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鹤翎的发出的信息,无论是林昊还是龙子翼,皆是心神一动。碍于龙天阳就在一旁,万千言语不得诉诸,只能不动声色地用餐,默默等待着宴会结束。
幸得林昊先前的发问,龙天阳似乎也担心时间拖得太久会引出几人别的问题,连他亲自安排精心准备的珍馐美味也顾不得好好享用,草草地吃了几口便含糊着找了个理由先行离去了。
眼见龙天阳离席,龙子翼有些急不可耐地便要开口询问,话未出口,便被鹤翎用眼神制止了。她瞥了一眼一旁的房门,暗示着屋外还有暗哨,龙子翼心领神会,强忍住心中的疑惑,心不在焉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为了不引人怀疑,几人在龙天阳离去后依旧在宴会厅中呆了许久,直到离场之时还一直抱怨着龙天阳为何一去不返,言语之间还带着一丝恼怒。
门外看守的万兽山庄弟子不知作何解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百般无奈之下,鹤翎难得地开口说了几句致歉之语,林昊这才不再纠缠,骂骂咧咧地起身回房去了。
几人你唱我和,不觉间默契爆棚,给那几名盯梢的弟子演了一场好戏。
回到客房门外,林昊悄悄给楚天行和龙子翼使了个眼色,捂着脑袋说:“这万兽山庄的酒也太烈了,小爷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历来号称‘千杯不醉’,不想却在这儿栽了跟斗,那龙天阳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们去找鹤堂主,给我拿几粒醒酒的丹药来!”
龙楚二人对视了一眼,一边为林昊的演技所折服,一边俯首应是,搀扶着林昊进了房间,回身离去了。
客房外的假山之上,罗方正捂着嘴,心中暗笑林昊果真是个吹牛的主,身为剑尊级的强者,竟然会不胜酒力,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笑掉大牙!
“月高高,霜似雪,利剑凄寒,故人随风去......”
正在这时,客房中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歌声,罗方听那声音正是与林昊一起的那个叫星语的小丫头的,顿时差点笑出声来,暗想道:“果真是个纨绔,喝完酒还要听曲儿呢!难怪刚才在宴会厅中他会大发雷霆,原来是师伯没给安排余兴节目!”
没过一会儿,罗方还没从嘲讽中回过神来,随着星语的歌声,他与另外几名暗哨渐渐地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不多时,竟然趴在积雪之中沉沉地睡去了。
“哥哥,怎么样,小语厉害吧!”星语挽着林昊的手臂站在窗边,看着对面假山上酣睡的几人,邀功道。
“呵呵呵......小语当然厉害了,看那几个人的样子,没有三五个时辰我看是醒不了了,但愿他们别被冻地醒不过来吧!”
林昊微微一笑,捏了捏星语的琼鼻,扯上窗户回到了房中,静静地等待着。
楚天行二人离了客房,一路上打着求药的名号向庄中守卫的弟子打探鹤翎的住处,在山庄中折转了良久,才终于来到了百机堂。
或许是因为鹤翎的性情,又或是因为百机堂主要负责研制的器具颇具危险性,百机堂所在之地已是靠近万兽山庄的边缘,背后即是一座高耸的山峰,且堂中冷冷清清地竟不见一名侍卫。
二人行至堂前,楚天行看着整个百机堂内一片阴森,除了摇曳的灯火不见一个人影,一时间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忍不住扭头看向龙子翼。不想龙子翼也是摊了摊手,表示对这种情况不明所以。
虽然心中奇异,却也不能回头,无奈之下,二人只得蹑手蹑脚地沿着院墙摸了进去。
一番摸索之下,二人终于确认,这百机堂中不但确实没有守卫,甚至连大部分房屋都是空的。也就是说,连本堂弟子的居所也不在此处。
“嘘!”
正在楚天行放下戒备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龙子翼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指着前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楚天行顺着龙子翼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前方的一个小院之中闪烁着灯光,且隐有人声,急忙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朝着小院摸了过去。
二人收住自身的灵压,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小院之中,刚一进去,便听到龙天阳的声音:“翎师妹,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对我的心意还有怀疑么?”
听到这个声音,楚天行与龙子翼对视了一眼,二人脸上满是惊诧,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一来便会听到这么劲爆的花边新闻,当即齐齐地将头从窗户边探了上去,观察起房中的两人。
此处想来便是鹤翎的住所,房间中的陈设极为简单,除了床和桌椅,只有一个摆放着许多诸如镇魂链之类的猎魔器具的柜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龙天阳此时正站在柜子旁边,而鹤翎则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唉!师妹,你到底要为兄怎么做才会开心?三十年了,你整日闷闷不乐,看得我好心疼呀!”
龙天阳说着便走到鹤翎身边,右手伸出想要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不料鹤翎却将身子一扭,朝向了另一侧,低喝道:“龙天阳,你不要逼我!”
鹤翎的话似乎让龙天阳十分畏惧,闻言急忙往后退了几步,摆着手解释道:“师妹你别误会,为兄只是一时情难自已,并无越轨之意!”
“哼!你我之间早有约定,我留在山庄之中,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保证师哥的安,同时不能干涉我的行动自由,这些可都是你亲口说的,难道你想出尔反尔么?”鹤翎愤而起身,盯着龙天阳质问道。
“你......”
龙天阳看着羞愤的鹤翎,脸上阴晴变幻,过了许久才,他终于忍不住激动地吼道:“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废物,无论是心计城府,还是修行天赋,我哪点不胜出他百倍,为何你就是不肯正眼看我,这么多年来,我样样依你,为了你甚至不惜违抗绝影门的指示,将那个废物囚禁起来,你知道我这么做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么?”
“你住口!”
鹤翎听着龙天阳的话,胸中怒气愈发激荡,眼中闪动着火光,怒骂道:“你这个逆贼,怎么有脸说这些话?当年若不是师尊救你,你焉有命在?可怜师尊他老人家,不但救你性命,还收你入门,将家传功法倾囊相授,谁知你竟欺师灭祖,与绝影门暗通款曲,将对你有再生之恩的龙家屠戮殆尽,你这种恩将仇报的恶贼,怎么好意思与师哥相提并论!”
“嘎!嘎!”
听到这里,龙子翼已是血脉喷张,他紧攥双拳,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恨不得冲入屋内将龙天阳碎尸万段,吓得楚天行急忙将其按住,捂住他的嘴巴,生怕他怒而失智,暴露了行踪。
“好!好!好!”
龙天阳被鹤翎一番辱骂,顿时恼羞成怒,身子不住地颤动着,显然已经愤怒至极,他指着鹤翎大吼了几声,随即愤然离去,一边走一边叫着:“既然你如此心疼那个废物,我便非不让他好过,看他受不受得了自己老祖宗创下的刑罚手段吧!”
“砰!”
随着房门被龙天阳粗暴地踢开,两行清泪兀地从鹤翎眼角滑落下来,他深知自己心系之人只怕又要遭受一番折磨了。
过了许久,当鹤翎确认龙天阳不会去而复返之后,才开口向着窗外喊道:“进来吧!”
“龙家不肖子,龙子翼叩见鹤师叔!”一进房门,龙子翼便“扑通”一声跪倒在鹤翎面前,泪流满面地哭喊道。
鹤翎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伸出颤颤巍巍的双手将龙子翼扶起,说:“子翼,你终于来了,你知道么,师叔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三十年了!”
龙子翼抬起头,紧紧地握住鹤翎的双手,看着她满头的白发,顿时泪眼婆娑,说道:“师叔为我龙家卧薪尝胆,不惜被那个狗贼日日骚扰,子翼无能,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师叔的大恩大德!”
“小兔崽子,说什么呢!”
龙子翼突如其来的话使得鹤翎忍不住噗呲一笑,轻轻地在他额上点了一下,说:“我的命是师尊救的,为他报仇不是理所应当的么,哪里要你这个小鬼来报什么恩!”
“咳咳咳......”
一老一少分别三十年之久,初初见面难免要缅怀往事,可眼下却并非叙旧之时,楚天行虽然于心不忍,可看着眼前抱头痛哭的二人,不得不出声打断了他们。
龙子翼闻声,立马回过神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哆嗦着问道:“鹤师叔,刚才我们在外面听得不太清楚,你与那狗贼说的人,可是......我的父亲么?”
鹤翎感受着龙子翼手中传来的力道,心知此时的他内心之中定是百感交集,抽出右手紧紧地按在他的双手之上,答道:“没错,孩子!你父亲他还活着呢!”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父亲他没死......他没死......哈哈哈......”
得到这个消息,龙子翼瞬间变得癫狂起来,将头埋在鹤翎的腿中,一边笑一边哭。
“鹤堂主,晚辈有一事不明,还望指教!”
楚天行见龙子翼情难自已的样子一时怕是难以恢复,便开口问道:“龙天阳追捕了子翼兄这么多年,万兽山庄上上下下都无人认得出他,何以你能一眼看出他便是当年逃脱的龙家遗子?”
“呵呵呵......”
鹤翎轻轻地抚摸着龙子翼的脑袋,笑问道:“你可知道万兽山庄在没有被龙天阳篡位之前,为何代代都有皇级高手诞生么?”
“不瞒前辈,我们与子翼兄相识不过数月,对万兽山庄的事情并不十分清楚!”楚天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哦?数月!”
鹤翎闻言一愣,低头看了看龙子翼,见他神色如常,对楚天行并无任何戒备,不由地感叹道:“短短数月的交情,三位便能为同伴身赴万兽山庄这滩浑水之中,这样的气魄老身实在佩服,也难怪你们能降伏仙兽!看来老身偏居在这旮旯之地确实太久了,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何时竟出现了三位这般少年英雄!”
“鹤前辈谬赞,我们师兄妹三人初临玄火,与子翼兄有缘相识,妄然插手万兽山庄之事,实属不自量力,让前辈看笑话了!”
楚天行自谦之语,鹤翎听罢却眉头紧皱,须臾之后才玩味地呢喃道:“原来是神风三皇的传人,难怪!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