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阴翳,雾气氤氲,香甜的风带着锦绣谷的花香,也带来了美人的嬉笑怒骂。
石映雪和乐韵衣衫飘动,身法轻盈,一人白衣,一人红衣,像两朵红云从林间走来。
身后的紫嫣然也是不逞多让。
三人的头上刚刚还有些湿漉漉的的水汽,随着身影的飘动,蒸腾起的水雾和林中的雾气融合在了一起。
若不是刚刚靠口说话粗鲁,张珣也一定会赞叹一句,造化何其神奇。
“矜持什么?人家都打上们来了,还需要客气不成?”石映雪的脾气一直很好,却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
乐韵则是见多了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还无所谓,石映雪就不行。
两人都是紫嫣然请来的客人,虽然这件事因乐韵和石映雪而起,但被人闯山就是他们紫竹林的事情了。
“不错,被人欺负上山了,还需要隐忍吗?剑宗了不起啊?”紫嫣然也不会惯着别人。
三两句话挤兑的张珣似乎真的做错了什么。
张珣长得并不难看,由于常年练剑,身上还比常人多了一些莫名的男子气概。
但在剑宗颇受欢迎的人,到了紫竹林却变了个味道,没有人因为他的出众外表迁就他,更没有人因为他的特立独行而表示赞赏。
仿佛只要他没有通过一些邀请,自己找上门来就是最大的罪过。
确实,没有谁愿意一个陌生的人会随意的闯进自家屋子,张珣也只是习惯了他的一些做法。
“我今天是来找人比剑的,你们不需要给我压下这么大的一定帽子,赢了我自己会走人,输了也一样。”张珣忽然想起他下山时,师傅给他的叮嘱。
第一条不要和女人讲道理,若是你觉得有道理,还讲不通,那就用剑去说话。
走了一路都没有用上的叮嘱,却在增援泰州的时候,在紫竹林遇到了。
这里只有女人,女人的道理,怎么能大过剑上的道理。
“听说你是剑宗的人?裴正仁你应该认识吧?”很少说话的乐韵忽然道。
“认识,他是我师弟。”张珣道。
“难怪你们两人的脾气一个臭模样,上次在灵鹫宫想好是遇到了我,若是遇到我家男人,你现在应该在给他收尸。”乐韵点点头,了然的道。
只要一想起王予的脾气,遇到这种莫名其妙,还纠缠不清的人,那管他是谁,一律都是杀无赦。
“哼!你家男人?是不是叫王予?前几天我去了青石镇找他没在,说不定就是听到了风声跑了。”张珣不屑的道。
他能从一心观的画像山个看出王予剑法的水准,自然也就有不以为然的底气。
乐韵的手不自觉的按在了剑柄上,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人,说话不给别人留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余地。
“就凭你?”石映雪实在好奇,是什么让这人这么大的自信,可以说出如此狂妄的话来。
就连王予都经常说,武道无止境,他虽然很少见到过比他更厉害的高手,却能知道前门的路还长着呢。
“就凭我,和我掌中的剑,我平生的宏愿就是只剑败尽天下,将剑之一道发扬光大。”张珣说道自己的剑法,仿佛又换了一个人一般。
乐韵瞧着这个有些,用王予的话说,有些中二的少年,不由得无语,忽然她想起,在她很小的时候似乎也有过这样的念头,却又因为生存而生生的磨灭了。
随即心里暗道这就是一个没有吃过苦头的人,不知败上一次,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她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映雪,我来,之前刚学了一招剑法,今天就拿他试一试手。”乐韵一把拉住想要上前的石映雪道。
“好吧,那你小心点。”石映雪退的不情不愿,经过王予给他灌输的一些剑法精要,正要找一个对手磨练一番的,这次看来是不成了。
《剑舞》是王予曾经得到的品级最高的一本剑谱,经过了长期是融合早就脱离了樊笼,另起炉灶升华了剑法的精义。
原本的双剑,也被弄成了单剑,不但加强了观赏性,更比以前厉害了一倍有余。
乐韵要亲自下场,余下的人自然要为她让出比武的场地。
她站的位置很好,居高临下,无论是迎击,还是率先出手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会不会有危险?”&nbp;&nbp;紫嫣然不放心的道。
紫嫣然看得出来,乐韵的境界只是合鼎境二重,和对面的人差了一个层次。
只因武功越是往上,差距的就越大,很难用招式来弥补。
而石映雪只有一重的修为,自然看不出其中的诀窍,刚刚若是石映雪出手的话,差距应该更大。
张珣不会以自己的境界高别人一筹而惭愧,武功是自己修炼出来的,上下高低一目了然,凭什么武功高的要迁就武功低微的?
要都这样,谁还愿意练武?
“剑名秋水,重量十五斤,水云石和红霞木打造而成。”乐韵没有去管旁人怎么看待,站在高台上,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按在剑柄上,一个比刚刚还要光彩夺目的绝代佳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姐姐好漂亮。”石映雪也顾不得去管谁输谁赢,她很少见到乐韵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是很漂亮。”一旁的紫嫣然嘴里吃味的道,另一边的中年美妇和小翠也不由的点头,紫竹林美人是很多,但就气质这一块甚少有人比的上。
气质这块的变化,让乐韵多了雍容华贵,那双长长的睫毛覆盖下,乌黑的瞳眸仿佛能夺人心魄。
让人初见之下,能忘记其本来的面目,只记得这一双眼睛。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弗兰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原以为是他随便乱说的诗句,没想到竟然是写给姐姐的。”石映雪突兀的想起王予曾经说过的诗句。
她当时还很好奇的问过,瑶台是在什么地方,都住着的是些什么人?
王予摇了摇头只是哈哈大笑,没有说话。
本来视山下剑客如无物的张珣,心头忽然就有了压力,对手还没有出招,仿佛已经有了无形的剑气在向他袭来。
剑气之中还有这花香。
张珣郑重的一举长剑道“天山寒铁打造而成,重三十六斤,剑名嶙峋。”
微风轻起,花香更浓,剑气也更加绵密。
张珣是剑宗的高手,修炼的也是剑宗的绝学《寒雨剑法》。
江湖上叫《寒雨剑法》的剑法很多,却只有剑宗的最为出名,也最为厉害。
剑法如其名,冰冷的剑气就是冰冷的雨滴,无论怎么躲避总会敲打在人的身上,或寒在人的心上。
而乐韵却不为所动,管它寒雨不寒雨,只当自己是坐在窗口等着男人归家的少女。
雨势再大,也淋不到她的身上,反而能见到一处美景,好给他归家的男人讲一讲。
张珣已经无法再等,他看不到高台上那个女人的破绽,这对他来说还是下山之后第一次遇到。
忽然剑已出鞘,四尺长的剑握在手中还未曾递出,就有一股逼人的剑气迫人眉睫而来。
连远处观望的石映雪她们都已经感受到了这股剑气,森寒肃杀的剑气,逼得她们几乎连眼睛都已睁不开。
这种剑气和乐韵施放出来的不同,狂风暴雨,似要摧毁面前的一切。
等到她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看见漫天剑光飞舞,乐韵仿佛被雨打风吹去孤苦伶仃的娇嫩花朵笼罩在里面。
剑气破空,剑在呼啸,呼啸声中张珣却在开口说话,只听他一字字的道“你还不拔剑?”
乐韵还是没有拔剑,她的剑还在鞘中,红色的剑鞘,和她衣服一个颜色。
张珣忽然大喝一声“杀。”既然已经开始比剑,他就没有想过手下留情,无论他的对手是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小孩。
喝声如霹雳,剑光如闪电,恍惚中就算是闪电都没有如此明亮,如此的快。
剑光一闪,乐韵的人就从高台上落了下来,就像是被寒雨凋零了的花朵,被岁月枯萎的花瓣,委屈的将要坠落在泥土里的花蒂。
高台并不高,两三丈而已,她落在地上人就飘起,随风飘起,张珣的剑光也跟着飘起就像一片叶子般轻轻地飞上飞下。
张珣掌中的剑,剑锋正对着乐韵的眉心,这一剑绝对致命,准确迅速,无情,一如落下的寒雨。
直到此时观战的几人才知道这人为何这般狂傲,石映雪都有些惊讶人世间怎么会有这种剑法,在她的印象之中,王予似乎都没有使出过。
她不由得有些担心,担心还在剑网交织之中的乐韵。
而此时剑网之中的乐韵却笑了,笑得如同百花盛开,摇曳多姿,她的剑跟着她的笑一样出鞘了。
三尺的长剑配合着娇媚的身姿,不像是在和人比武,倒像是在跳舞,一瞬间的华丽就是从这一笑开始的。
寒雨渐收,落在花瓣上的雨滴晶莹剔透,阳光照在上面,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乐韵的剑法同样要看,同样光彩夺目。
寒雨不是想要停歇,而是风吹开了云层不让它下了,张珣却怔住了,他的剑再也无法用下去,用不下去的原因有很多种。
但在这里只有一种,乐韵比他还要短一尺的长剑,比他先一步的抵在心口上。
张珣手中的剑无力地垂下,他输了,输得很惨,他一共出剑三十一招,而对手只用了一招。
小径上一时很沉默,不管是谁,见到了这样漂亮的剑法,都会为之向往。
“这是什么剑法?”张珣的眼中已经没了一开始的自信。
“《剑舞》一本应该各大宗门都有流传的剑法。”乐韵也收剑入鞘,右手抬起整理了一下刚刚因为打斗,有些散乱了的头发。
“不可能,《剑舞》之中没有这一招。”张珣思索了一下摇头道。
“不过是我男人觉得这本剑法名字好听,改良了一下而已。”乐韵一愣,随即失笑道。
“不过刚刚那一招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乐韵接着道。
张珣眼中一亮,他的意志还算坚强,并没有因为失败而又多大的情绪落差,不由得问道“叫什么?”
“岁年,全名叫做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乐韵证明了他的剑法还算不错,心情很好的也给了回答。
“你和王予的剑法谁最厉害?”张珣听到又是王予,不由得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怎么说呢?我这样的他一个人以前能打五个,现在就不知道了。”乐韵一翻白眼,好好的心情,被这句问话给破坏了。
要能打得过,哪能让他到处乱跑,晚上也不需要那啥了。
张珣忽然没了想要挑战其他人的心情了,单凭这一剑,他都要回去思量许久,在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打扰了,告辞。”
“这就要走了?不留点什么?”乐韵道。
“你想要什么?”张珣脸色一变,到底年轻还是没能控制好脸上的变化。
“算了,等我想起来了再要,不过可以送给你一个额外的消息,杀死你们剑宗弟子的人,我们找到了,不过因为其它原因自杀身亡了。”
乐韵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可以让这位高手多出点苦力,免得又来找自己的麻烦。
“你可以去几个皇子哪里找答案,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张珣疑惑的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人的?”
“认真说,应该是这人见我男人身上没有带剑,觉得好欺负所以就被生擒了。”乐韵无所谓的道。
张珣眼神一缩,他是知道派往泰州的剑宗弟子武功有多高的,一个用剑的人,不用剑就能生擒那样的高手。
他若是对上,不用说也是随手一剑被人干掉的事情。
差距太大了,不敢去想。
“姐姐好棒哦,咱们接下来干什么?”石映雪跳了过来,拉着乐韵的胳膊道。
“还能干什么?回去泡温泉啊,打了一架,出了一身的臭汗,不洗一下怎么成?”
“是因为出汗吗?我怎么觉得是你想和我比大小。”
“好你个没大没小的色胚。”
几个女人走在一起又说有笑的走了,只留下张珣尴尬的向山上看了一眼,匆匆的往山外跑去。
出去的速度,比他进山是速度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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