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鸿云大抵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一呼百应的那一天。
他只是愤声一呼,这呼喊反倒说出了那些流民的心生,无数流民在听闻他的召唤后聚集到了他的麾下。
不过一日的时间,他的手下便有足足四十万人,并且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只是这些流民大都拖家带口,能有多少战力,柴鸿云心底是有数的。
他很明白靠着这些流民,想要攻破武阳城,那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但同时,看着那些汇聚在自己手下的流民,柴鸿云忽然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使命感。
若是他们早些这般团结在一起,或许辽人就没办法那么轻松攻破他们的家园,他的妻儿也不用死。
他要做些什么。
为这些和他一般的流民们。
至少尽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悲剧不在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抱着这样的念头,柴鸿云用自己并不算特别灵光的脑袋做出了规划。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就算打过了,入了武阳城,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烧杀抢掠,亦或者谋权篡位。
前者不是柴鸿云想要看到的,后者柴鸿云也很自知之明的觉得自己没有那本事。
所以,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聚拢这人群大势,然后以此作为和朝廷谈判的资本……
至少让朝廷能打开武阳城的大门,让他们这些流民进城,给他们一条活路。
抱着这样的念头,在第二日天色蒙蒙亮时,柴鸿云便带着大批流民来到了武阳城的城门口。
作为流民的代表,柴鸿云被推到了台前,他来到武阳城的城门外。
看着眼前那城墙上甲胄明亮的甲士,柴鸿云咽下了一口唾沫,他多少有些紧张。
于此之前,只是一个寻常武馆的教习的柴鸿云,这还是平生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大场面。
“我是……是流民的代表,望山郡人士,来此想请各位军爷网开一面,放我们这些流民入城,给我们一条活路。”柴鸿云酝酿了好一会之后,终于是鼓起了勇气朝着城门上大声说道。
虽然他极力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冷静,可从嘴里吐出的声音,还是带着些许颤音。
身后大群饥肠辘辘的流民都在这时紧张的看着柴鸿云,也看着城门上的守军。
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尚且握在那城门上的甲士们的手里,他们眼神中的期待,已经溢于言表。
而随着柴鸿云的声音响起,场面上顿时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在等着城门上的回应。
一段死一般的静默后,城门上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退下!”
那声音之中裹挟着的是,不容置疑的威吓。
柴鸿云一愣,他大抵怎么也没有想到,城门上的大人物会用如此果决的语气拒绝与他对话,根本不给他半点反驳的空间。
身后的流民开始喧哗,有人怒骂,有人愤然起身,也有人抄起了家伙,似乎已经做好了硬碰硬的准备。
对生的渴望,往往能让人克服恐惧。
哪怕眼前的对手,是曾经让他们都觉得高不可攀的存在。
柴鸿云并不认为他们有太大的胜算,更何况,一旦真的动起手来,那他们的身份,就从流民变做了反贼,这是一挑开弓没有回头箭的路。
不到万不得已,他觉得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但大多数的流民并没有这样的远见,他们只是觉得群情激奋,觉得他们人多势众。
看着近乎失控的百姓,柴鸿云有些心头犯苦,他赶忙朝着众人示意,好在来之前,他寻到了不少还算有些见识的流民,他们在人群中有些威望,在这时出手稳定住了众人。
柴鸿云深吸一口气,这才算是稍稍放下心来,他再次看向城楼,铆住了劲大声说道“各位军爷,我们都是寻常百姓!”
“辽人大军杀来,我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来到这武阳城,只想求朝廷给我们一挑活路,放我们进城,我们有力气,能干活,能自己讨口饭吃,还请官爷们行行好,给我们一条活路!”
柴鸿云这番话,句句发自肺腑,说得言辞恳切,也说得声泪俱下。
身后流民大都有着与他一般的遭遇,听闻这番话,也顿时变得激动了起来。
当下便有人上前跟着附和道“大人们!求求你们放我们进城吧?我们是真的没有活路了啊!”
这样的头一起,人群更加的激动。
有妇孺抱着饿得宛如皮包骨的孩子哭诉道“大人们,救救我孩子吧,他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
有老人哭喊着“老头子,儿子死在了边关,为了朝廷战死的,看在我儿子的份上,求各位让我们入城吧!”
有汉子泪眼婆娑的说道“俺有力气,俺什么都可以干,只求官老爷们,给我一口饭吃……”
越来越多的人,在这时涌上前去,嘴里不断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只是想要求得些许怜悯,只是想要得到一条生路。
这样的场面固然让人动容,但……
柴鸿云看着这群被逼到绝路,努力想要抓取到一抹生机的百姓,看着他们不断朝着城门涌去的情形。
心头一惊,他赶忙朝着众人大声言道“快回来!别往前靠!”
但此刻的百姓们早已没了理智,只是一窝蜂的涌向城门。
柴鸿云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中,隐约间他听见了城门上传来些许甲胄碰撞之音。
他赶忙朝着城门大吼“他们只是想要活命!”
“他们只是想要活命!”
但或许是嘈杂的现场让他的声音无法穿过人群抵达那处,也或许是城门上的大人们,并不关心这些流民的呼喊。
柴鸿云瞥见,城门上,一支支利箭上弦,烈弓拉满。
“不要!不要!”柴鸿云顿时脸色大变,他用尽浑身的力气,朝着那处高声喊道。
然而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流民的声音。
一支支利箭离弦而出,飞射向城门下。
于是乎百姓们成片成片的倒下,妇女也好,孩童也罢,都在那时如被车轮碾过的稻草一般,栽倒下去,鲜血喷溅,染红了武阳城的城门,也染红了柴鸿云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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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解决了这流民之患,本世子还要募兵之权!”相封殿中,李丹青看着一副奸计得逞之色的陆沉戟与项略文,如此说道。
项略文与陆沉戟的脸色一沉,在这时看向对方,他们不觉得李丹青有本事完全解决这麻烦,但李丹青此刻那一脸笃定的模样,却让已经在李丹青的身上吃过几次亏的二人有些迟疑不定。
要是李丹青真的做好了这事,一旦他手握募兵之权,那就意味着,李丹青有了豢养私兵的权利,这样一来,便意味着一个不可低估的对手会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
这并不是二人能够接受的结局。
而就在二人迟疑的档口,一位甲士却在这时快步从外走来,也来不及去等通告,步入殿中便大声道“长公主,大事不好!流民成患,已经开始攻城了!”
“怎会如此!?我不是让守军安抚为主吗?”台上的姬师妃在这时再也憋不住了,站起身子看向那通报之人大声言道。
那通传的甲士如何能够回答这样的问题,只是低着头道“小的不知事情到底是如何演变成这样的,但流民如今已经群情激奋,开始冲撞城门,还请长公主快些做出决断!”
姬师妃顿时面色阴沉,这样的事情以她的经历自然是难以应对,只能将求助似的目光递向李丹青。
李丹青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他也没有时间去等着项略文与陆沉戟的回应,只是在这时沉声说道“就由我来解决此事吧!”
“但此事作罢之后,赈灾的米粮为何不发,守城的士卒又为何让事态激化,此间种种,本世子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也请再做各位做好为此负责的准备!”
说罢这话的李丹青也不管众人再作何反应,转身便离开了这相封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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