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北山。
山下阵列如山,十万马步军将山头围得水泄不通,一眼望过去,尽是密密麻麻的绣旗招展,无数的刀戟如同茂密的森林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山上同样布满了张弩搭箭的白马义从,个个神情紧张的将箭头瞄准山下,随时准备射击前来进犯的敌人。
可是山下的曹军兵马虽然二十倍于山上的公孙军,但是并不急于进攻,只是团团围住,不让山上的对手逃脱,且在山下布下三重壁垒防守。
事实上,曹操不是没想过利用优势兵力,用人海战术拼死五千白马义从和公孙白,然而公孙白的万钧连弩的****很快就击碎了他的念头,那种势若千钧的弩箭,再加上连绵不绝的射速,简直就是曹军的噩梦。
除了万钧连弩,公孙白还让十万曹军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仙术。那一辆辆青铜战车和刀车,从山上滚滚而下,轰撞着曹军的外围兵马和刀车阵,将山脚下不少刀车撞得稀巴烂,然后又轰然飞上山顶,再轰然撞下。
那种数十辆青铜战车和刀车腾空而起,飞往山顶的震撼画面,彻底颠覆了山下的曹军的世界观,将公孙白当做妖魔一般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强行攻山是明显的不智行为,所以曹操只能围而不攻,企图饿死和渴死公孙白和五千白马义从。
山下一杆绣着斗大的“曹”字的大旗之下,曹操腰悬破天剑,骑在通体雪白的绝影神驹之上,冷眼望着山上的敌军,嘴角浮出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
“如今已围八天。我看他们能守到什么时候。此山并无水源。就算吃马肉也得有水煮,口渴比饥寒更痛苦,不信他等能再撑三天。”
他身旁的满宠哈哈笑道:“可笑公孙白竟想以身为饵,借此吸引主公主力兵马,趁机夺取兖州之地。只是他想不到的是,自已会命丧此地。只要公孙白一死,北地兵马群龙无首,不出三个月便会烟消云散。”
边上的曹仁也恨恨的说道:“公孙白小儿自出道以来未尝一败,过于自负,如今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丢了性命。只是可惜我那二弟不幸战死,来日
曹操满脸肃然,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却掩饰不住嘴角的得意的笑意。
就在众人正得意的大笑之时,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冲入阵中,直奔中军而来,口中大呼急报。
只见当先一人翻身落马,气喘吁吁的喊道:“禀报鲁公,西山贾先生和于将军不敌庞统和高顺部,兵败而逃,如今庞统和高顺两人已率两万余兵马,杀往濮阳而来。”
“废物!”曹操瞬间脸色大变,怒声吼问,“彼等有五万兵马,又占据地利,居然会守不住三万公孙军步卒的攻袭?贾文和号称算无遗策,于禁更是战功赫赫,为何会如此不堪?”
很久以后,也有人在问贾诩和于禁这个问题。这只公孙军并非精锐,甚至其中有不少新兵,为何就能击破五万的敌军精锐守兵。
贾诩叹了口气,说了一通令人信服的道理。
曹军只不过奉命镇守此地,作为军人的职业道德,他们需要尽力而为;但公孙军不一样,高顺发了狠话,此战不攻下西山,全体自戕,横竖都是一死,他们只能全力以赴,血不流干,战斗不止。
当尽力而为者对上全力以赴者,必当是后者胜。
不管如何,西山兵败已是事实,曹操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北山山顶上,炎日当空,晒得山顶上的公孙军头昏眼花,汗水奔流。士兵们趴在浅草丛中,一个个嘴唇干裂,脸色蜡黄,声音嘶哑。
公孙白手执游龙戟,正冷眼望着山下的围军,山风吹得他身后的披风轻轻飘扬,多日的缺水,使得他那原本丰神如玉的脸庞,也变得消瘦和憔悴起来。
燕八将手中仅存的一袋水递给他,公孙白摇摇头道:“我不渴,你喝吧。”
他回头望着山上的渴得冒烟的士兵,刚想开口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因为望梅止渴的办法已不知被他说了多少遍了,已经没法让他的士兵产生反应了。
自出道以来,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困境,这一次他不得不承认自已过于自大,过于冒险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援军了。
可是,真能有援军到达吗?主力兵马都被他派出去攻打兖州中南部
而在他心中,最为感到痛苦和困惑的是,曹军十几万的主力兵马的调动,是如何瞒过黑豹卫的?
他在黑豹卫投入了太多的人力和物力,可以说中原各城,每座城都会有十名以上的黑豹卫眼线,而且混杂于各个阶层,甚至包括曹军的中下层将领都有黑豹卫的影了。
若说黑豹卫一无所知,那除非是瞎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出现了内奸。
然而就算是内奸,普通内奸是根本不可能阻挡这样的近乎公开化的敌情的传播的,除非那个内奸便是他们的首领。
公孙白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然而这一刻,他却对那个跟随他近十年的将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在他麾下的主要将领,他随时可查询他们的忠诚度,当然对于赵云、郭嘉、张郃等跟随他出生入死的主将们是不必查的,但是没事还是要查查一些军司马、校尉、偏将等的忠诚度,甚至包括燕八,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查询一阵,毕竟是他最贴身的侍卫,也是最凶险的所在。
然而,那人却因长期在外,反而被他忽略了。
……
濮阳西南。
一眼望去,一马平川。草色青青,湿漉漉的草丛中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再远望去,却是一层薄薄的残雾。
四野异常的静寂,死一般的静寂。
草丛中钻出一只野兔,吃上几口鲜嫩的野草,快活的蹦来跳去的。突然远处隐隐传来的轰鸣声,野兔睁大着惊恐的眼神,飞也似的往左边山上跑去。
一线黑云从地平线上慢慢涌起,越涌越宽,轰鸣声也越来越大。逐渐显现出黑压压的大片军队,像洪水一般涌了过来,马蹄声、人嚷声、马嘶叫声夹杂在一起产生巨大的嘈杂声。
尘土,漫天的尘土,整个天边都是尘雾滚滚,同沙漠中的龙卷风一般,西南一面的天地之间,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只有那无穷无尽的烟尘,遮蔽了整个天际。
河南之地,第一次出现了沙尘暴的奇景,但显然这不是真正的沙尘暴,而是千军万马疾奔而来,所带动的尘土带来的效果。
负责巡查的曹军斥候瞬间惊呆了。
等到那卷着漫天烟尘的军马再靠
太史、张、颜、徐、管……那一个个斗大的字在如云的绣旗之中,显得格外的显眼,连烟尘都不能遮挡。
“速速急报鲁公,公孙军主力来袭!”一名斥候急声道。
四周的斥候纷纷勒马而回,飞马奔往北山而去。
大军之前,与太史慈并排而行的管亥,望着背后那无边无际的烟尘,不觉暗自赞叹:“他娘的,简直太壮观了,仙翁之计简直太他娘的绝了。”
太史慈哈哈笑道:“就是兄弟们要吃苦了,吃了一路的尘土,估计打完这一战,从鼻孔里都能掏出半斤泥土来。”
身后一名军司马嘿嘿一笑:“只要能救出主公,别说吃尘土,就是让兄弟们吃粪也会毫不犹豫,再说了,吃尘土总比丢命要好的多。”
太史慈微微点了点头道:“速度放慢一点,若是行进过快,被敌军斥候发现破绽就前功尽弃了。”
原来,在他们身后的还是那只墨云骑,不过一万三千兵马,只是除了前排两千兵马是按照正常的队列在行进,背后的一万多兵马却在作弊。
一万多骑兵,外加一万多匹备用战马,合计两万多匹战马,各自之间的距离不但拉得远远的,而且每一匹战马之后的马尾之上,都束着一根大树枝,在地上倒拖着。
两万五千个大扫帚在地上拖行,带动的烟尘可谓是昏天暗地,其效果丝毫不弱于十数万兵马驰行所带来的效果。
于是,众曹军斥候,便看到这波澜壮阔的一幕,再加上他们将颜良、张辽、张郃、徐庶等人的旗号都打了上去,使得众曹军斥候更加信以为真。
……
北山山下。
曹操正在大帐之内休憩,突然听得帐外蹄声如雷,喧闹声大起,不禁脸色微变,急忙走出大帐。
“何事喧哗?”曹操怒声喝问。
“启禀主公,濮阳西南,发现公孙军大队人马踪迹。”一名领头的斥候急声道。
曹操脸色刷的变得苍白,急声问道:“有多少兵马?”
“至少有十万兵马。”
“什么?”曹操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公孙白的主力兵马,几乎全部调往兖州中部和南部,就算是骑兵,也得六七天才能到达,问题是消息从此地传出去,也得六七天,一来一回,至少得半个月。
而且公孙白的骑兵一分为二,就算是其中一只骑兵千里奔袭而来,也最多不过万余人,只需派虎豹骑和虎卫军前往抵挡之即可,并不能影响大局。
这十万兵马是如何突然出现在濮阳地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