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林披麻戴孝的站在灵堂里,垂目的看着坐在蒲团上往火盆里扔着纸钱的秦雪娥,她就像是在打发无聊的慢慢长夜,往火盆里扔纸钱的时候,一点一点的。
红红的火苗映照着她浅浅勾起的嘴角,偶尔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会突然笑的很灿烂。
刘林就那么站着,看着,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他疯了,还是秦雪娥疯了。
也许这场幻境里,什么都是假的,偏偏入戏的只有他一个。
刘林也干脆拉过一个蒲团,跪是不可能跪的,只是也学着秦雪娥的模样,开始往火盆里面扔纸钱。
“你为什么恨他?”
秦雪娥依旧不答反问,“难道你喜欢做提线木偶一样的人生吗?”
“提线木偶,呵~”
刘林不禁自嘲的笑了一声,难道他现在就不是提线木偶了吗?
他被从正常的人类生活中,拉入到如此不现实的世界里,过的却又是别人的人生。
身边的人也不是他的老婆,他不过就是个局外人,扮演者别人希望他扮演的角色。
秦雪娥这句话问的好,他确实不想。
刘林又扔了一些纸钱到火盆里,“可是也要有的选才行啊。”
“他死了,你和我,就都可以不再做提线木偶了。”
秦雪娥将头转向刘林,脸上荡起笑容,可是那笑容依旧诡异,给刘林的感觉很不好。
刘林还是忍不住的又问了秦雪娥一遍,“秦先生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秦雪娥对执拗的刘林冷下脸来的继续烧她的纸,“我不是和你一起待在家里吗?我难道不是一只笼子里圈养的鸟吗?
我倒是真想亲手送他一程,可惜,他没给我机会啊。”
秦雪娥没有掩饰她对秦先生这个父亲的厌恶,却也明确的想要将她自己从嫌疑人的行列中摘除。
刘林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只是他还没有从这样的思路中想好,就已经身处另一个场景之中。
秦先生的丧事还没有出头七,他就看到秦雪娥半夜才从外面坐着一辆黄包车回到别墅。
秦雪娥的打扮也不似过去的清纯,而是穿的很妖艳,妆容也画的很浓重。
就像夜总会里的舞女,刚从风花雪月的场合归来一样。
但是秦雪娥的心情看上去却特别的好,临下车的时候,她还给了黄包车夫一块大洋的赏钱。
刘林依旧站在窗口,看着这一幕。
而秦雪娥进入院落的第一眼,就是看了眼眼刘林所在的窗口,然后对着刘林的那扇窗一笑。
而从此以后,刘林似乎就在这样的场景中,日复一日一般,每天秦雪娥都会在中午起床以后离开,然后在午夜十分回来。
有几次刘林故意打开房门,能明显的闻到秦雪娥身上的酒气。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多少天,在秦雪娥又要出去的时候,刘林还是没忍住的问了她一句,“你又要出去?是去哪里?”
秦雪娥一边给自己上妆,一边从镜子里瞧了一眼刘林,“我的事情你不用管,反正我父亲的那些店铺都已经是你的了,你已经是一个有钱人了不是吗?
你想找什么样的女人都随你,我们之间这样不是很好吗?你过你的,我玩我的,不过,我每个月的零花钱,你要再给我一些。”
秦雪娥说完,将眉笔放下,拎起梳妆台上放置的珍珠手包,就又和刘林擦肩而过出了门。
刘林内心还是很好奇的,可能是看的太久了,在这样的剧情里循环的太久了,刘林也叫了一辆黄包车,想要跟着去看秦雪娥到底是去了哪里,要干什么。
可是,刘林刚走到大门口,他的面前就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壁,一道神秘的力量阻止着他离开别墅里面。
他别说跟上秦雪娥了,就是别墅他也出不去。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但让刘林唯一能够接受的是,这只是一种感觉,并不需要一分一秒的熬时间,但是他脑海里的信息却是,已经过去了十个月。
“啊!”
一声撕裂般的痛苦尖叫声在整个别墅里回荡,好多下人开始忙前忙后的,端热水的端热水,倒血水的倒血水。
所有人都急急忙忙,上下奔波。
刘林站在秦雪娥的房间外面,听着她疼的撕心裂肺。
刘林不禁想,难道这就是秦雪娥记忆中的片段吗?她难产了,一会儿是不是稳婆会来问他保大还是保小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应该怎么选择?
是大人?还是孩子?
他应该遵从过去已经发生的,还是另做选择。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确实有些难选,但他唯一确定的是,他不在乎秦雪娥的每日放浪,也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更不会将无辜的小生命扔进水井里,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产房里突然没了声息,刘林以为是秦雪娥已经昏迷了过去。
秦雪娥房间的门也终于在这个时候打开,稳婆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抱着一个用小被子裹住的婴孩。
刘林一怔,怎么是生出来了?
为什么没有出现秦雪娥记忆中的画面,没人问过刘远山保大还还是保小吗?
稳婆一脸战战兢兢的走到刘林的面前,将那个孩子递给刘林,“刘先生,夫人太累了,已经睡了,好好休养就会好的,只是,只是孩子……”
“孩子?孩子怎么了?”
刘林低头看了眼眼稳婆怀中的孩子,那个小被子包裹的很严实,脸孩子的脸也已经被蒙上了,而且他也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稳婆颤抖地道:“刘先生,孩子生下来就是个,就是个死胎,没,没气了,你看,你看这孩子要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刘林现在脑子有点儿乱,怎么会是死胎,为什么是孩子死了,而不是秦雪娥。
这故事难道有两个版本?
稳婆见刘林迟迟不说话,又问了一遍,“先生,这个孩子?”
刘林抬头看着面前的稳婆,“就将孩子就留在夫人的房间里吧,等她醒了,让她看一眼,也算是母子两个,见上过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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