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舒因为吃了药,所以睡得很熟,连厉子安什么时候起身,自己什么时候被送回房间的都不知道。
待她一觉睡醒,睁开眼就发现已经躺在自己床上了,厉子菡坐在旁边榻上,正伏在桌上安静地玩着什么。
「姑娘醒了。」明玉估摸着时辰进来,果然见沈天舒已经睁开眼睛,正一脸茫然地左顾右盼。
「您刚才吃了药便睡着了,是世子爷把您送回来的。」明玉知道她刚睡醒估计正迷糊,不等她问便解释道。
厉子菡此时也丢下自己正在拼着玩的七巧板跑过来。
「阿姐你总算醒了。」
她自己待了一上午都快无聊死了。
可惜大哥临走前叮嘱过,说阿姐受伤还在修养,不能随便打扰,她只好自己不出声地玩了一上午。
「世子爷呢?」沈天舒半撑起身子,「烧退了么?现在在休息么?」
听她这么问,明玉立刻抿起了嘴唇。
沈天舒见状立刻皱眉问:「他又回武昌府了?」
她说着看向厉子菡,心道妹妹还留在这儿,难不成这人晚上还要再赶回来?
厉子菡见状赶紧撇清关系道:「阿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起床过来的时候,大哥已经都走了。」
明玉只得道:「姑娘放心,世子爷已经退烧了,本来是准备留在寺中休息的,但是突然有鹰隼过来送信,应该是王府那边有什么急事,世子爷这才又急匆匆离开了。」
沈天舒想到厉子安说的西北边境的战事,一时间气也消了大半。
他刚退了烧就要赶回去,肯定是因为有要紧事吧!
不过……
「叫人回去送个信,让世子爷晚上不要来寺里了,郡主这边我会照顾,让他好生休息,记得吃药,别再吹着凉风。」
厉子菡见沈天舒没有生气,这才又凑上来替厉子安说话道:「阿姐,你别生大哥的气,王府最近真的挺忙的,大哥不但要跟那些大人们议事,还要跟父亲关起门来说很多话。」
沈天舒一想也是,瑞亲王如今恢复得越来越好,虽然行动还不利索,但是脑子却比刚醒来时清醒了许多。
如今他醒来的消息尚未对外公布,他想要了解这几年湖广都发生了什么事儿,自然就只能由厉子安亲自告诉他了。
「我知道他忙,我也没怪他,只是不想让他两边奔波,你看才来回跑了几天,人就病倒了。」
厉子菡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阿姐说得对,是大哥做的不好。」
沈天舒被她认真的小模样给逗笑了,揉揉她的小脸蛋道:「你这几日就先跟我在这儿吧,等我回城的时候顺路也把你带回去,好不好?」
「好啊!」厉子菡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搂着沈天舒的胳膊撒娇道,「只要阿姐陪我,在这儿住多久都行。」
沈天舒在心里埋怨厉子安的时候,他正身在瑞亲王府之中,只不过并不是在跟大臣们议事,也不是在跟瑞亲王关起门来密谈,而是在丰荣太妃房中。
「阿嚏——」厉子安打了个喷嚏。
丰荣太妃担心地看向他道:「若早知道你病了,我就不急着叫你回来了,若是再严重了可如何是好。」
「祖母,若不是有要紧事,您也不会着急叫我回来的。
「再说,我身体好着呢,哪有那么娇弱,说不定是有人想我了,阿嚏——」
他话没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丰荣太妃见状笑道:「有没有人想你我不知道,我看是有人在偷着骂你也说不定!」
厉子安抬手揉揉鼻子,也忍不住笑了,心想今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少不得还
得当面挨一顿数落。
看着孙子不由自主露出一脸甜蜜的模样,丰荣太妃打心里欣慰不已。
当初儿子出事,孙子一蹶不振,她甚至一度以为瑞亲王府要完了。
后来孙子终于振作起来,将王府撑了起来,她又开始担心这孩子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狠了,整个人性情大变不说,连面对家人都很少展露笑容。
她当初之所以会接受厉子菡,甚至渐渐将其视如亲孙女一般无二,就是因为厉子安只有在面对厉子菡的时候,才会偶尔展露出一丝笑容。
好在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不但儿子醒过来了,孙子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沈天舒。
想到这里,丰荣太妃问:「天舒那孩子身体怎么样了?你说好端端的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儿。
「唉,真是难为那孩子了,从小到大,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这个沈家也是,虽说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却也称得上是耕读传家的大户人家了,关起门来竟然这么多龌龊事儿。」
「等以后嫁进咱家就好了,到时候,祖母跟爹娘肯定都会疼她,子菡也喜欢她。」厉子安道,「她合该就是要嫁进咱们家的!」
「说是这么说,可一想到她小小年纪在沈家遭的这些罪……」丰荣太妃叹了口气道,「难怪你之前说让我看看,能不能帮沈大人踅摸个靠谱的续弦,我之前还没太当回事,寻思人家还有老太太在,我越俎代庖岂不惹人讨厌。
「如今看来,你是因为早就知道沈家其他人都靠不住吧?」
厉子安不置可否道:「反正就有劳祖母费心了!」
「行吧,这回我知道了,正好如今也过了一年,差不多可以开始相看了。」丰荣太妃这次才算是正式将这件事应下了,然后才转入正题道,「今天着急叫你回来,其实是因为上次你让我帮忙查的事儿有信儿了。」
厉子安闻言立刻精神一振。
「我派出去的人,找到了当年伺候过先太后的嬷嬷,从她手里拿到了一样东西。」
丰荣太妃说着,取出一个绣屏交给他。
厉子安接过来一看,上头绣的正是先皇当年写的那首诗。
他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不明其意地问:「祖母,这绣屏里头藏了什么玄机么?恕孙子愚钝,实在看不出来。」
丰荣太妃道:「我让人看过了,这绣屏不过只是障眼法,里头夹层应该藏有东西。
「但这是你自己的事儿,所以我只让人确认了一下,并没有让他们拆开。
「你拿回去跟天舒一起琢磨去吧,我就懒得多管了。」
厉子安拿着绣屏离开丰荣太妃的房间,一边走一边翻来覆去地看,却还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青林见状给他出主意道:「世子爷,要不小的去找几个绣娘来看看?」
厉子安想了想,摇头道:「算了,也不知道里头藏的是什么东西。
「万一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辛,难道还要把绣娘杀了保密不成?
「叫人备马,准备回天恩寺。」厉子安抱着绣屏,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跟沈天舒一起亲手拆出其中的秘密了。
但是青林听了他的吩咐却并没有动作,反倒犹犹豫豫地说:「世子爷,沈姑娘叫人传话过来,说让您留在城里不许再干回天恩寺过夜了,还说郡主这几日她来照顾,让您放心养病。」
厉子安却根本不管这些,拍拍怀里的绣屏道:「今天跟平时不一样,我这不是有事儿找她才回去么!」
青林脚步踟蹰,一步三回头,似乎在等厉子安改变主意。
「快去
!」厉子安斥了一声。
青林见他真要生气,这才一路小跑地下去备马去了。
晚上,沈天舒吃过晚饭,正在给厉子菡讲前朝神医治病救人的故事,就听见自己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笃笃笃」地轻扣了几声。
明玉循声过去应门:「谁啊?」
「我。」门外传来厉子安的声音,「你们姑娘睡下了么?」
沈天舒一听是厉子安,故事也不讲了,眉心也拧成一团。
厉子菡见状一骨碌从她床上爬起来,趿拉着鞋就溜了出去。
开门的时候跟厉子安擦肩而过,她还给了对方一个你自求多福吧的同情眼神。
厉子安失笑,伸手揉了妹妹的脑袋一把。
厉子菡见他腋下夹着一个用布包起来的东西,还以为是给沈天舒买的礼物,心道看来大哥也不是很傻,还知道买东西哄人开心。
厉子安根本不知道妹妹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自己迈步进屋,关上房门后走到床边,不等沈天舒生气就先道:「我今天应该好好养病,不该刚退烧就赶回城里。
「就算有急事不得不回城,就该直接留在王府休息,不要再回寺中。
「本来就病了,更经不起这般来回折腾……」
听得厉子安将自己要说的话都抢先说了,沈天舒气得眼睛都瞪大了。
厉子安说完赶紧安抚道:「放心,我是坐马车回来的,没骑马,也没再吹风。」
「那也……」
沈天舒刚一张嘴,又被厉子安给堵了回去道:「今天回来是真有事儿,你看这个。」
厉子安说着拿出一直夹在腋下的绣屏,扯掉包在上面的布,放在沈天舒面前。
沈天舒乍一看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厉子安伸手逐一点在几个她已经能倒背如流的字上的时候,她才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那个……你找到了?」沈天舒惊讶得语无伦次。
「对,祖母派人找到的,她说外面的刺绣只是障眼法,里面应该藏有东西,所以我拿过来咱们一起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