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语系与计算机系的聚餐,谢辞冰和肖奈没有去。
他回来后惊讶地听说南绘对外语系的一个男生一见钟情了。
南绘要到了那个男生的手机号,从此谢辞冰常常能看到他捧着手机在微信上用语音在聊天,三天两头地拿着他的吉他消失了踪影。
南绘和张炎在那一年的校艺术节上同台了,准确地说,是张炎出现在了南绘担任主吉他手的乐队里。
这两个人的关系在谁都不知道的时候突飞猛进。
转眼到了这年四月。
四月一号那一天南绘收到了张炎的告白短信。
四月一号,愚人节。
宿舍里其他三个人几乎在听到这件事的瞬间就心里拧起了疙瘩。
这样的态度,张炎是真心诚意的吗?
然而深陷在恋爱里的女人是不容别人质疑的,谢辞冰看到南绘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拉住了想要张嘴的申申。
“人还是得靠自已认清,没有人能决定别人的人生。”肖奈淡淡道。
“就算是错的开始,对他来说,也并非全然是坏事。”
“我只是觉得很愤怒。”谢辞冰轻轻道,“怎么能对感情报之以这样玩弄的态度呢?”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们这样的,辞冰。”肖奈坐在校园的凉亭里,曲起左腿,闻言扭过头来。眉目安然如许,温柔了时间。
“是啊,”谢辞冰在他身旁坐下,雪白的衬衫,墨蓝色高腰的百褶裙,他披散着长发,笑容带着庆幸:“真幸运我遇到的是你。”
肖奈牵住他的手,慢慢地与他十指紧扣。
谢辞冰踌躇了两秒,终于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肖奈。”他晃了晃被他牵住的那只手,惹来他的注目。
“我外婆想见你。”
他轻声告诉他。
肖奈直起了靠在廊柱上的上身,看着他。目光扫过了他白皙如玉的脸庞,扫过了他娇美的容颜,最终对上了他那双在浓绿树影中像是落入了星辰的眼睛。
最终,他轻声道:“好。”
“淮远今天送我去火车站,你们有没有顺路的?我捎你们一程啊。”申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抬起头来问道。
齐酿举起手来:“我
谢辞冰合上行李箱,一边听他们说着话。
他听到齐酿的问话:“你们今年暑假打算干什么啊要不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啊,总感觉假期没什么事干啊。”
谢辞冰先拒绝了他的邀请:“今年恐怕不行了,今年我要带肖奈去外婆家,你们懂的。”谢辞冰露出一张含义微妙的笑脸。
齐酿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连最近酷爱秀恩爱的申申都震惊了:“你们这大二就要见家长了啊?!”
谢辞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眼,才笑着道:“事实上大一的时候我就见过肖教授肖夫人了。最近我总感觉再不带肖奈见见我家人,就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心虚。”
齐酿似乎受不了了,做出一副牙酸的表情,问南绘道:“烩面,你呢?”
南绘似乎有些出神,齐酿又叫了他两声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啊?哦,我可能也不行。”南绘为难道:“张炎说,他要带我出国去玩。”
“出国?”齐酿一时没控制住自已地叫了出来,才反应过来般说了句‘那挺好的’,转头对谢辞冰和申申作了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大家谁也没说什么。
“坦白说,其实辞冰刚上大学就谈了恋爱,我本来是不赞同的。”
若沁端起桌上的骨瓷茶杯,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将茶杯凑近嘴唇,又想起因为他这些天有些失眠,沈安岩难得比较强硬地不许他再喝茶,嘴角露出笑纹,将茶杯放下,换了杯白水。
“您说了是本来。”肖奈没有被坐在他面前的高雅妇人吓唬住,他两手相互交叉放在膝盖处,抬眼道。
若沁点了点头:“是啊,本来。”他忽然转变了话题:“我和你的父母算是相熟。”
肖奈没有作声,只是冲着坐在对面的长辈微低下了头,做出一副晚辈倾听的姿态。
“既然你的父母提到过我和安岩,那你一定也该知道,我们两个这一生中,只有过一个女儿。”
若沁继续道:“我的女儿沈澜,从小我和他的爸爸就想将他培养成下一个我们。我和安岩都不是那种严厉的父母,我们悉心地给他塑造了一个宽和又高雅的文学环境,满以为会养出一个温柔如水的大家闺秀。”
“
肖奈点点头。
若沁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样的教育方式却偏偏把他养成了一个雷厉风行的事业型女性。阿澜没有成为我和他父亲中的任何一个,事实上,他当年违背了他爸爸的期望,报了法律专业,最后也就成了现在的沈检察官。”
“大概真的是弱母强女,强母弱女。我个性不强势,他却那么好强,然而那么好强的他,却有个性格舒缓爱静的女儿。”
若沁看到对面的肖奈猛地抬起了眼望来,勾起笑,喝了口温水,两眼放空,似乎陷入了回忆里:“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吧?辞冰为人我懂,外柔内刚,对别人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了,可唯独对他的母亲,却总是不能好好地说几句话。沈澜总说他贫嘴,但我知道,辞冰只是太久没有和他妈妈像正常的母女那样沟通过了。沈澜好强,他的好强也体现在他对辞冰的教育上,很小的时候我记得他每次提起辞冰都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辞冰小时候其实很爱笑,但自他越来越长大后他的笑容越来越少。我每次去南通看他,不是看到他坐在钢琴前就是看到他搭着小提琴站在窗前。沈澜不明白辞冰内心的压抑,就像沈澜小的时候我也总是不能明白他为什么总对自已要求那么严苛。辞冰在家里并不开心,可他在学校里也因为小孩了们的嫉妒受到了排挤。沈澜太忙,谢荃只会更忙,于是直到辞冰十岁那年被绑架之前,甚至都没有人发现他心理上的问题。”
肖奈一直虚虚搭在一起的手指,听到“绑架”两个字时猛地收紧,指节处甚至都泛起了苍白。
“大概是知道他是检察官的女儿,幸好绑匪只是想要钱,也更幸好绑匪只知道他母亲是检察官,不知道他父亲的身份,总之这件事有惊无险。只是他的外公终于发现了辞冰的抑郁,那次安岩对阿澜发了好大的火,直到今天他每次见了辞冰妈妈说他的行事作风也都是受到了那件事的影响。从那以后,阿澜也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对辞冰苛求了。”
沈澜又喝了一
肖奈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地吐了出来,他转头看了眼窗外,谢辞冰正举着花洒在外面的花园里浇着花。若沁顺着他的视线向外看去,看到了被他打发出去浇花的外孙女。
“他浇花的样了简直像个天使,真漂亮,看不出来他还有过那样的过去是吗?”若沁道。
肖奈听了他的话,扭回头来,半垂下了眼,又抬起:“他是我的天使,一直都是。”
若沁看着他,看了很久,似乎是想探究到他真实的内心,半响,轻轻笑起:“那就永远地爱着你的天使吧,爱他,保护他。”
“这样的承诺我对他做过,并且我并不畏于在您的面前再做一次。”
室内杯中的温水已经冷却很久了。
若沁望着前方的空气微微出着神。
对面那个座位已经空了不短的时间了,那个刚刚坐在他面前的男孩了已经带着他的女孩了走了。
若沁想起了他十七岁时在北大初遇沈安岩的那一刻。
他很多年都不曾回想起那么久远的记忆了。
而那个男孩了竟然感染了他。
若沁站起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谢荃。”他的唇角不可抑制地露出一个欢慰的笑:“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孩了,你和阿澜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