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服饰厚重,夏天虽有纱衣,一层层下来,仍捂得很热,男性的外衫也有轻薄纱衣制的,而楚琸不穿丝质衣服。
殿内高高的房梁,通风良好,会阴凉一些,房间里放了些冰块,也随时散发着凉意,但楚琸额头仍细汗密布。
于柔走近他,看到。
于柔将放西瓜汁的托盘放在楚琸案桌上,楚琸抬头,于柔道:“早知道你这么热就早点来了。”
楚琸看她送的东西,道:“这么热的天,怎么亲自过来了?”
“不亲自来送让奴才过来哪行啊?”于柔说着这话汗颜,有一丢丢愧疚。
楚琸微微笑了下,端起来,道:“不用亲自过来,太热了,让奴才来送就行。”
于柔一时没有接话,等过了会儿才道:“不远。”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皇上让臣妾搬入鸣翠宫,鸣翠宫离这里确实不远。”且宫女打着伞呢,哪晒得到她?
楚琸问道:“这是什么?”
于柔笑道:“鲜榨的西瓜汁。”
楚琸挑眉,不解中还带着兴味儿,她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也会觉得高兴。
楚琸道一声“朕尝尝。”送入口中。
于柔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西瓜味儿,顶多冰了些。”,这时代虽然没有人做西瓜汁,却有冰镇西瓜,所以真算不上特别。
于柔想不做西瓜汁也不是大家没有那种创意,而是挤一杯西瓜汁浪费不少果肉,物资贫乏的古代,很少有人愿意做这种尝试。
这西瓜也是非常甜的,虽然没有进行过后世那种基因改良,但是特供入宫中的都是十分优良的,榨成汁也冰凉凉甜津津的,爽口解暑。
批复文书时吃西瓜可不方便,这西瓜汁与那味道无异,挺好。楚琸不善夸人,尝过之后朝于柔点头,这已是他的赞许。于柔笑笑。
于柔拿起剩下的一杯还放在冰上,本就是尝鲜的饮品,于柔没有带了那么多。
“皇上一会儿可以喝点解暑。”
楚琸点头。
御乾宫也有人为他做冰镇子之类,本不缺入口解热的东西,但是那些与这相比不如这爽口些
,楚琸挺喜欢的。
施林州为于柔送来凳子让于柔坐着。
于柔坐了会儿。
楚琸不知与于柔说什么。
于柔也没什么想说的。
她起身,准备告退了。
楚琸抬头道,“镇西将军的遗骨已经送入宫中下葬,朕还未曾去他府上慰问,打算明日过去,你可要同往?”
于柔听罢立即答应,她不太喜欢总待在宫中,如果有出去的机会,肯定还是想出去转转,将军府会是什么样的?她有些好奇。
楚琸道:“那明日傍晚随朕一起去吧。”早上上朝,中午太热,傍晚出宫合适。
于柔点点头,道:“好。”
她又说告退的话,楚琸点点头,她退下,刚走到一半,又回头,道:“臣妾在御乾宫待了一小会儿,觉御乾宫还是比鸣翠宫热些,皇上若是耐不住,可去鸣翠宫办公。”说罢她又懊恼,唉,宋秋彤的事她还没原谅呢,怎么又对楚琸好了?
楚琸点点头,道:“好。”
于柔又道一次告退,这才离开。
于柔走后施林州道:“行宫正在收整,过几日就可启程去行宫避暑。”。
楚琸没有接话。
于柔回到鸣翠宫,鸣翠宫的清凉在于树多水多,于柔所住的寝房前面的游廊是夏日休息的好地方。
两个孩子玩累了睡了一会儿,于柔稍稍吃了点东西,躺在临窗的软塌上午休。不让人打扇,打扇的声音她听着不舒服,只开开窗户即可,风会进来。
那日傍晚楚琸来到鸣翠宫,在游廊上站了会儿。
于柔听锦和道皇上来了,过去找他,看见他清隽的身影。于柔弯腰行礼,她的身影柔的像吹过书面的风。
楚琸道:“寻常见面,不用行礼。”即,日后人前见面行礼,人后见面不用再行礼。
于柔笑道:“知道啦!”
于柔穿的十分轻薄,最里面遮掩身体的料子都是最轻薄的锦缎,外面是一层纱衣,她向楚琸走去,轻盈的料子荡起,衣袂翩翩。
挎住楚琸的胳膊,道:“站着不累了,坐下歇歇。”、
游廊的栏杆前都钉了长椅,五条刷漆的长条实木板,不
一定每天都有人坐,但是每天都有宫女将它擦的一干二净。
楚琸坐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会儿道:“怪不得父皇生前爱来鸣翠宫,确实阴凉些。”
于柔问道:“皇上幼时可住在这鸣翠宫?”
于柔只见过粹幽宫与棠梨宫,搬进这鸣翠宫后,她觉得宫中的福天宝地都给了这处宫殿,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就该住在这里,若不是皇后,而是哪位妃子,那肯定是逾越的。
楚琸却摇摇头。
于柔从书中得知先皇曾有一位非常宠爱的妃子,再结合楚琸所说的话,于柔便不再问了。
楚琸转个身,一条腿翘起,放在横椅上,侧脸看向水面。这时背对着于柔。
于柔侧脸看他,少见他这样不规矩的坐姿,他才二十一岁,看着有几分像一个翩翩少年了。
于柔倚着栏杆看他,风吹起他们的发丝,有一缕交缠在一起。于柔伸手,将那托起。
又想起百官与百姓对楚琸的评价,说他喜怒无常,草菅人命,性子残暴。他还那么年轻,情绪在极不稳定的时候,等他人至中年,一定会变得收敛。
书中只从某一个角度看他,看的不明显。
书中他打死二皇子应在他二十四岁之时,囚禁大皇子应在三十五岁左右。
并不是直接打死二皇子,而是让人打二皇子板子,也许他不了解小孩子的承受能力,二十大板,直接把小孩子脆脆的骨头都打断了,二皇子也不是受完刑就动不了了,发烧起热,昏迷不醒,到第二天清晨咽的气。
于柔眼睛有点红,撇开头。
她现在不像刚穿越过来那会儿,那时想这种事心中只是气愤,现在是怕得慌,不敢细想,总会把阿绵的脸代入进去。
而这些又是此刻的楚琸所不知道的,他还在侧头看水面上蜻蜓点过的波纹,背影清俊而瘦削。
到了晚饭时间,宫女们将晚膳端了过来,于柔吩咐道就在游廊上吃。静棋张罗着支起小桌子,宫女们将膳食放上,楚琸与于柔用晚膳。
用完晚膳才是夏日中最好的时光——傍晚。
这时还不待睡觉的,于柔对楚琸道:“楚明
臻和楚世轩盼了一天了,就指望此时出去玩玩,咱们也出去走走消消食,带上他们。”
楚琸想起他的父皇并不与孩子相处的样子。
父皇对待最宠爱的妃子所出的孩子比对待他们特殊很多,但并不总陪着他们。
与父皇相比,他和楚明臻、楚世轩待的时间可够长了。
于柔到楚明臻与楚世轩门房前,手扶在门口,探头朝内喊:“唯唯,阿绵。”
两个小家伙听到,蹬蹬磴的从内殿跑出来,都扑到于柔怀里。
楚琸低头看他们母子三人。
抬头,正是斜阳。
流水,游廊,少妇,幼子,想将这画在画上。
楚琸低头对施林州吩咐什么,施林州去办,楚琸和于柔带着两个小家伙往外走。
正殿和寝殿之中也种了花植了树,他们从花与花树间走过,走到侧边的小道,小道另一侧有一方亭子,楚琸道:“朕进去坐坐。”
两个小孩子还玩的开心,落日后的余热也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
于柔看看停下的楚琸,看看草地上的孩童,摇头。她不去陪楚琸那个懒家伙了,在这里和两个孩子玩吧。
楚明臻喜爱抓蛐蛐,但他抓不到,一会儿扑到在地,一会儿站起,不厌其烦。
楚世轩无聊的拽草玩,玩一会儿抬头看看哥哥,看看母妃,也看看坐在不远处的父皇。
施林州很快带着楚琸要的东西过来,是画笔与丹青。
画纸在圆桌上铺开,他低下头拿笔作画,期间没再抬过头。
于柔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好奇的走到他背后去看,才发现是刚刚游廊上的一幕,刚刚勾勒出轮廓,那份静谧与温情已跃然于纸上。
夏日天黑的晚,斜阳之后仍有很久的天明,楚琸利用这个时间画完了这幅画,盖上自己的小印章。他又回头看一眼,交给施林州,让施林州给他保管好。
再回头,发现楚明臻与楚世轩不再捉蛐蛐儿玩了,他们在草地上坐着,于柔坐在他们两人中间,不知在与他们说什么。
楚琸走近去看,才发现是讲故事。
楚琸听了几句,便知是什么了,一个关于孝道的
小故事。她讲的极其简化,除了重点内容以外,其他都极尽可能的用两岁孩子能听懂的话去转述。楚琸都佩服她。只有母亲才可以做到这样,伺候人的奴才才不会这么用心。
于柔还没把那个故事讲完,两个孩子就趴在于柔腿间睡着了。
于柔声音越来越小,停下,转头看楚琸,比了个嘘的手势,楚琸知道俩孩子睡着了。
于柔指指楚明臻,示意楚琸把楚明臻抱起。
楚琸过去,弯腰,准备把楚明臻捞起来。
于柔小声道:“轻点,轻点。”
楚琸叹声气,放慢动作。仍然不似于柔对待孩子时的温柔细致,但轻缓很多了,没有把楚明臻惊醒。
楚世轩对于柔而言也有些重了,于柔被楚世轩压着,调整不好手势抱着他站起。
楚琸单手抱着楚明臻,另一只手揽住小儿子的腰,也抱起,对于柔道:“走吧。”
于柔笑笑,手撑着地站起身,跟在楚琸身后,去两个孩子的房间,把他们放下,让嬷嬷看着他们。
于柔和楚琸回了寝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