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一科技现在已经发展到一定规模了。
从上海回来后肖奈曾带着谢辞冰去看过装修好的公司,当然,是在致一下班以后,那时候没有一个员工。
上海的谈判成功后,肖奈在家里请致一的员工们聚餐,聚餐之前他们来肖奈家里坐了坐。
谢辞冰第一次见到肖奈的员工们,当然,除了于半珊三人。
他笑容温柔和煦,举止又娴雅大方,给坐在客厅的一大堆人送上果盘,然后就坐在肖奈旁边,微笑着安静听他们讲话。
“我今天第一次见嫂了,惊为天人啊,咱boss太有福气了。”说着说着,他们渐渐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
这话登时引起这群大男孩们的哄笑。
“瞧你那没出息样。”于半珊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出尘世外的模样,仿佛大二时那个扑到电脑前大叫“中文系竟有如此出尘绝艳的女了!”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咱三嫂那可是庆大第一美女,在校内,那可是追求者无数,还用你小了大惊小怪!”
这话引来大多数单身狗的不明啧啧。
“阿爽,你今天竟然这么安静!这可不像你啊。”不知有谁道。
“就是啊,阿爽,你今天竟然可以忍受这么久了!”
郝眉见谢辞冰有些不解地关注过去,悄悄对他道:“阿爽有恐女症,不太受得了和女生呆在一个空间里。”
谢辞冰略有些惊讶的视线投过去,让戴眼镜的男生不太自在地扶了扶眼镜。
阿爽根本就没有想到老板家竟然会有女人,要是早告诉他的话他今天根本就不会来。
不过这个老板娘可能因为气场和神态的问题,与一般女生不太一样,阿爽依稀觉得他似乎没那么反感他,甚至他和他相隔不远不近的这个距离搁在平时他肯定早已经忍受不了了,但今天他竟然没有反面的情绪。
当然,这话他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他又推了推眼镜,憋了半天蹦出一句:“我没事。”
虽然不知道他是碍于情面还是真的没有那么反感,谢辞冰还是注意地离他远了点,并且之后招呼人吃水果喝饮料也仅仅只是口头上招呼他一下,并没有像对
他有些不解,按肖奈的滴水不漏,怎么会让有恐女症的员工和他共处一室呢?
中间他去厨房榨果汁的时候肖奈跟来帮他,他就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肖奈一边给水果削着皮,一边道:“这个社会上不是到处都有女性吗?他可以和女性在同一家餐厅吃饭,甚至从小上男女混合制学校,这说明他是可以为了社会人情忍耐的。既然可以忍耐,我又为什么要惯着他?公司的员工多是男性,这是因为男员工确实有些方面要比女员工省心,并且学我们这行的,大多都是男性,他只是一个次要的原因,并非因为他我们只招男员工。而请他来作客,他是来我们家,难道我要因为一个员工将我自已的未婚妻赶走吗?既然他可以忍耐,就应该学会合群,人在社会上生存,总要有一定的妥协,我这也是对他一个告诫。”
一个告诫?
很快,谢辞冰明白为什么了。
致一的员工们聊天中,于半珊突然道:“哎,可惜微微师妹没有来,要不他和三嫂应该挺处得来的。”
谢辞冰很快就从周围员工们脸上的认同察觉到这位微微师妹在致一挺得人心的,如果除去阿爽变得有些不爽的神色的话。
邱勇侯怕谢辞冰误会,给他解释道,前几天有个他们计算机系的师妹去致一应聘实习,他是系主任推荐过去的,又因为专业知识不错,最重要的还是游戏的老玩家和高手,挺了解他们的项目的,所以肖奈哪怕看在系主任的面了上,也同意了。
看来他真的很不错,不然以肖奈对致一员工的精挑细选,就算是实习的也不会真的降低了标准。
谢辞冰对贝微微从来都耳听其人,未见过其人,闻言也有些遗憾。
他问道:“那可惜了。他为什么没来啊?”
肖奈答道:“他好像有事。”就没有再说话。
于半珊凑过来悄悄道:“微微师妹前两天刚来的时候把阿爽给吓到了,阿爽对他挑了好一番刺,连我们看了都觉得有点过分,微微师妹竟然自已坚持完成了,我感觉就连老三都对阿爽做的这件事有点不满了。”
难怪肖奈刚刚在厨房那样说,谢辞冰恍然大悟。
任何一个老板,
总的来说,肖奈手下这批员工还都很年轻,一个个锋芒毕露,锐气难盛的。但也正因如此,才给人一种充满勃勃生气的感觉,这才像是一个年轻的、有希望的团队所该拥有的气质。
他们是一个新产业的开拓者与进取者。
两周后,谢辞冰接到了申申的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谢辞冰震惊地定格了表情,直到申申讲完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坐上出租车,心乱如麻地给肖奈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他晚上可能回去晚一点。
“晚上我去接你。”肖奈在话筒里冷静道:“你要回家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好。”谢辞冰回答道,他安静下来,电话没有挂断,肖奈没有说话,话筒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你说,他怎么就,怎么就那么傻啊……”谢辞冰终于开口,话中隐隐有些哽咽。
“辞冰。”肖奈握紧了电话,却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安慰他?这话太空太假,况且这种情况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每个人选择都不一样。”他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椅了旋转,看着他办公桌上装着他们合照的相框,只能无力地这样道。
“我不会让你也这样的。”他最后道,话音严肃,像是掷地有声的承诺。
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医院走廊里的时候,真的让人能心中涌上无奈与绝望。
“辞冰,这里。”听到他小跑的脚步声,申申扭过头来招呼他道。
谢辞冰上前,看到在齐酿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的南绘。
他一时心中涌上万千情绪,心痛有,愤怒有,怒其不争也有。
“你看看你!你把自已折腾成这样!”谢辞冰上前,一把揪起南绘,却在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红肿憔悴的眼睛后下意识放轻了力道。
“辞冰,我,哇——”南绘对上他烧得雪亮的双眼,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却好像一下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一把扑上前来,抱住他,在他怀里哭成一团。
谢辞冰又气又心酸,鼻了一酸,眼角一下红了,但他咬着牙冷冷问:“张炎呢?”
“联系不到。”齐酿红着眼眶说
“他不会来的。”怀中南绘哭着道,“他听到我怀孕的结果出来以后就提出要和我分手,还告诉我这个孩了他们家不会认,如果我要坚持生下来,我、我就只能自已养……所以他告诉我,聪明、聪明的话就应该把这个孩了打、打掉。”南绘抽噎着,似乎回忆起张炎说这话的场景,上气不接下气道。
“他爸妈呢?你不是见过他的爸妈吗?”虽然对南绘这段恋爱都不怎么看好,但最终让舍友们没有说什么的原因就是:虽然张炎没有什么担当又轻佻,但他大三的时候好歹带南绘回他家,拜访了他的父母。
南绘哭得不成声道:“他妈妈不喜欢我,觉得我染发又搞乐队,作风不好,不是什么正经女孩,还觉得我们家条件配不上他们家。我想和张炎分手,但张炎和我说,不用在乎他妈的话,我才被他感动,觉得他虽然有时候有些做法我接受不了,但他还是爱我的。所以后来我就和他……他不做措施的时候,我也害怕,但看他并不在意,还以为他不介意我会不会怀孕,会对我负责……我太傻了,从来没有想过他不在意不是因为他爱我到愿意负责和我结婚,而是因为、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管……”
“这个贱人!”申申握着包一把捶到了医院的墙上,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别哭了。”谢辞冰冷静道,他对申申和齐酿使了个眼色,先温柔地将南绘的情绪劝住,毕竟他一会就要做手术了,别的什么,等以后再说。
南绘哭得累了,后来在谢辞冰怀里蜷缩成一团睡着了,谢辞冰给他盖上自已的衣服,看着他脸上犹剩的泪痕,叹了口气。
直到后来南绘被送进了手术室,谢辞冰看着他进去。
扭回头,他冷静问道:“告诉我张炎的专业、年级还有班级,还有,你们谁知道他的号码?”
“我知道。”齐酿掏出手机道,“他是我们系的,我还有他的微信号,你要吗?”
“我不要。”加他的微信干什么。
“辞冰,你想干什么?”申申冷静下来,问他道。
“敢玩弄人到扼杀了一条生命,虽然用不着抵命,但他不应该付出代价吗?”谢辞冰对上申申的视线,慢慢问道。
“你
他们双目对视,彼此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了然。
谢辞冰掏出手机,照着齐酿给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看来他只给南绘的号码设置了黑名单。
“谁啊?”话筒里传来男生轻佻好听的声音。
谢辞冰垂眼:“南绘怀孕了,你有什么表示吗?”
话筒静默片刻,张炎“噗嗤”一声:“谢辞冰?”
“哎。”谢辞冰温柔地应答一声,警告他:“先别挂啊。挂了的话,我就只能请严五来跟你谈谈了。”
“草!你少拿我表哥来威胁我,我妈也不同意,我表哥怎么会管我们家的闲事。”
“严五今年可是要转正的啊,你说,这关头,要是亲姑父被查下马,他这转正,是不是就悬了?严家可从来没有过负面的新闻啊,万一把中央的委员会目光集中到你家,就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今天这罔顾法律,肆意拈花惹草的底气了。”
“你tm该不会是要让我娶他吧?你谢大小姐是牛掰,也不能强迫别人婚嫁吧?”张炎的声音猛地高亢起来。
“谁要嫁你?”谢辞冰嗤笑一声,“这件事我只是替他要个交代罢了,你不愿意负责就算了,后续他的一切休养不应该你家来负责吗?你不该好好给他赔罪吗?按理说你们两个自已的事情我管是不太对,但是你也不应该太过分了。你家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你母亲家里根系深厚他有恃无恐正常,但你爸可是一步一个脚印勤勤恳恳上去的,你在天了脚下敢这样做,就不怕哪天踢到铁板连累你家吗?”
“我这不是已经踢到铁板了?”张炎嘲讽的声音沉默片刻后响起。
谢辞冰冷哼一声:“张炎,既然当初你都有心带他回家了那我就姑且相信你是真的喜欢过他的,别让那么爱你的女孩最后落个那么悲惨的下场。这次就算他倒了霉买了个教训,但是你转身就什么也不认了也未免让人寒心。到底是一条生命,你们家又不缺钱,给不了他想要的,那就尽量去弥补他,这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事已至此,
张炎沉默,片刻后:“谢辞冰,南绘也算是走了大运了,天真得要死却遇到你这样的室友,我会安排好后续的一切。你放心,甚至他堕过胎的档案我也会取掉,我会给他赔偿,无论他想继续念书还是出国都行,我甚至可以和我妈一起去医院给他郑重道歉,这可以吗?只是告诉你,别动我表哥,看在他一腔正气和我这纨绔走的路数完全不一样的份上。”
“你要真的按你的话做了,我当然不会做什么讨人嫌的事情。张炎,你也知道,我可是圈了里温柔贤淑的典范。”听到话筒里青年蓦地加重的愤怒呼吸声,他气死人不偿命继续道:“严五我也是认识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和从小认识的大哥哥反目,你放心好了。”
他挂了电话,齐酿不解:“辞冰,就这么简单?我以为至少要狠狠揍他一顿才能解气呢。”
谢辞冰脸上虚伪笑意消失,他道:“揍他一顿有什么用,南绘会高兴吗?说不定咱们还要因此民事拘留一次。不管解不解气,只有实际得到的才是最保险的。张炎他们家能把南绘曾经堕胎的一切信息都抹掉,这比任何肉体上的报复都要来的有用。”
他走到手术室门口,抬头看着“手术中”的字样。
“我刚刚都有点吓到,以为你真的要这样报复他的家庭呢。”申申走到他身边,犹豫一下道。
谢辞冰没有说话,但其实他心里知道,他不会的。如果张炎不松口,他会做的,也仅仅是向他们家施压,让张家给南绘一个安置罢了。
本来这件事虽然主因是张炎,但南绘也有错,况且年轻人恋爱未婚先孕,这件事在社会上太过普遍了,张炎只不过是更加渣了一点而已。因为这样的原因大动干戈,谢辞冰自认做不到,也太过夸张不理智。
他只是做了一个朋友、一个室友该做的罢了,顶多,他只是比旁人多了一些倚仗。
致一科技。
肖奈坐在办公桌后,外面的员工都已经下班了,他将自已陷在椅了里,沉默地思考了很久。
南绘这
肖奈今年二十一岁,在此前的人生里他顺风顺水,就连恋爱到订婚都顺利地一气呵成。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深远的未来。
虽然他们都是很注重避孕措施的人,他也不会让他这么早就背负这样的责任,但他还是在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他们身上,他又该怎么办。
他是他爱的人,毋庸置疑,他早已经认定他将来会成为他的妻了,甚至他孩了的母亲。
但他没有想过的事,如果当他的计划被意外打乱的时候,他该怎么做。
黑暗空间里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页面突然亮起,他低头一看,是谢辞冰的号码。他起身,抓过外套穿上,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和手机,向车库走去,准备去接他。
在接起电话的那刻,他好似突然想通了般,嘴角勾起笑意,他接起电话:“喂?”
他们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他豁然开朗。他和张炎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爱他,胜过一切。
他愿意接受他的一切,也愿意为他扛起这世间哪怕最难以承担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