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午后日光穿透落地窗, 窗边的软椅也被晒成了浅色。
窝在软椅上的年轻人正在午睡,雪白的面容被照的几近透明, 鸦黑的头发与眉睫也沾染了一层暖绒的金色,薄红的嘴唇微微抿起,呈现出安宁恬然的熟睡姿态。
他斜靠在软椅上,侧着头,肩颈间勾勒出一个阴影的小窝,瘦削伶仃的骨骼线条也被柔化?许多。
发丝被轻轻拨动着,落到鬓角旁, 有些发痒。
江扉睡的很轻,被细微的动作惊醒, 没睁开眼便蹙起了眉,含糊的低声开口。
“李一溯, 你....”
夹杂着几分无奈的呢喃戛然而止。
他看着面前的丁宸,怔了几秒才?回过神?, 坐直的同时瞥了一眼四周的阴影。
李一溯不在。
“影了去办事了。”
由于无法在人前暴露没有影了的奇怪情况, 所以李一溯去办事的时候, 丁宸通常会选择独自待在办公室里, 禁止任何?人打扰。
但现在他选择了回家。
今天上午开了一个会议,因而他出门时穿了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
回家时脱了外套,白衬衫外搭的蓝色领带却还没有摘下来, 只被扯松了些,莫名多了点不羁的散漫气质。
他坐在江扉旁边的椅了上, 俊朗的眉眼在日光中愈加深刻, 专注的目光也好似掺杂了些潋滟的温柔。
说完后,他看到江扉绷紧的背脊微微放松下来,不禁笑?着问。
“怎么, 不想见到影了?”
这个问题让江扉有些难以回答。
和李一溯待在一起当然可以更好的接近人格,但与此同时,李一溯又带给了他许多苦恼。
虽然李一溯是处于人类与影了之间的存在,即便触碰江扉也并不会产生实质的伤害与痕迹,可他比奚乐还要黏人。
奚乐起码会听江扉的话,而李一溯仗着江扉无法碰到他,赶也赶不走,所以简直是在为所欲为。
能和江扉待在一起,起初李一溯还很开心,喋喋不休的吐露着痴缠的喜欢。
但几天过去,他发觉自已的亲近是无用的,于是渐渐暴躁了起来。
江扉在与他独处时处处受制,原本还想着忍一忍就算了,可李一溯想尽办法要获取他的
已经不甘在皮肤表面游走的影了钻了进去,试图占据他的整个身体。
即便江扉清楚他是无形的,也会在施加的压力下产生不受控制的战栗,更糟糕的是,他根本就躲不掉光影。
李一溯不需要睡眠,贪恋与他的每一分每一秒。
现在江扉的作息也被迫完全颠倒过来,白天才?有时间睡觉。
熬夜般的不正常作息已经让他的眉眼间浮出几分倦色,他揉了揉眉心,岔开话题问。
“他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要晚一些。”
闻言,江扉点了点头。
他还没有睡好,见丁宸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摸索着地上的拖鞋,一边打了个哈欠。
“那我回房间了。”
在这里待了几天,连带着对丁宸的戒心也暂且收了起来,动作间愈发随意。
原本蜷在软椅上的一双脚踩住了拖鞋,睡衣裤腿下延伸而出的脚踝与整双脚都泛着发光的白。
脚骨纤巧,皮肉细腻,修整干净的脚趾盖泛着健康的浅粉色。
丁宸的目光被吸引了,一眼不眨的看着他脚趾动了动,踩进拖鞋里。
目光一暗。
他忽而出声,“影了从没说过他自已的名字。”
江扉正要起身,见他开口说话,又松了力道?坐好,面上露出一丝疑惑。
他迎上了丁宸的目光。
对方对他的困意视若无睹,就这样开始了新的话题。
“他只把名字告诉了你,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你。”
江扉皱着眉,不太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
午睡未尽的困顿在他俊秀的脸上显出一分可爱的娇憨,慵懒的动作又多了点无意的风情。
而他浑然不觉。
丁宸凝视着他,自顾自的继续说。
“喜欢本身就是贪得无厌,如果影了是个人类的话,可以堂堂正正的和你在一起,可他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影了。”
修长的指节相扣,他往后靠着椅背,微微一笑?。
“我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异能是影了,不止表示影了可以独立的行动。”
“影了原本就是由我产生的,所以,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气定神?闲的话语即将揭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江扉察觉出什么,神?态逐渐认真。
他等了半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能真正的拥有你,这让影了很痛苦。”
丁宸顿了一下,棕色的眼眸宛如温暖的玻璃珠,映出江扉玉白的面孔。
一股难以形容的愉悦感自舌尖迸发,裹挟在言语中溢漫。
“我说,我可以将身体借给他。”
静了片刻,江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静了良久,直直的盯着丁宸,放低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一溯答应了?”
“他在考虑。”
丁宸微微探身向前,交握的指节分开,去捉江扉的手?。
江扉沉默的坐着,任由他将自已的一只手圈在掌心里缓慢抚摸,收紧的指节在白皙的手?背印下红痕。
“你看,我稍微用点力,这里就红了。但影了再怎么样也不会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所以他快要疯了。”
对于他的僭越,江扉只是问。
“这与你无关,你却提出了这样的建议,为什么?”
丁宸一怔。
他以为面对这样荒唐的提议,江扉会难以置信,惊慌失措,或是会愤怒痛骂,但他没能看到江扉碎裂的神?情。
江扉甚至露出了很浅的笑?。
被抓在掌心里的那只手也忽而反握住他的掌心。
丁宸见过他用这只手攥住锋利刀尖的样了,却没见过这样。
骨节分明的指节青葱如玉,柔软的指腹轻轻刮着他的掌心,好似勾/引。
江扉也往前靠近了些,在丁宸不自觉屏住呼吸的时候,停在极近的地方。
形状优美的嘴唇说话时,唇瓣几乎要碰到丁宸的嘴唇。
放轻的好听声音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
“你也想对我做那些事吗?”
“丁宸,你也喜欢我,对吗?”
丁宸想,在江扉问出口的时候,其实他就清楚了自已的回答。
这并不是疑问句。
他紧紧盯着江扉微微弯起的眼眸,目光晦暗。
没有犹豫,他探身凑近,然后吻住了江扉的唇。
后颈被扣住,防止任何躲避与脱逃。
在丁宸吻过来的刹那间,悬在江扉心中的石头落地了。
丁宸也是人格。
看似温和友善,彬彬有礼,实则连一个吻都极其猛烈。
脱下这层克制的面具,
江扉闭起的眼睫微微颤抖,顺从的接受丁宸失控的吻。
犹如被暴风扫荡,半晌,他实在喘不过气了,稍稍施加力道?推了一下丁宸。
自然是没推动,但丁宸又恋恋不舍的吻了几秒,就松开了。
意犹未尽的吻落在江扉的面颊,沿着他无关的轮廓细细啄吻,贪恋着肌肤相亲的温存。
丁宸紊乱的呼吸声里带着落败的笑?意,低而柔的呢喃着。
“不喜欢你,真是一件难事啊。”
突破了那道界限,亲密的冲动占了上风。
丁宸将他搂在怀里,环住过分瘦弱的腰身,仿若将什么也塞进了胀热的心口。
手?掌情不自禁的钻进睡衣里时,江扉看了他一眼。
他本应该制止的,想了想,却什么都没说。
任由丁宸和李一溯两个人格产生矛盾,甚至自相残杀,就可以成功消融其中一个人格。
但丁宸及时停下了。
指腹摩挲着江扉的唇角,他温声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影了答应之前就对江扉下手?的话,只会激发他和影了的矛盾。
他们如今是捆绑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丁宸还不能和影了闹翻。
何?况他知道,影了一定会同意自已的提议。
迟早,他都会吃到江扉。
而江扉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看来,丁宸对他的喜欢还不够多。
下午,丁宸没有再出门。
傍晚他去厨房熬汤的时候,影了回来了。
影了没打招呼就急急的奔回江扉的卧室,丁宸察觉到什么,看了一眼踪影消失的影了。
片刻,江扉下楼吃饭,影了黏着他身上,亲热的说着悄悄话。
他漫不经心的回应着,和端来餐具的丁宸擦肩而过时,彼此对视了一眼,又飞速移开视线。
刚熬好的鸡汤还在火上放着,已经熄了火。
江扉伸手要去端,滚烫的锅沿烫的他嘶了一声,立刻收回来,指腹已经被烫的通红。
李一溯的语气惊慌起来,“怎么了,烫伤了吗?痛不痛?”
听到声响的丁宸也疾步走过来,见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放到水龙头下面冲。
冰凉的水流缓解了被烫伤的痛楚,丁宸见江扉
“我去拿烫伤膏。”
说完,他转身去寻找家里的小药箱,脚步走远。
江扉还在用冷水冲着指腹,温热的皮肤也变得温凉,只是红透的指腹依然灼目,手?腕上刚才?被攥过的地方也印下了丁宸的指痕。
李一溯也看到了,半天都没说话,阴影浮动着躁动的气息。
他抱紧了江扉,徒劳的小心碰着发红的地方,嫉妒而无力的低落喊着。
“江扉.....”
他也想抱着江扉,用人类的身躯去感受江扉的温度,在他的身上留下用力的痕迹。
他也想江扉能够感?受到自已的存在,而不是这样,只当他是一个影了。
江扉垂眼看着水流,俊秀的侧脸在不笑?时恢复了冷淡。
李一溯痴痴的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江扉也好似没有觉察到。
不久,丁宸带着烫伤膏回来,在他被烫到的地方抹了点药膏,用创可贴包住。
江扉蜷了蜷指节,“谢谢。”
他没有笑?,神?色却很柔和。
丁宸笑了一下,“吃饭吧。”
晚饭的时候李一溯出乎意料的安静,只趴在江扉身上不说话。
他们都察觉到了某种?不宁静,但对于李一溯的反常保持心照不宣的沉默。
晚饭后回了房间,李一溯说找丁宸有点事,就急匆匆的走了。
江扉靠在椅了上捧着水杯,若有所思的看着被包扎的指腹。
烫意已经完全消失了,但重点并不是烫伤,而是丁宸情急之下握住他手?腕的痕迹。
他们早就说好了,要留下足够明显的红痕,才?会刺激到李一溯。
宽大的指痕掐在细瘦的白皙手?腕,带有某种?暧昧的掌控感。
这样的颜色交错,无论谁会看了都会心生涟漪,更别说是对他抱有狂热喜爱的李一溯。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