜维,如果这点小事都搞不好,我能给他什么,就能加倍收回什么!”
若是让他收了姜氏却一无所用,那这个放在京城的棋子也就没什么用了。
“另外,把姜氏的舆论往下压一压。”
“是,家主。”
男子微微躬身行礼示意,准备退出去时,却又被叫住。
“等等,”古世淮握着拐杖的手五指松开又收紧,落着皱纹的眼角一片凉意,“去提醒一下你们少主,让她摆清自己的位置,记住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男子一顿,恭敬躬身低头:“是。”
外面天色暗下来。
江希影闻言,挑眼看了看君顾砸了咂嘴。
“你等着啊!马上!”
弯腰去抱起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噼里啪啦一阵输入。
两人一起长大这么多年,单是一个眼神,他就秒懂君顾过来所求为何。
几分钟后,他停下手,将电脑旋转,递给了君顾。
“我查了一下,林家上下都是从事教育工作的,除了这个林安时,也就是九喑那个叫林瑶的女同学的父亲,一年前辞了职,转行去做药品制造了。”
他查到的资料,与今天宫九喑从老唐那里听到的没多大的出入。
君顾接过电脑,低眼浏览着上面的信息。
江希影从茶几的果盘里拿了个橘子,一边剥一边说着:
“说是转行其实也不能这么算,在大学授业期间,林安时就一直在学校药品制造实验室里做药物研发相关课题,这是他的一个兴趣领域吧,据说做的还很不错,研制出了好几种对人类疾病具有重要意义的药品,而且他的药剂师身份是得到国家认证的。”
目光落在药品制造这几个字上面,没再看下去。
君顾指尖顿了顿,他幽幽抬眼问:“他的药品攻克的哪个方面的疾病?”
江希影想了想:“好像是精神方面的,他的攻略者基本都是些和人类精神疾病挂钩的存在。”
人类精神领域。
【你的手链,挺漂亮的。】
脑子里浮现出那日林瑶下车时,少年莫名其妙的关注点。
以及当时看见的宫九喑失智的一幕。
画面,最终定格在林瑶搭在宫九喑手上试图分开她和姜维的手腕上。
溴黑的眸浩瀚深邃,敛着让人看不清的神色在其中,君顾缓缓眯起眼,若有所思:
“你说,有没有人,会把刺激性药物,放在随身携带的手链里?”
扔橘子进嘴的动作一顿,江希影转脸看他,嗤笑一声:
“谁t这么傻逼把这玩意儿放手链里?还随身携带?他玩啥碟中谍、潜伏游戏呢?也不怕先把自己搞成了精神病!”
人类是一个顽强的生命体,但也是个脆弱的存在,精神类刺激药物如果不是需要谁会那么犯贱去触碰?
毕竟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种药物吸多了,真的容易就成了精神病了。
他这番毫不留情的吐槽倒是让君顾神情动了动。
江希影的话的确没错。
没有人会自己害自己,除非这个人有病。
他轻垂眼帘,看着上面的人物照片,神色晦暗不明:“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个林安时,有问题。
把橘子皮扔进垃圾桶,江希影懒散的靠着沙发看他,有些不解:“什么可能?”
把电脑递回去,君顾没回他的话,反倒是另起话头:
“去查查,林安时和古氏,有没有什么联系。”
饶是怎么蠢笨,江希影此刻也听懂了君顾话里的意思。
他一愣:“你是说,这个林安时,很有可能是古氏的人?”
站起身来,浅浅拍了拍衣角,君顾轻轻嗯了一声。
他离开房间之前,扔了一句话给江希影:“查到了,给小家伙送一份过去。”
江希影点点下巴:“好的嘞!”
这种助人为乐的事情,他可是最爱做了。
君顾回房间的时候,少年才从浴室里出来,脑袋上的碎发还湿漉漉的。
整个人腾着水气,把那扎人的气息融下去不少,一眼对上去,显得有些呆呆傻傻的。
望着进来的人,宫九喑反手关上浴室的门,手里捏着毛巾,胡乱搭在脑袋上,缓缓走过去。
眉间泛着几分皱:
“顾神的房间还没弄好?”
回来的时候没见到人,还以为这人今晚不睡这里。
为自己倒了杯水,君顾看她:“我想这已经很明显了。”
他喝了一口水,弯身放在桌上,站直了身体,看着渐渐走进的少年。
宫九喑抿唇缄默。
也不知道他这房间要装修到何年何月,这都在她这里住了好几天了。
那随遇而安的沉稳模样,没有半分不适的都快让人以为,这人在这里生根发了芽。
在她这个小房间,驻扎为营了。
宫九喑垂眼,唇角轻吐呼吸,啧了一声。
奇奇怪怪的人,非要突然间搞什么重新装修。
果然是大少爷性子。
她垂着脸,被头顶耷拉拢着的毛巾挡去几分神色。
水渍从发梢上滴落,顺着她姣好的侧脸滑至下颚处,慢慢堆积,最终凝结成承受不住地心引力的大小,滴落下去。
君顾看她的眼愈渐幽深。
从前没发觉自己心思的时候没感觉到什么,但如今这样一幕落在他眼里,却莫名添了几丝香艳的成分存在。
君顾觉得,自己简直是中了这家伙的毒了。
让他十九年的生涯中,第一次推翻掉自己直的结论。
他忽然就猜想着,若是家里的老母亲知道自己儿子性取向不正常的时候,会是个什么表情。
那时候,估计得是好一阵人仰马翻了。
宫九喑准备越过他。
喉间滑动,君顾几不可闻的吐了口气,抬手落在少年敷衍搭着毛巾的脑袋上。
宽厚的手掌裹着几分力道,手指微张扣住宫九喑的脑袋。
这突如其来的捁桎就那么将少年摁在了原地。
她双眸微微一睁,满脸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