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国行宫。
熟睡的谢宏言终于睁眼,却是半点没睡饱,翻身的力气都没有,觉得透进来光晃眼,胡乱扯了被褥蒙着脑袋要继续睡。
听着动静,外头看东西的人走了过去,附身拿开他捂脸的被褥,“起来吃些东西再睡。”
谢宏言抬手环着他的脖子,“什么时候了?晚些时候还得去阮家,还有一个月今朝就要出嫁了。”
“二婚搞得怎么气派。”穆厉将他抱起来,伸手给他揉着月腰,将他脑袋按到怀中,“你不去还能不嫁了,今日好生呆在这里,我看你即便去了,也是打瞌睡,倒不如在这里睡个舒服。”
谢宏言靠着他肩头,两手圈着他臂弯下,闷声,“不行,得去,祖父今日要在御书房议事,我是嫡长孙,外头眼睛都瞧着了的,必须让人觉得重视,你让我靠靠。”
“我还没问你,为何那日非要我去宴会。”穆厉拍着他的背脊,如同哄小孩似的安抚着他。
谢宏言笑笑,“因为李清渺的目标是你啊,程国太子。”
他道:“她是一国公主,你是一国太子,只要上了你这条船,李明泰后面就多出个靠山了,那日你去了,在宫里没人敢对你下手。”
“你是为了保护我,还是怕我多个选择?”穆厉扶着他的脸,低头浅啄他的唇,额头相抵,“瓷兰,最迟四月我就要走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谢宏言望着他,穆厉也盯着他,而后前者败下,脑袋靠着他肩头。
“就一个答案罢了,你需要想怎么久?”穆厉两手圈着他。
谢宏言笑了,抬眸看他,“我在大宜能做到内阁首辅,程国我也可以吗?”
“我不稀罕你的江山,我祸不了你的社稷,你我要跟你,可以啊,我不要做你身后的男人,我要做你程国的内阁首辅,你给不给?”
谢宏言抬手慢慢握拳,眼神冷极了,“金钱我不缺,美人我自己就是,我只要权势,我此生只蛰伏皇权之下,因为皇权能庇佑我,我谢家和大宜皇室相辅相成。”
他看穆厉,“你我之间不会只有情爱,我不甘于落人之下,我也不需要你来庇佑,我要在程国铺开我谢瓷兰自己的权势,你答应吗?”
“只要你点头,我愿以你谋士的身份入你程国,你只需要给我机会,能不能抓住是我的本事贺能耐,这就是我的条件。”
“你答应,我都不需要你去布置大宜的一切,我亲自去搞定所有人,提着包袱就来死心塌地跟着你。”
谢宏言看穆厉怔住的眼神,笑意更大,脑袋落在他怀中,主动抱着他,半玩笑半认真。
“我不需要你的国为聘,我要你程国内阁首辅的位置为聘,四月你就要走了,在此之前,你还有许多时间想。”
“好了,你要的话我已经回了,别吵我,我困的厉害,让我在睡一会儿。”
穆厉慢慢拍着怀中的人睡下去,感觉他呼吸匀称起来,将他落到塌中,给他捏好被脚,也彻底消化完他的条件后。
他幽幽的盯着睡着的,切齿,“你干脆说你想当程国的皇帝算了。”
谢宏言已沉沉的睡下去。
他要当穆厉身后唯一的人,也要做他眼前唯一的人,是他的唯一爱侣,也是他最强的谋士。
他要在程国的前朝,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人至高权利,也要在程国的后宫,与他并肩而行六宫无花无叶。
想要他死心塌地的跟着,那就是按照他的意思来,不然,就鸡飞蛋打各取所需各奔东西。
他要的是光明正大,不是偷偷摸摸,只有在程国拥有了可以威胁穆氏皇朝的权利,他和穆厉才是平等的。
他永远都不会伤害他,但他敢绿了他,他就要用手里的权势,颠翻他的穆氏王朝。
襄王府中。
李明薇埋头在一堆书里头,听着王恐说沈简送了两车物件来,说了个收起来,又继续埋头看着。
王恐站在门口,伸头朝里观望。
这段时间李明薇一个劲的研究程国史,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穆厉到底给李明薇吃什么丸了,这要是把陛下最爱的儿子拐走了,陛下怕是要亲自去和程国陛下撩袖子打一架。
要他说,李明薇就是小时候被打少了,压根不是无所谓的性子,那小性子起来和淑妃一个德行,他不舒服了,所有人都别想舒服。
李玕璋什么都依着他,淑妃更是都听他,六宫嫔妃都怵他,生怕他出事讹自己,太后也不敢惹他太过,跳过一次河,内阁那群老顽固次次看他闷着不说话,都心里慌的厉害。
埋头看书的李明薇忽然笑了出声。
王恐爬在门口吓得肩膀抖。
李明薇抓着手里的东西仰起头,似乎要确定看着的东西,随即又爬在一堆书里头狂翻。
王恐吓得都要咬门了,李明薇如今研究程国史,比以前读书研究朝局都来劲,还自个写小册子,又在哪里做小牌子自个推算着什么,反正他看不懂。
“有戏。”
李明薇揉了揉脖子,盯着书案上抽丝剥茧的东西落下两个字。
他就记得以前听谁说过程国历史上是过一位男后的,他是给翻出来了,不过潦草几句,他抽丝剥茧大半年,可算是被他理出来。
确实是出现过的,只是并未以皇后称呼,而是冠的王君称呼,只不过只存在了短短七年,算是程国最动荡的时候。
偏偏这个皇帝在正统的程国史没有留名,为了证实这货是纯正程国血脉,他睡觉都在翻书。
可算是被他翻出来了,这位痴情种就是程国的正统血脉,只是后面程国恢复正常朝政后,有人提出在那段时间轮换登基的程国皇帝太多了,只要没有超过十年的,都不入正史,皆封亲王尊。
李明薇翻着旁边的程国野史,那位帝王倒是没记几笔,这位王君倒是着墨许多,皮相七分吹捧,手段三分吹捧,照理说,当时的朝局已被这二人联手稳住了。
牛就牛在,这个陛下想要儿子继承江山,随便找个肚子也就罢了,居然找个当时手握重权的归家之女,大概是想稳固权势。
不过落到那位王君眼中,便是背信弃义,当即撕破脸,王君挥挥衣袖走了……
话本子都不敢这样写的,虽野史有夸张成分,但结合后面正史的蛛丝马迹,有两点无疑。
其一,程国历史上是有男后这个先例的,既然有了先例,效仿也可以。
其二,这个王君,是实打实有实权在手的,且并不是程国人,而是边塞外族人和程国人血脉的结合。
李明薇难得笑了笑,提笔完善他的小册子,眼下就看谢宏言争不争气了,只要这人争气,他手里的东西送到穆厉手中,他就是他亲祖宗。
“主子,十三殿下来了。”
李明薇将写好的小册子飞快放到抽屉里头,李明启是来做孙子的,谁知道进来就见一书案都是程国的史书,火气噌的起来,抬手就把桌上的东西拂到地上。
“你做什么?”李明薇不悦。
这些史书他是花了大价钱淘来的,都是他自个的钱,贵得他好几次都要去偷李玕璋的小金库了。
李明启看他还凶自个,气得抓着几本书撕的粉粹,扬手一甩,“我就等着看你被穆厉卖了给他数钱!”
李明薇看被撕碎的书,面上虽然平静,内心已经想掐死他了,给他怼过去,“我乐意给他数钱,我乐意被他卖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明启咬牙,“李星弦!”
李明薇护着自个装着小册子的抽屉,生怕他给掀桌子毁了,不客气极了,“你是我爹,还是我娘,有什么资格过问我的事?”
他一贯说话冷漠的厉害,对着谁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你还没登上那位置,就来我跟前充大爷了,你给我搞清楚,这是我的王府,即便你现在不把我当你皇兄,我也是大宜的亲王!”
李明启想掐死他,“穆厉有什么好的。”
李明薇不知他哪里来的脸问这话,“至少他不给我惹事,惹事了也能自个平,还能帮我做事,你占了哪一样?”
李明启被他几句话心窝子捅的稀碎,不负李明薇所想,将他桌案上的书册全给掀飞,气急败坏扬长而去。
李明薇望着地上的书,很难得露出心痛的表情。
早知道就用李玕璋的小私库去买了,真的很贵啊。
王恐跑进来给他捡书,“主子,十三殿下本就是脾气爆,您和他计较什么。”
特别是这些野史,李明薇都不要摘抄版,最贵的一本花了一千两。
王恐将东西放桌案上,“您刚刚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您别看十三殿下如今厉害了,在您跟前还是个小孩子呢。”
适才还是红着眼睛走的,指不定又要回去哇几嗓子的,对上沈简、阮今朝还敢凶回去,次次被李明薇骂的回去抱着李玕璋哇哇哭。
有一次被李明薇说的自尊心受挫,半夜去宣政殿给李玕璋告状,不知怎么就哭起来,吓得外头人还以为陛下驾崩了……
李明薇笑笑,“过分吗?那句是假的?”
王恐捡书的手一顿,李明薇伸手理着被弄乱的书案。
“他早就不拿我当兄长了,我在他眼中,和沈简、阮今朝区别不大。”李明薇看一直陪着他的王恐,忽而道:“以后我们去种田吧,怎么样?”
王恐直接跪在地上,“殿下,您胡说什么呢?”
“早点打算而已,父皇去了,京城绝对再无我容身之地,我留着会威胁李明启皇权的,所以,自己走比被人弄走强。”
李明薇就笑说:“沈简早晚垄断漕运,阮今朝又是个掉钱眼的,咱们经商行不通了,种地吧,你让底下人有空去学学挖地吧。”
王恐吓傻了,都要哭了,“挖、挖地?咱们学的都是挖坑埋人的。”
一群暗卫挽着裤腿插秧子,不,绝对不可能,他们是有底线的!
“区别应该不大,万变不离其宗,都是挖坑埋东西进去。”李明薇慢慢悠悠整理着书案。
他见王恐呆滞的表情,好笑极了,“看你太沉重玩笑而已,我养你们还是养的起的,即便是出京了,我的封地应该挺富的,放心吧。”
王恐大着胆子,“您,您真的想去程国吗?”
“实话的话,只有一点而已。”李明薇抖了抖书页,只是他去不大现实,想想算了,要是把李玕璋气死,淑妃能掐死他。
他顿了顿,“我说给李明启那傻狗听的。”
王恐:“嗯,嗯?”
李明薇露出笑意,不在说话。
他那样说了,李明启必然是要去给沈简、阮今朝说,这夫妻二人怕是直接要对穆厉动杀心。
他呢,只要把谢宏言叫过来提点两句,谢宏言自然会给穆厉找生路,人都给穆厉送跟前去了,要是搞不去程国,那真的能把他笑疯过去。
只要谢宏言能在程国站稳脚,有些事情就能慢慢图谋了,且谢宏言那德行,怎么可能被他关在院子做个美人灯观赏的。
那么,两国能谈得事情就多了,一国公主,和一国的的内阁嫡长孙,那个更加值钱金贵有用就不需要他来说了。
要是穆厉不按照他意思来,他就让李玕璋给谢宏言赐婚,赐个公主,非把穆厉气得早登极乐。
且穆厉回去后,大宜必然是要有使臣过去的,他到时候把沈简搞过去就行,谢宏言若是和穆厉掰了,也能跟着使臣的队伍平安回来。
老天,他怎么会怎么聪明的。
谢宏言要脸有容,有身份有地位,要脑子有谋划,穆厉只要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都知道怎么选。
赢了,他完全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