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薇望着他,脸上虽笑,语气骤然冷却,“若阮贤有反心,郭酒会直接杀了他,无需同我汇报,免得一来二去耽误时间误了国邦社稷。”
“司南戒备心太过,云鹤如今只得了他五成的信任,他大事只会告知阮贤,若有心腹之事,只会吩咐东雀去做,东雀是他从战场救下来的人,这个人底子有点杂。”
沈简才抓起来的账本,随着这句话落到地上,他惊声,“东雀底子杂?”
李明薇点点头,“他是被拐子拐走的程国人,后面被买去了外邦,那些外邦人为了抢过冬的东西无所不用其极,会买来小孩子,让他们穿好炸药的衣裳将其点燃丢到人群之中……”
“程国那头这些年也没传出谁家高官的孩子丢了,总之防患于未然的好。”
提着云鹤的名讳,沈简骤然想起了阮今朝那桩吓得他想跑路的壮举。
李明薇淡淡笑,“挖我母妃,挖的开心吗?”话已说开,多说无碍,“真当你们挖的是真的?一个比一个笨。”
阮今朝离经叛道,溺爱李明启无度,要星星给太阳,八成是要去挖淑妃出来。
也不知道阮今朝挖了后放了个什么进去,把穆厉吓得还跑来安慰他想开些,神叨叨些什么你还有个爹的魔障话。
沈简简直笑了,李明薇最看重淑妃,他就说怎么闹了下验尸就杳无音信,压根不是他的作风,感情是早就掉包移花接木了。
敢在李玕璋眼皮子底下做这事,也只有他了。
即便日后查起来,也是先掀开穆厉,再查阮今朝,估计查到穆厉就不敢贸然动作了。
李明薇见沈简神色慢慢正常,才慢慢悠悠继续说,“其余的东西你应该自个能看明白。”
“至于穆厉,他就纯看热闹的,若是能捞点好处就捞,捞不动他就傻乐的,会送他来,是因为她母妃烦他叨叨,送过来图耳根子清净,原定的人选是穆平,临上路把他送上路了。”
“叨叨?”沈简俊逸的脸上露出匪夷所思。
李明薇无名指揉了揉眼角,叹息,“他挺能叨叨的。”
说道穆厉,沈简也不含糊,目光如炬,“若臣说,穆厉是要吞并大宜呢?”
李明薇挑眉,颇嫌弃的撇他一眼,“他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做?还是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穆厉得蠢成什么模样才做?是你教十三读书,还是十三教你做事?”
沈简……
他点到为止,“阮贤此战收回的失地壮大大宜版图,恐会让程国忌惮。”
李明薇叹了口气,继续说“只要收服回来的失地拿出两成开展贸易往来,成为灰色模糊地带,两国人都可往来,对程国有交代,对拼杀的将士也有交代,再花几年把运河开凿过去,自然趋之若鹜的有人过去安家。”
都打人家门口去了,不防备你都不可能,既如此,那就各退一步利益共赢即可。
沈简手落到盒子之上,“今日臣要带走这些东西,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吧,殿下请开口。”
李明薇就喜欢沈简这聪明劲,笑笑,“于你而言举手之劳,我想离京,奈何陛下不大愿意,这京城如今有我没我都一样,沈世子就当替你主子铲除个障碍吧。”
沈简起身,“此前臣有些地方误会了殿下,若是殿下信得过臣——”
李明薇打断他的话,“沈简,你搁这给我玩打个巴掌给甜枣?”
“看来本王在你心中是个挺蠢笨的形象,我想你给我办的就这一件事,至于京城,你大可放心,本王没有一个暗探,那些愿意帮本王的人,都是自愿的,且都是能做事的,你还是不要赶尽杀绝的好。”
“以后莫要来烦本王了,聒噪。”
沈简走上前,“殿下,臣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李明薇见沈简忽而跪下,倒是莫名了下,“何必怎么大的礼,能说的本王都告诉你了,不能说的,本王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沈简拱手,一字一顿,无比严肃认真,“倘若淑妃娘娘没死,若十三被杀,您会替他报仇吗?”
李明薇难得愣了下,似觉得这问题和他想的那么些个一个都没对上,随即拂袖摆手,“你家那两条狗若死的稀里糊涂,你会如何?”
沈简眼底似酸,而后作揖以头磕地。
拜服的心甘情愿。
李明薇,是个帝王苗子。
李明薇前世果然没有动过李明启,看来李明启在深宫最难的那段时间,也是李明薇出手相助了。
李明薇见给他行大礼的人,到没有什么多大的神情起伏。
“沈世子,你要为你主子拉人入伙,到不至于牺牲至此,本王不会入任何人的伙,也不会被任何人利用,我不是不动你,而是难得动你,明白了吗?”
他到底是多嘴了两句,“至于兵部的事,日后五年都依照这套架子下去即可,等彻底平和在行兵权划分。”
“你身边那个叫佟文的,不管是姑娘还是男子,倒不如以男子身份先露面,顶着沈风遗孤的名号,能把李明泰可能要分去的兵权夺回你沈家,如此,兵权三分,也能安稳许久,不过树大招风,沈世子多加小心。”
说完,李明薇起身朝外离开。
沈简此刻是真的对李明薇佩服的五体投地。
难怪佟文会说郭酒看她目光怪异,感情那人是李明薇的眼线,居然能把眼线直接塞到阮家军最核心的人身边,这等心机手腕,不是一般的强悍。
沈简才起身,就见李明薇折了回来。
“别去离间阮贤、谢婉的夫妻关系,谢婉没问题,问题在司南哪里,他应该是经历过什么,所以对谢婉有些抵触,因此母子关系有些严肃。”
沈简边起身边说“殿下,您能不能都说完,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不然我过两日没想明白,肯定还要来叨扰您,您又不敢真的把我弄死了,烦的也是您。”
李明薇犹豫了下,到底觉得沈简嘴严。
他道“司南当初高烧被送回家中,并非阮贤所言是他抱的司南来,而是谢婉力挽狂澜去的史家,史太太逼着司南认了新母亲,最后看着官兵将他亲娘带走,当时官兵起了疑心,谢婉当机立断,亲手提刀了解了司南的亲娘,才保住了史家唯一的血脉。”
沈简震住。
李明薇道“谢婉当年,是对外说司南乃是阮贤外室之子,才得以平安带回北地,安置好后,又找了个模样和他相似的男童收养入府,狠心杀害,移花接木才给了司南名正言顺的身份,司南从未和京城往来,是因为谢家一直以为司南是阮贤的风流债。”
“听明白了?”李明薇看他,“养母杀了亲娘,才将他保住,自幼跟去战场的孩子什么没见过的,一场高烧忘得七七八八,你也别嘴贱去提。”
沈简诧异,“您怎么查到的。”北地对司南的出身一直都是许多说辞,有说是外室子,又说是养子。
“父皇查到的,你真当他是蠢的,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在做什么?”李明薇嫌弃极了,“真相早就在父皇心中,不过为了大局隐忍下来,即便他在世不能做,日后他也会交代李明启去做。”
李明薇拂袖,“回吧。”
沈简又问,“那为何阮贤会把今朝带在身边抚养?”
这下轮到李明薇疑惑了,“你不知阮今朝小时候被歹人掳走过?”
沈简咳嗽一声,“臣觉得有点离谱,所以多嘴问问。”
李明薇看傻子扫他一眼,扭头离开。
沈简追上去,“您既然不管事了,那把您安插在外头的暗线名单给一个出来,还有联络方式也告知臣啊,不然臣日后肯定还要来多加叨扰的。”
“你别蹬鼻子上脸。”
沈简跟着他,“殿下,不然咱们商量商量,我见您也不是很想做皇帝,你替我带带十三如何,他比较听您的话,日后我忙起来,天知道他要翻个多大浪花起来。”
李明薇冷冷道“若当初你们察觉不对护我母妃一二,即便我母妃还是死了,今日你所托我必答允,甚至不需要你来说我也会做。”
“沈简,做人不要得寸进尺了,我不动你们一堆人,不代表我弄不死你们,记清楚了,那龙椅不是你们替李明启夺的,是我不要的,否则,你当你们一堆人算个什么。”
沈简目送离开的人,随即失笑。
说不管,不也是在管吗?
走,走是不能让这‘女娲’走的,要真的塌天了,这人是要出来站站的。
沈简扬声,“殿下!”
李明薇回眸,就见沈简砸了个东西过来。
沈简道“就当是那盒子的谢礼了,此乃我此行偶得续命丹药,陛下身子抱恙,殿下若是信得过我,还是隔三差五秘密去扫一眼的好,这药若是用不上最好,若是用上了,殿下给我传个话,我去请这位高人来京。”
“那你应该给程家。”
“只有殿下给,陛下才会用。”
若是他们去送药,李玕璋收下了,岂不是告诉朝野这江山易主在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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