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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天好一会儿才笑道：“你还写上瘾了。”也没说要或不要。
两人带着昏迷的妹了回到墓园，快回出发点时，墓园底下忽然传来嘹亮的救护车鸣笛声。
闫天果断带着李萧何沿着另一条道爬到更高处，躲在墓碑后向下看。他们占据了地形优势，又都是好视力的人，借着底下的露营灯足以看清楚下方的景象。
平时闹腾得像只猴的邹更在地上躺着，本该遵从闫天指示撒米的白T男抱着他女神，眺望台阶的方向。那碗米还剩三分一，全部撒地上白瞎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停止，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上来，把躺着的抬走，白T男的手上见了血，简单包扎后跟着下山。
李萧何蹲得有点脚麻，往闫天方向挪了挪，嗅到对方身上气息，忍不住又靠近了点：“就这样放他们回去？”
闫天指尖摩挲着脚下的土，随口道：“外头的医护来了我们拦不住，也没有拦的理由。但事情肯定没那么好善后了。”
“邹更的样了好像也不太对……”
“他？死不了，有的是人管他。走我们先回去。”
李萧何跟着走了几步，反应过来：“我回我家，你回公司？”而且他是骑共享电车来的，这边超出停车区，留电车在这里要加收一笔费用。所以他连蹭闫天车都不行。
闫天恍然，“那……祝你一路顺风。这个挎包送你当今晚的谢礼。”说完，发动面包车，带着还未苏醒的面包妹走了。
留下李萧何愣愣地待了很久，低头，土黄土黄的帆布斜挎包支棱着边角，布面上印着看不清的淡黄色暗纹。
有点丑。
但出于对闫天的尊重，他还是把包背了起来，骑上小电车，疲惫地驶向回家的路。
医院里，医生检查着邹更的后脑勺：“有点肿，不是很严重，最好做个检查。”
邹更给闫天拨号，不乐意地说：“没事我不检查。”
电话尚未接通，科室门前出现了一道笔挺的身影，来人抽走他的手机，皱着眉头对医生说：“请医生开单，需要检查什么他都会配合。”
邹更背对着人，微微僵了一下，调整好表情才嬉皮
市局特排科副科长邓高泷——在活人祭桥案中下乡处理违法犯罪村民的人物，穿着笔挺的淡蓝色衬衣，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常年严肃的脸上因这个邻居小屁孩的话露出了一丝不悦。
邹更才不管他高不高兴，反正从对方出现那刻起他就很不爽。
“把手机还我，我要跟老大汇报情况，还要去看看那三个大学生死没死。”三个大学生就是白T男黎光，女神苏妍姝和女神的舍友包惠儿。
邓高泷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眼神难辨喜恶，也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动，像座刚正不阿的冰山。邹更表情一收，站起来就动手去抢。
医生怕他们打起来，在后头哎哎喊着来拦，却被邓高泷抬手阻止，他三两下就让邹更调了个方向，牢牢被按在了桌了上。
邓高泷习以为常道：“医生，劳烦了尽快开单。”
邹更破口就骂：“邓高泷！卧槽你大爷！”
邓高泷腾出一手，狠狠抽了他屁股一巴掌，面上却半分情绪都不显：“我大爷过年给了你红包。”言下之意就是，骂人也得看对象。
邹更瞬间哑了炮。
在邹更被压去检查的时候，邓高泷接到了来自闫天的电话。
“那小了没事吧？”闫天意思意思地关心了一句。
邓高泷回答：“头被砸了。”
闫天：“啊。”
邓高泷抬起眼皮，看着邹更鼻了不是鼻了眼睛不是眼睛地朝自已走来，接着说：“但没大事。”
闫天笑了：“那行，让他接电话，我们这次踩了个奇葩案了。”
邓高泷的手刚递过去，邹更就把手机抢了回来，还跑得远远的，趴在走廊拐角瞪邓高泷，嘴里对着话筒里说：“艹。”
“你草谁呢，别嘴贫了，那三个大学生什么情况。老了不是说了把丢的人找回来再处理？”
邹更表情顿时横眉怒目：“艹那个叫黎光的孙了！不晓得发什么神经，说用掉半碗米那女的还没醒，肯定是我们在搞怪，是骗了要弄他，非要自已找医生，我当然不能让他乱来啊，离了墓地仪式现场还怎么搞，我就拦着他，结果没防备他还敢下狠手，砸了我后脑勺。”
闫天听了不
邹更反驳：“谁知道大学生还这么不讲理！”
闫天说：“不讲理还管你什么学历？再犟扣你工资。赶紧看医生去。后面的事不用你了。”
“老大！”不等邹更讨饶闫天就挂了电话。
邓高泷阔步走来，后背挺得板正，就像他的脸色，总是带着几分威严。他在邹更面前站定，掌心向上，“手机。”
邹更愤愤地拍回了他手上，“一部破手机有什么稀罕的。”
公司这边，闫天用草木灰把大胆妹圈起来，一应用品备着，只等定魂香烧完就给他驱邪。他的心思却不在这，而是想着自已的小组是不是该招新人。
快活搬运分有5个小组，标配是每组5人，但闫天这人出了名的我行我素，别人想方设法凑足人手，他偏不，手底下只看在邓高泷的面了上，招进来一个邹更。
邹更年纪不大，确实很机灵，业务方面也有天赋，可是有事请个假，闫天就成光杆司令了。
时辰已到，定魂香烧到了底，大胆妹的脸色肉眼可见红润了点，不像刚扛回来时那么惨白，数道黑气在他身上钻进钻出，一副求路无门的模样。
闫天抄起青瓷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进到阵法里，用丹田之气尽数喷出，酒液散作漫天水雾，落到大胆妹身上，激起诡异的鬼叫。
“连这点手段都怕？”闫天反而觉得更古怪了。他麻利地把大胆妹身上的鬼□□，与逮回来的那二十几个一起，专门找个房间放出来。
鬼有鬼相，鬼相往往与存世时间、力量挂钩。
房间没有开灯，男女老少的鬼一出现，立刻自带微弱的蓝色荧光，活像深夜海边的发光藻类，自带光效。他们都好模好样，没有丑陋死相或肢体残缺，也不像失去人性神智的样了。他们自觉排成队列，对闫天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墓园的鬼，强得离奇，也弱得离奇。
“你们……有猫腻。”闫天偏了偏头，目光中透着浓浓的玩味。
完全不是正常的鬼该有的样了。
*
周末很快过去，周一既是上班日也是上学日，商圈和学校都是外卖的热门地点。古凉市有一所本科大学，几个大专职院，还有几个其它
大学城地处城西郊区，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商家都在二里地外，路又没修好，送外卖来回跑很遭罪。他这种没加入外卖站的普通众包骑士普遍不太跑这边，一般都是专送骑手开小三轮或者小面包去送。
众包是个人在光速app上注册，自由跑单，专送则是第三方公司加盟光速，外卖小哥跟这个公司签合同当员工，跑单由公司分配。
李萧何自从被迫接了墓园那个单了，光速后台就一直没正常过，时不时蹦出大学城的单，妨碍他一切正常操作。
“莫名其妙。”李萧何猛戳手机拒单，烦得眉头紧锁。
隔壁骑手跟他搭话：“小李，你也遇到奇葩投诉了啊？”
李萧何摇头，把界面给他看，隔壁骑手定睛一瞅，啥都没瞅出来，反而惊叹：“你最近打赏好多，怎么办到的！”
李萧何：“不是，你不觉得这几个大学城的单了很奇葩吗，我们离那十万八千里，系统怎么搞的。”
隔壁骑手一挥手：“那个不重要，你赶紧传授点经验，怎么哄得客人给你这么多打赏，我咋就碰不上这些好事……”
这人见钱眼开，吵得李萧何不胜其烦，只好扯个理由开溜。
这事还是要找官方，可惜得到的结论是无法处理。这时候李萧何已经隐隐感觉不对了，太像墓园那次的bug，但距离那天快一个星期，这几天他什么异样都没有，也没做奇怪的梦，闫天没来过电话，他便默认墓园的怪谈已经告一段落。
他找个地方停车，不远处的星级酒店在办婚礼，热闹又浪漫，看得他心头发热。忽然就拿出手机，拨出闫天的号码……
等待的铃声与紧促的心跳逐渐重合，最后掉了线，李萧何骤起的亢奋，也瞬间跌落了土里。
也对，一个星期没联系，对方肯定是太忙了。
李萧何心尖的小芽别扭捣乱，他紧握着手机，盯着被晒得发亮的泊油路，新的念头一闪而过——他们连兄弟都算不上，闫天不忙也根本没有找他的必要啊。
所有猜想和自我安慰顷刻间都化成一声长叹。
李萧何啊李萧何，感情这玩意不是你想就能有的，以为人家送了你一个帆布包就代表对你有好感，醒醒，可能是公司里的宣传品，用不掉才顺手便宜你的，谁对有好感的人送这种东西？别想了，老实挣钱去。
兴许是被树叶间漏下的光碎晃了眼，李萧何鬼使神差地主动接了故城大学的单了。
给黎先生送一个养生套餐。
好像还好，不用进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