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连马匹都不愿意发出一阵鼾声。
奥斯特·腓特烈却满脸悲伤的看着手边的钟表。
这正是原来挂在腓特烈族长密室那块,从数代腓特烈之前流传下来的,能够警示危险的钟表。
在表盘上,一块硕大的鲜红污渍顽固的粘在了“远东城”这个名字上面。
而在远东城这个单词下面,数条细线又绑住了几个名字。
这几个名字变幻不定,仿佛是被墨水糊住了一样,偶尔才会冒出来一个或者两个字母,偶尔,才能比较清晰的辨认出来一个名字,比如莉赞卡,伊阿宋。
如果这些摇摇晃晃的字母不小心碰到了那团红光以后,铜质的闹钟立马就会发出刺耳尖锐的鸣叫。
每当这个时候,昏昏欲睡的腓特烈大公都会立马跳起来,扑向那块铜钟背后的一个拨片,在它制造出更大的麻烦前关闭它。
腓特烈大公不是没有想过要拆了这块锈迹斑斑的铜钟,但是这块钟表的制作者,某位不怎么活跃的高阶施法者,出于想要固执的在世界上留下来一点自己的痕迹的想法,为这块铜钟施加了一个形态记忆的法术。也就是说,无论这块锲而不舍的铜钟发生了怎样惨烈的形变与质变,最后都能恢复原状,并且精神饱满的提醒它的主人。
而且由于这块铜钟上的另一个高深的魔法,这块铜钟的持有者一旦开始焦虑,担心,无论它之前在哪里,它都会贴心的出现在一个持有者立马能看到的位置。
而现在,曾经封印了七只魔龙的大公,正被这块朴实的闹钟闹得神经衰弱。
毕竟它每响一次,就在提醒腓特烈大公,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正在你的身边发生。
可偏偏它只会响,对于将要到达的危机又不肯说一个字!
这样可怕的提醒方式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幼时的贵族老师,只要他犯了错,老师只会冰冷的训斥道“又错了,奥斯特。”,然后留他在无尽的自我反省中度过。
他发誓,这样的日子每一秒都是架在火炉上方的折磨。
在及时的按掉这次闹钟后,奥斯特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自从今天下午完成了兵力分配后,这块闹钟就越发的不安分了。
而它越加不安分,奥斯特就愈加焦虑,愈加焦虑,闹钟就会变本加厉的闹腾。
奥斯特心情糟糕的把这块闹钟大力掷出去,再次思考起了局势的变化。
和另外两位公爵相比,近日才恢复了自由之身的奥斯特,根本没有什么扩张的心思。
本来此时的他应当好好的整理家族内外的烂摊子,然后去某个自己挂念了两年的地方看一看,并且顺手把某个小子抓回来。
但是。
奥斯特无奈的看了一眼桌子上,本应被他变成了一颗星星的铜钟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那里。
但是与平时不同的是,那块红色的污渍,中间冒出了一点绿芒。
奥斯特缓缓地挑了挑眉毛,拿起了那块闹钟。
这一小块绿光在红色的污渍内疯狂的游动,却怎么也出不了污渍的边界。
这块钟不但有提醒危险的功能,也会在特殊情况下提示拥有者逃脱危险的途径。
根据腓特烈家族多年来观察和总结的经验,这样的迹象预示着问题的破解之法就在远东城中。
奥斯特无奈的又把闹钟扔到了某个遥远的不知名角落,忧愁的躺回了摇椅上。
还解法,他连问题都不知道出在哪了,没有锁,光给个钥匙能干嘛?
在远东城所有人感知以外的地方,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悄悄地前行。
“砰!”
“吱----!”
“敌袭!”
“哐镗。”
一连串手忙脚乱的声音从军队中传了出来。
一个军官亲自来到了这里,捡起了一个还带着铜锈的钟。
他皱着眉,找到了铜钟背后的开关,狠狠的按下去后,刺耳到小半个偷袭队都能听到的刺耳闹铃才算过去。
对于这只造型奇特的钟表,军官没有多说什么,看了一眼后,就打算将它交给后勤。
这个世界有太多奇怪了,偶尔出现一两个难以理解的事务,并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就在他的眼睛挪开了铜钟以后,这个古旧的铜钟却凭空消失了。
军官愣了愣,也没有继续管这种灵异的事情。
毕竟,一晚上连续碰到这种事情的概率也不高…吧?
可惜,世界上还有一种概率,叫做大概率发生小概率事件。
“砰!”
“吱----!”
“敌!呃!”
身边的同伴紧紧的捂住了这个神经敏感的家伙。
但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再怎么挽救都已经有些晚了。
军官面色阴沉的看着两公里外,远东城低矮的城墙上四处张望的守军。
这个铜钟出现的时候太巧妙了,巧妙到了根本不像是巧合的样子。
在这个距离内,远东城内的守军刚好能够在深夜捕捉到一点闹钟发出的奇怪叫声。
而教会军队没被发现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月之教会主教们的赐福,能够让他们在黑夜之中遮挡一点踪迹,不被锐利的目光所察觉。
但是这仍然不是长久之计,随着这些听到了动静的守军动作越来越大,查看范围越来越广,他们迟早有被发现的时候。
军官有些恼怒的对着天空做了一个手势。
一支盘旋着的雄鹰利箭一样俯冲下来,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在和这只雄鹰对视之间,一副空中描绘的俯视地图出现在了军官的脑海之中。
这是天空教会的能力,用天空中的动物作为自己的耳目。这对掌控战场形式和侦察目标有着极大的帮助。
“绕过前军,目标,后军!”
虽然这让原本完美的行动稍微有了遗憾,但是从理论上来说,这点变动导致计划失败的可能性和走在深山里碰到一只极地生物的概率差不多大。
但是今天,只能说他们不够幸运。
虽然城墙上和天空中的动静很轻微,但是以腓特烈大公的实力来说,这和放在眼皮子底下打马球没什么区别,传奇的身体素质可是能超越大多数自然界已知的生物的,包括但不限于鹰。
在城墙守军的意外引导下,腓特烈大公察觉到了城墙外一抹晦涩的神力波动。
大公顿时了然。
“是情报差啊,还有惯性思维的误导吗。”奥斯特若有所思的看着朦胧的神力中,借着天空与月光的力量溜进了远东城的士兵。
在教会军队那边,因为那个耗资巨大,功效强大的全方位防护神阵,所有的观察工作均以失败告终,好几个埋伏在教会军队内的间谍也禁受不住信仰之力的喋喋不休,统统被抓了出来。
这也导致了自由国度这一边对于教会的信息都是一抹黑。
再加上刚刚开春这个特殊的时间点。
往常在这个时间点,双方都会默契的遵守一段短暂的和平期,在等待冰雪融尽的同时,也是对窝了一个冬天的士兵们进行一些恢复性训练的大好时机。
这么做不是为了什么尊重敌人这样的充满幼稚的想法,而是在经过了几年的试探后,相互大幅度损耗兵力后总结出来的能将不稳定因素和利益损失降低到最小的方案。没有一位指挥者喜欢意料之外的变化,无论这个变化带来的结果是正向的还是反向的。
因此,几位公爵,准确的说,是除开腓特烈大公以外的三位公爵,这才有时间为了出兵顺序而争吵。
此时的教会,打破了五年来大家默契遵守的规定,选择了远东城防守最薄弱的时候进行了偷袭。
除开各家的圣域没有分配好城墙的防守职责外,四支公爵军队中,只有年轻的考文郡女公爵搬迁完了营地并且做好了防守准备,其余的三只军队因为要让路的原因,军营里的防守措施被挪的乱七八糟,防御力约等于零。
而在腓特烈大公的视角下,这伙教会偷袭部队的目标,分明就是混乱的三只军队!
“怪不得叶卡捷琳娜那个小家伙任劳任怨,占据了第一处防线。这下那两个家伙可惨了。”
此时莉赞卡的目的倒也不难猜了,无非就是请狼入室的同时,把自己用盔甲武装起来。
但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又有更多的疑点在腓特烈大公的心头浮了起来。
教会军队打破五年来的潜规则,不是没有代价的。
这种敌对双方心里默契的原则一旦被打破,换来的就是变本加厉的报复。而教会的军队能够做出这种决策,说明他们认为双方迅速上升的伤亡在这次行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这次毫无底线的行动,教会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有叶卡捷琳娜女公爵,这个年轻的小女孩,不可能不明白,一只狼闯进家里容易,但是想赶他出去可是千难万难。这个小女孩的后手又是什么?
还有那块铜钟。
腓特烈大公瞥了一眼桌子。
凭借腓特烈家族的百战精兵,这些偷袭的小把戏可不能动摇他的根基,而想要取走一位资深传奇的性命,更是一个危险的想法。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块铜钟上的越发鲜艳的示警和翠绿的生机,到底指什么?
在重重疑惑下,腓特烈大公还是亲自拉响了警报。
“敌——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