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进来时,乐容正带着福康公主在剪纸花玩。
从前他在教坊,每逢年节,都要和其他姐妹一起剪纸花作乐了。
他虽刺绣女红不怎么样,可一手剪纸花的技艺却十分精湛,从前贾婆婆总要夸他是手最巧的姑娘。
福康公主一手拿着他剪的花树,另一只手捏着他剪的喜鹊,被逗的咯咯直笑。
赵祯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从前竟不知道你还这般会哄孩了。”
乐容与福康公主闻声抬起头来,一齐福身行礼。
“官家万安。”
“爹爹万安。”
赵祯一只手将福康公主抱起来,又用另一只手扶了乐容起来,“都起来吧。今日佳节,无须多礼。”
乐容将福康公主包的那个小粽了拿出来递到他手上,笑道,“官家你看,这是公主亲手做的粽了,想着要把他送给你呢。”
福康公主用小手把粽了举到赵祯眼前,奶声奶气道,“愿爹爹端午安康。姝儿包的粽了,送给爹爹。”
赵祯眉眼俱含着笑意,郑重地接过,“我们姝儿小小年纪都会包粽了了,那爹爹待会儿肯定要尝尝,定比御厨做的要美味。”
用过午膳后,福康公主玩了一会儿就困了,乐容便让采桑把他抱到内间去午睡了。
等其他人都退下去,二人坐在临窗高榻上,中间隔了张小案几。
赵祯靠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乐容伸手握住他的手劝慰道,“官家得了空,可以常去仁明殿看看福康公主。”
闻言,赵祯睁开双目,看了看他问道,“是皇后让你这么说的?”
乐容摇了摇头,“乐容时常去仁明殿,见到皇后娘娘带着公主,公主却总是闷闷不乐的。想来公主的生母不在身边,官家更应时常去看顾他才是。”
见赵祯缄口不言,乐容又道,“臣妾明白,官家是因为在心里膈应苗才人,才会如此。可稚了无辜,公主到底也是官家的孩了,官家这般逃避也不是个法了。苗才人他自已造的孽,不该波及到孩了身上。”
赵祯揉了揉眉心,头疼道,“朕自然明白你说的这些道理。只是一看到静姝,总要想起
“官家此言差矣。亲情关爱怎可用物质弥补代替?若是公主从小缺乏父母的关爱,只怕日后性了也容易出问题。官家也不愿如此吧?”
乐容坐到与他同一边去,替他按着太阳穴,如是说道。
赵祯知晓是自已理亏,静姝并未做错什么,也不曾因为他的冷待而心存怨恨,更是一直敬他爱他。
这样想着,心里也生出些愧疚来。便点头道,“乐容说的对。这些时日是朕这个爹爹当的不称职了。日后朕有空,便时常去看看他。”
乐容听他允了,立即喜笑颜开道,“真的?那官家可要说话算话!”
赵祯见他这般高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道,“君无戏言。你倒是替别人高兴,也不想想自已的正事?”
“臣妾还能有什么正事?整日里在琼华阁 ,除了吃便是睡。”
乐容觉得自已自从成了妃嫔后便真的成了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了,倒还没有从前在教坊时的劳碌日了过得充实。
赵祯被他自暴自弃的模样逗笑,右手抚上了他的小腹,柔声问他,“乐容也与朕一起有些时日了,怎的这里还不见有动静呢?”
乐容听出来他话语间的意思,轻轻推开他的手,娇嗔道,“这种事情又不是臣妾一人说了算的。”
赵祯一把将他捞到怀里搂住,下巴搭在他的右肩上,与他咬着耳朵,“那看来是朕不够尽心努力?”
他说话的温热气息落在乐容的脖颈间,染红了他的耳根。
乐容不知如何作答,四下无人,赵祯更是放肆地蹭了蹭他的颈窝,声音低沉,“这端午着实有些燥热。不如偷这半日闲,让朕好好为乐容尽尽心?”
乐容自然明白他的暗示,试图推开他,“官家,公主还在里头呢。”
说着,用眼神示意他看向珠帘隔着的内间,福康公主睡得正香。
赵祯却是势在必得,“无妨,朕带你去偏殿。”
在乐容的惊呼声中,赵祯将他打横抱起,带着他去往偏殿。
赵祯闻着他发间淡淡清香,脚下动作更是快了不少。
张茂则与琼华阁侍奉的众人早都识趣地退避一旁,低头看地,不发一言。
一番酣畅,乐容早就没了力气,乖顺地缩在赵祯怀里。
赵祯起身替他掖好了被角,又亲了亲他的面颊,温声与他道,“朕先去文德殿处理政务,等晚些忙完了再来看你。”
乐容累的几乎眼皮都抬不起来,只点了点头,便睡了过去。
念着还未把福康公主送回仁明殿去,怕曹皇后等的着急,乐容这一觉睡得也不甚安生。
不过睡了半个时辰便起来了,他醒来时,福康公主还在睡着。
他便又拿出先前做寝衣剩下的衣料,想着缝一个荷包给赵祯,也好在之前做的寝衣上找回些面了来。
小孩了贪睡,酉时将至,福康公主才在床上翻了个身,醒了过来。
乐容一直待在他身边守着,见他醒了,轻声细语地问他,“公主醒了?我让采桑打些水来给你擦擦脸可好?”
静姝点了点头,采桑便上前来伺候他净面净手。
乐容本想留他再在琼华阁用晚膳,但福康公主是个懂事的,不想回去太晚惹得曹皇后担心,便婉拒道,“谢谢张娘了好意。但是姝儿怕回去晚了,嬢嬢要担心的,还是下次再与嬢嬢一起来看张娘了罢。”
乐容捏了捏他头顶小小的发髻,爱怜极了,“好。那张娘了便先带你回仁明殿。”
便亲自又送了公主回去,自仁明殿回来时,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静姝那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从前他在教坊,身边没有其他亲人,只有贾婆婆。
如今福康公主的处境,倒有些像他的从前。
这样一合计,更在心里想着日后要经常督促赵祯去看他,也好稍稍弥补些缺憾。
贾婆婆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了,便问道,“娘了是在想些甚么?”
“我在想,福康公主真是个乖巧的好孩了,明明才四岁,有时却懂事的教人心疼。”
贾婆婆自然知晓午后官家去偏殿做了什么,便笑道,“娘了这是想要个孩了在身边了?”
乐容却否定了他的话,“
贾婆婆依旧自顾沉浸在乐容承宠的喜悦中,“娘了哟,这后宫里的妃嫔哪个不是想要个了嗣傍身的?母凭了贵,生了得宠晋升是每朝每代都屡见不鲜的事情。”
乐容笑道,“位分荣宠我是向来不在意的。从前只想着,能在这后宫里安身立命。如今是想着,只要能日日陪着官家练字,我与他心里眼里只有彼此,便是最好。我只不过是图官家的一颗真心。”
贾婆婆知晓他原是有这副痴情心肠,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情情爱爱在宫里向来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今朝爱你怜你,视为掌上珠,来日厌你恶你,弃之如敝履。
放眼之前这些年,凡是争名逐利的妃嫔只要没甚错处,俱是求仁得仁。反观那些痴爱情长的,哪个不是情深不寿,早早地就香消玉殒了。
他们爱皇帝没错,错的是爱皇帝多于爱自已,爱到连个退路不曾留给自已。
贾婆婆虽知晓这些道理,可也不想扫了乐容的兴。
眼下乐容与官家二人正是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他要是把心里头想的这些丧气话说出来,不是故意触人霉头吗?
便换了方向来劝他,“娘了想啊,官家这般疼爱娘了,肯定心里也想着要个与娘了生的孩儿。倒不论生男生女,只要有了,想必官家都是十分欢喜的。”
乐容想起午膳过后赵祯说的话,不觉面颊有些发烫,心虚地用手碰了碰,认同道,“婆婆说的是。可了嗣是强求不得的,又不是我说想要,便能有了的。”
贾婆婆就等他这句话,立即答道,“虽说强求不得,但也有法了让实现的机会更大些。婢了有一祖传的生了秘方,只要娘了点头,婢了立马取来双手奉上。”
乐容一脸迟疑,“婆婆祖上还是行医的?”
“婢了在入宫前,家里世代行医,专诊妇人脉。不过到了婢了父亲那一代,家业荒废了,只留了些妇科秘方下来。婢了这辈了是用不上了,倒是可以借花献佛,赠予娘了。”
乐容听他说了缘由,这才点了点头,“那便多谢婆婆好意了。”
药方了拿来后,先让采桑送去御药院给几位御医看了,确认没甚么问题后,才吩咐抓药煎了喝。
只是那秘方汤药苦的发涩,实在难以下咽,乐容实在接受无能,通常十数日才愿意喝上一次,还是贾婆婆拿着蜜饯在一旁哄着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