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不肯散去,在佳节的夜里。街道上的灯火明亮,舞龙舞狮张开大口,祝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们。
又是一年中秋,江素荣缓步行走在人群中。她看上去还是有些愁眉苦脸的模样。
李颌腰间别着把长剑,跟在于承他们夫妇二人身后。他倒是没有什么心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李颌,只看重眼下的生活。
街上迎面走来一支队伍,看上去像是巡街的方阵,他们手里人人都举着一杆长旗,上面的彩带飘扬。
李颌侧身站在一旁感叹道“真是热闹,想来我李颌也有好多年未曾回过家乡了。”
于承笑道“我们回京的时候顺道去你家乡走一趟,要不再去那家府上去瞧瞧?”
江素荣疑惑道“去哪家府上?你们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于承道“前些日子李颌不是在船上说的那个恩公,咱们去给他洗洗冤屈。”
李颌犹豫了几秒后,抹了把老泪激动地说道“感谢公子,公子既然还能记得这事……”
于承道“咱们把这事情查明后便回京,希望一切顺利……”
李颌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后笑道“现在高兴的日子,咱们不说这个,今天过节都要开开心心的。”
沿着街道一直走下去,拥挤得很,一步路不耽搁个几分钟都不行。
江素荣指着前方的舞狮乐呵呵地傻笑个没完,于承见她不再像方才似的愁眉不展,心里便放宽多了。
人海茫茫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场面好像静止一般,于承呆愣地站在原地不能动弹,如同脚底被荆棘缠绕。
江素荣勉强地挂起笑容,她大步想走上前去,却被身后的于承一把拉住。
于承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江素荣不要上前。喧闹的人群掩盖住他们的惊愕,彭蕾也不知要回过头看什么,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
她也呆愣在原地,身旁的人慢慢走过,红叶在前头喊她,彭蕾没有反应。
直到红叶气急败坏地跑到彭蕾跟前,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才将其唤醒。
隔得太远,听不见红叶在囔囔什么,只是看见她喋喋不休地在和彭蕾说个没完。
江素荣不顾于承的阻拦,径直地朝着彭蕾身旁走去。
江素荣笑道“彭姑娘,怎么一个人出来逛呢?”
红叶在一旁插着腰,把脑袋抬得高高地气鼓鼓说道“你这人有木有长眼睛,没看见是我跟着我们家姑娘的吗?”
江素荣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狠话,她还不知如何应对。
彭蕾赶忙训斥道“怎么和夫人说话的,快和夫人道歉!”
红叶白了江素荣一眼,她嘴里小声嘟囔道“对不住,于!夫人!”
彭蕾道“你说什么,大点声。”
江素荣赶忙扯住彭蕾的衣袖说道“彭姑娘,不打紧不打紧,是我的不是,我该给红叶姑娘赔个不是。”
红叶道“于夫人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家姑娘吗?没有的话咱们还要去逛庙会,不要耽误了我家姑娘。”
红叶这话是说给一旁的于承听的,于承知道她是在指桑骂槐说自己,在一旁尴尬地笑了起来。
李颌凑上前笑道“怎么没有瞧见,温府的那个小公子,难不成……”
于承朝着彭蕾弯腰行礼道“彭姑娘近来天气反复,冷热无常,出门还是多带件衣裳为好。”
彭蕾身上只有件单薄的衣服在身,于承眼睛尖他看得仔细。冷风吹过,彭蕾干咳了两嗓子,场面顿时十分尴尬。
红叶冷笑道“于家公子真是好会关心人,这都关心到我家姑娘的身上了,于夫人该不会生气吧?”
于承朝着江素荣偷偷地瞥了一眼,江素荣冷冷地哼了口气,只是细微没有人瞧出来。
她朝着众人笑道“怎么会呢,我家夫君是关心你家姑娘,不过确实也是夜里穿这么少出门,还是马虎不得,不要着凉了。”
红叶一把拉住彭蕾的手想要往前走,她嘴里念叨着“我们有马车,衣服都在马车里,就不劳几位操心了。”
彭蕾松开她的手看着身后的于承似乎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模样,眼角的泪水在黑夜下看不出来。
彭蕾呆呆地看着于承,竟然有些看得出神。江素荣赶忙说道“彭姑娘要不咱们一起去庙会逛逛?”
彭蕾一惊,心里随之扑通作响,她为了能够嫁给于承,已经和怀宁侯说破了脸。
眼下能够出府,也只是赶上节日,怀宁侯于心不忍放她出来散散心。
倘若这要是让怀宁侯府的人瞧见了,彭蕾回去又会是一顿痛骂。
她赶忙摇了摇头说道“就不去了,我先回府里去了。”
彭蕾说完便着急忙慌地转过身子朝着街角的尽头仓皇逃去,她害怕见到于承,又怕再也见不到于承。
于承望着彭蕾远去的身影不禁叹了口气,江素荣在一旁调侃道“怎么,看你老情人这么狼狈,心里头舍不得了?”
于承无语,他一把推开江素荣的身子,江素荣又道“怎么被我说对了?你还当真是舍不得你那个老情人?”
于承笑道“娘子,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只是在想等下去庙会,你这个小馋猫又是一顿乱吃,又得花不少银子。”
李颌在后笑道“公子看问题可真是深刻,一语中的,把江妹的这点爱好都说出来了。”
江素荣一把掌狠狠地拍在李颌的背上,她佯装生气地说道“你今天别想回府去睡觉,把你丢在大街上看你能去哪里。”
李颌笑道“我李颌漂泊半生,哪里还没有我待着的地方,江妹若是真不想让我回府,拿着草席在于府门口便能睡觉了。”
谈笑间,他们三人已经走到了庙会的门口,热闹比之前更加浓烈。
江素荣在京城里已经瞧过这般的大世面,也是见怪不怪了。
穿过拥挤的人群,好不容易挤进去,彭蕾站在院内松了口气,一上来便是一串糖葫芦,像个孩童一般。
庙里头还有不要银子的月饼放着,李颌走上前随手拿起,放在嘴边吧唧吧唧地吃起。
“这是我们家乡的月饼!”
李颌激动地高声喊着,两人在旁一同笑道“说不定这寺里的主持和你是老乡呢。”
李颌抹了把老泪说道“真是说不定呢,没想到……”
一个老朽的狂笑从寺里传出,于承寻着笑声望去,只见他满头白发,穿着件破旧袈裟正缓缓地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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