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是怀疑，也可能是我弄错了，不过还是谨慎些好。”
雪晗兮听后呆若木鸡的看着她，好像失音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回应。
苏樱用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口吻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被休吗？”
雪晗兮摇头又点头，“大抵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不是因为苏玉娇回来了吗？”
“是也不是。”苏樱撑着下巴，“苏玉娇回来，萧慕衍确实有休妻的想法，可促成这件事的，却是苏玉娇。”
“她给王爷下了催情散，然后嫁祸给我，让王爷与我恩爱了一夜，次日，萧慕衍便对我动了杀机，我只好自请下堂。可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不管出于他个人的强势，还是皇室尊严，向来都只有休妻，哪里轮得到我自请下堂？为了苟活着，我便痛快签了休书。”
“这……这事儿王爷现在调查清楚了吗？”雪晗兮听后气得发抖，满脸都是为苏樱打抱不平之色。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被休了，也和王爷确确实实有过夫妻之实，所以我现在……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来月事了。”
雪晗兮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无奈，她当下便唤了婢女进来，“去请叶大夫，就说楼里有位姑娘应是有了，请他过来一趟。”
“是。”
雪晗兮果然聪明，苏樱找上她，也是冲着这一点。
寻芳阁里的姑娘难免会有一两个倒霉的，但这事儿也不好宣扬，定然是有个熟门熟路的大夫看诊的。这事儿放在单独去看大夫的姑娘身上不正常，但在寻芳阁这样的地方便是再正常不过了，丝毫都不会引起怀疑。她可以完美的鱼目混珠。
婢女走后，屋内一时沉寂如雪。
半响雪晗兮才开口道：“难道你……你与王爷成婚三年，之前竟是从未交合过？”
苏樱被问得老脸通红，“三年前苏玉娇在大婚之日消失，我顶着盖头嫁进王府，萧慕衍一直怀疑是我为了得到他，不择手段从中作梗，让苏玉娇弃他不顾，没对我用刑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真把我当妻子看待啊？”
雪晗兮用锦帕擦了擦唇，“若真是有了，你真打算瞒着王爷？”
“他一心要娶的人是苏玉娇，我与苏玉娇也势同水火，若他不知道，便让他一直不知道吧，也没什么关系。”
雪晗兮震惊的看着她，半天合不拢嘴，“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豁达的女子了。”
说着她看向苏樱的肚子，“其实，你大可不必留着……这样你的一生也毁了。”
苏樱看着手中的杯子没有说话，雪晗兮也不再劝说，这种事儿，换了是谁脑子都是一锅浆糊。
大夫来的时候，苏樱戴着毡帽坐在帘子后，大夫见怪不怪，快速给她把脉，一炷香之后，大夫沉吟着道：“从脉象来看，姑娘已有两个月左右的身孕了，正是小产的最佳时机，再大些便不好办了，姑娘要开药吗？”
苏樱脑子脑袋嗡嗡作响，即便猜到了，但结果宣布的这一刹那，她手还是抓紧了衣摆，骨节泛白。
大夫出来后，雪晗兮快速递上银子，“若有旁人问起，便说是我风寒了。寻芳阁的规矩，你懂吧？”
雪晗兮向来大方，大夫收了银子，眉开眼笑，“雪小姐如今今非昔比，比往日更加高贵了，别说寻芳阁的规矩，单是雪小姐要求便应守口如瓶，老朽会烂在肚子里的。”
“有劳大夫了。”
“应该的，应该的。”
大夫离开后，雪晗兮在外面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挑开帘子进去。
进去时，苏樱正在发呆。
见她神色茫然恍惚，仿佛丢了魂一般……雪晗兮深吸一口气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镇定。其实这事儿……你也不必急着拿主意，回去好好想想。”
苏樱还是一脸回不过神的样子，像是不会呼吸了一般，整个人都变得迟钝木讷。
老天爷真会捉弄人。
“苏樱……”
这事儿换了谁都难以消化。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雪晗兮见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是紧锣密鼓，不太好受。女子有孕本该窃喜，本该被男人捧在掌心呵护，可是……
雪晗兮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般。
半响苏樱才情绪低落的开口，但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手脚也有些凉。
“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
雪晗兮拉过她的手轻轻抚摸在她肚子上，脸色微微泛红，“我已经打算留下他了。”
“什么……你是说你……你也……”
苏樱脑袋嗡嗡作响，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谁……谁的？”
“不知道。”
苏樱：“……”
“论处境，我比你好不到哪里去，你至少知道孩子的爹是谁，我这个连孩子父亲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该如何找起。”
苏樱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满是错愕，她吞了吞口水，“你……是怎么想的？”
雪晗兮眸光悲切：“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万念俱灰，甚至第一个念头便是不要他。因为我的恩客里，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我找上门去，也没有一个会负责，谁会承认孩子是他的呢？那时候心口就像闷了一团气，堵得厉害……”
“可现在我想通了。”
雪晗兮看着自己肚子的目光十分温柔，“不管孩子父亲是谁，他是我的孩子，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自小便没有亲人，而他会成为我第一个亲人。在这个充满竞争、人情冷漠、充满功利的世界，什么都比不上一个至亲至爱的人！只要有他在，就会有很多的温暖和希望涌上心头。”
“是他让我重拾信心，珍爱生命，清楚地感觉到人生的短暂……”
“乞丐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断文识字尚且努力，我又有什么理由堕落？”
她娇弱的嗓音仿佛透着一股莫名的坚定，“所以……我要努力活着，生下他，看着他长大成人。”
苏樱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深喘了一口气，“我回去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