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冰能感受到,肖夫人确实很喜欢他。
不说别的,那天他们离开肖家的时候,肖夫人嘱咐他多来玩时的表情确实比他常有的淡淡神色要热情得多。
以至他和肖奈慢悠悠走在家属大院里的时候,肖奈笑着打趣他:“怪不得某人说自已情商高,竟然见了一次面就把我母亲征服了。”
谢辞冰一听就知道顺着他这句话下来会是什么,不过他也乐得听到,所以他含笑道:“难道你不该感谢我吗?”
肖奈没有问感谢什么这几个字,许是心照不宣,他放松地将左手插入休闲裤口袋里,穿着卫衣显得非常家居休闲的他笑得也很惬意:“替我解决了婆媳问题,那是应该感谢感谢。”
谢辞冰可有可无轻哼一声,想想他们感情发展的经历,忍不住嗤鼻道:“三个月追到女朋友,五个月就见了家长,中间寒假一个多月,现在又说上‘婆媳问题’了,你是闪电战迷弟吗?”
最初的激烈心动与青涩的摸索在这五个月里慢慢地褪去,他们两个的相处越来越多地透露出时间磨合后的默契与神合,若说刚刚在一起时彼此说出的情话只能用腻腻乎乎来形容,现在他们两个之间的交流已经越来越少了撩动人心的话语,越发地朴实无华起来。
肖奈向他这边笑着侧身歪了歪头,用那种让谢辞冰心里挑眉轻道‘又来了’的神情,悠悠然说道:“以前我看到过这么一句话,后来遇到你的时候,我相信了它。”
谢辞冰笑得轻轻柔柔,安静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于是肖奈垂眸认真地看了一眼他,长腿一迈领先了他半步,他看不清了他的神色,只是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点点的恍惚,像是回忆起一个虚幻的美梦。
他的声音淡淡地背着他传来,逆着夕阳,只能看到拉长的影投在他的脚旁。
“惊鸿一瞥,自此终生难忘。”
他说完,迎着夕阳余晖转身,露出半边被晚霞勾勒的侧脸,站在他半步之外,向他伸出了手。
该怎么说出口呢?
他将右手慢慢抬起,一点一点落入他掌心,金红的阳光仿佛汇聚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感觉像是婚礼,多么可笑。
谢辞冰勾勾唇,可却感觉自已唇角上勾得太过艰难,或许他逆光而站让他看得太过辛苦,不然为什么眼中涌上突然的酸涩。
他曾在豆蔻之年,于沈氏祖宅玫瑰花丛对月祈愿,今生愿得一心人,自此白首不相离。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想,他终归是找到了。
没有谁的爱情会来得突然,一见钟情也不过是让你少走许多弯路罢了。
真真正正让你学会爱上一个人的,是在天天年年的相濡以沫里。
他曾孤高孑然很多年,至今才真正学会了爱。
你欢喜愁伤,你踌躇犹豫,我就为你筑起城墙。
大不了倾我一世,护你一世长安。
他不懂如何爱也无妨,这就是他自已爱人的方式。
所以辞冰,放下你的担忧,明白我是真的想与你共约白头。
肖奈握紧他的手,只轻轻用力,让他迈上一步补全他的半步,直至与他并肩而立。
——你只要记得,我是肖奈,而肖奈从不让任何人失望。
人生最美满之事莫过于你的爱情开花了,而别人的爱也长出了胚芽。
谢辞冰坐在包间里,心里竟然涌起了一种长辈般欣慰又包容的情感。
申申恋爱了。
作为一个连旁观者都不算的局外人,他对申申只提过一次的高中初恋一点都不了解,也就无法开导他些什么,其实那一晚说起自已英勇地套了渣男麻袋痛打一顿的申申,脸上的表情可与英勇一点都沾不上边。
那时候,看他的神色,他明明还是无法介怀的。
所以开学那时听到他对摄影社那个学长的花痴,虽然面上不说,室友们还是感到很高兴的。
不管是喜欢或是单纯迷恋他的长相,总之他开始关注别的男孩了,大概就是要走出来的预兆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距离开学那日不过一个多月,申申就宣布他们在一起了,并且定下了请亲友饭的时间地点。
齐酿也算是啧啧称奇了,打趣申申那学长看着那么文艺,没想到搞艺术的口味真的这么重。
当然,说完这话申申就握着九阴白骨爪扑上去了,幸亏齐酿机灵,拽住旁边坐在沙发上
齐酿心有余悸地退回来后,还难以言喻地看着他倆掐成一片的疯样,难言地对谢辞冰道:“他俩其实才是真爱吧,我感觉他俩一看到对方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谢辞冰能说什么?虽然他在心里诡异地认同,但对齐酿是绝对不能深谈这些的,他还没忘了上次说起校园男神后继他很早听到过的“奈湛党”又出现了不知名的所谓“校草(肖曹)党”受到的惊吓。
所以他假笑着说了两个字:“别闹。”
从回忆里理清思绪,谢辞冰抬眼仔细看了两眼今天请客的主人公,就移开了视线再也没看他了。
只不过已经有了大致映象了。
对方一看就是典型的文艺青年,从他的穿着谈吐就可以看出来。更何况他今天选的这个地方,是家半会员的私人菜馆,环境非常浪漫,装潢非常别出心裁,当然价格也非常不同凡响。
不知道申申这个新男友家境怎么样,在这儿想正经吃顿饭估摸是能顶上普通人家半个多月的工资的。
大概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儿八经的聚餐,中间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谢辞冰总觉得不大自在,更何况申申男友也不是很开朗的类型,现在在那儿说起摄影设备,这一圈人,也大概只有齐酿能听懂他在讲什么了。
但是齐酿也没有和他讨论起来,毕竟还是应该有注意的,所以他也安安静静,没有表现出他的精通。
按理说这样的气氛算不上多好,可申申的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尴尬,像是无所知一样自已安静地吃菜,也没多捧男友的场,只时不时简短地“恩”两声回应一下。
谢辞冰觉得他这态度总让人感觉怪异,南绘此刻却挪了挪凳了,悄悄凑过头来:“我为什么觉得申申对姜淮远有点不走心呢。”
谢辞冰虽然心里也隐隐疑窦,但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对南绘道:“别多想了,也许你只是想多了,你又没谈过恋爱。”
南绘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把这个问题给丢开了。
“算了,懒得想,看你们谈恋爱太烧脑了。”
谢辞冰垂了垂眼,捧起玻璃杯喝了口水。
不管旁观者怎么看,感情都该是当事人自已去经营的。
再是亲密的关系,再是真挚的关心,都不能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
只是难免有些心悸。
他苦笑一声。
这种时候,他怎么又想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