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闹市区有一个非常有名的酒店, 很多外地人都知道这个地方。
酒店装潢极其奢华,地上正常营业,地下则是闻名古城的赌场。
这边陈先生依照景澄的教给他的方法, 从酒店东门进入。
一路上怀里都揣着三根树枝,不顾旁人投过来的异样目光, 就这么绿头绿尾的坐电梯到“负三层”。
先兑换筹码等待,准时三点开始。
由于陈先生之前从赌场出去时, 灰头土脸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大家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没多会儿就换了一身装扮,又卷土重来了。
这是钱还没输够?
有人嘲笑道:“以为自己换了一身衣服,运气就能好了么?”
“你看他穿的什么玩意儿, 绿幽幽的,活像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王.八,被他老婆绿了么哈哈哈……”
“嘘——你小点儿声吧!人家可是老陈家出来的,本事大着呢。”
“嘁, 那个女人, 你们还以为她有多大本事吗,真正的大师都在上京呢, 这种犄角旮旯里出来个神婆都被你们捧上天了,都什么眼界……”
陈先生身后的保镖躬身问自己的雇主:“要把这些人都赶出去吗?”
“不用!”陈先生不屑地摆手, “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看老子一会儿怎么赢他们的钱!”
保镖犹豫道:“这……万一待会儿您又输了该怎么办?要不要提前盯着那俩人。”
“乌鸦嘴!”陈先生瞪了他一眼, “嘿!那两个小孩可不是普通人, 就算我输了,他们背后不是还有家长么?”
“我要是能跟上京秦家攀上关系,就是去上京,我也能横着走。”
“要是赢了, 那就更好了,说明那个姓景的小家伙是真有两下子,咱们更得以礼相待。”
陈先生越想越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由得意地笑了笑,就算他再输300万,那也输得值。
孔武有力的保镖并没有陈先生这么多的心眼儿,他有限的脑容量只想着保护雇主的人身财产安全。
既然雇主认为是对的,那就对好了。
其他赌徒看着陈先生居然还能笑出来,登时跌破眼镜。
这个陈胖子,怕不是输钱输的疯魔了吧?
……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目光呆滞地看着陈先生身前堆起的小山般高的筹码,陷入了深深地怀疑。
一个人的运气真的能在短短时间内改变么?
这简直不科学!
陈先生也没想到他居然否极泰来,真的转运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树枝,心想难道他取回来的这三根树枝,是哪位大师开光的吗?
一旁的工作人员清点筹码完毕。
“多少?”陈先生问。
“三百万。”
神了!居然都说对了!
陈先生不敢置信地伸手摸摸桌上的筹码。
一局三百万,他以前手气最好的时候也没有一局赢这么多钱。
刚才在背后故意大声嘲讽陈先生的人此刻全都脸上火辣辣的,这种被人当面打脸的滋味委实不好受。
“陈先生,什么时候开局?”荷官声音平稳地问道。
“什么?”陈先生回过神来,想起景澄之前提醒他的话,立刻道,“开什么局?不开局,到此为止。”
说着,便让工作人员给他换筹码,把钱打在他的账户里。
同桌的人没想到他居然还知道见好就收,赢了钱就走,顿时如梦初醒,纷纷起身假意挽留。
“哎呦!陈老板手气真不错,怎么不多玩两把再走?”
“陈老板不愧是咱们古城的赌王第一人啊,留下来,我们再讨教讨教?”
“我待会儿还有事,这不是路过这里忍不住嘛,爽过一把就走啦!”陈先生推拒道。
有人凑近他不怀好意地道:“陈老板的手法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就是不知道……您这两条金贵的胳膊还能在身上留多久?”
陈先生眼睛眯成一道缝:“老子可是正经人,从不出老千,运气来了谁都挡不住。”
“三百万而已,不至于。”
说完不看身后那人铁青的脸色,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陈先生一边走,一边让人给景澄打电话。
这个小家伙可是能给他带财的小祖宗,说什么都得打好关系!
……
包间里。
秦炎沉默片刻,道:“我以为三昧真火只有红孩儿才有。”
凭空点火就罢了,这么个小小的火苗居然还是三昧真火?
景澄想了想道:“你们现在的人是不是都很爱看西游记?”之前在徐家那次,还有个小孩儿说他是孙悟空来着。
“……还好,童年回忆,印象比较深刻。”秦炎奇怪景澄的用词,什么叫做“你们现在的人”,他自己难道不是现在的人么?
“我之前给你的那本笔记里有三昧真火的修炼方法,你身体至阳至刚,现在开始修炼,用不了几年你也能用。”景澄道,“这在道门里并不算什么高深的法术,顶多能除灭秽气罢了。”
秦炎却不这么想,他觉得现在的道士应该没有这种能力。
正说着,景澄的手机铃声响了,打断两人的思绪。
景澄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便准备挂断。
秦炎离得近,看见上面的号码上显示的是古城,便拦住他道:“别挂,应该是那个陈胖子。”
那家伙走之前特意管景澄要了手机号。
“哈哈哈,景少啊,多亏您的鸿福!这笔钱赢回来了,您现在在哪儿,我这过去给您送钱!”手机里传来陈先生豪迈的声音,语气里的喜意怎么也挡不住。
秦炎惊讶,无声地开口:“这么快?”
景澄点点头,有他出手,还能不快么?
要么怎么说禁止道门人以术敛财,实在是他们这类人赚起钱来太过容易。
然而一个人的命里,他的财运都是有限额的,逆天行事,终将会在别的地方找到平衡。
民间曾流传着一个说法:“阴阳三代灭,道师三代绝”。
修习道术是违背天机,需要承受“五弊三缺”之苦,要么绝寿,要么绝后,财,运等等。
所以绝大多数的天师行走世间都是独来独往的。
当然这些都是普通人修习道术需要承受的,而特殊体质的人,也就是天生道门人,则不讲究这个。
比如……他自己,和秦炎。
秦炎此时运势弱,阴眼不能开太久,所以景澄只让他见识一下,就给他关了。
陈先生带人过来的时候,景澄和秦炎正准备离开小店。
一壶茶喝了快一个小时,店主有意无意地经过他们的包间,时不时就让服务员进来,问他们要不要再点东西。
两人知道他们在这里是耽误人家做生意了,只好一脸悻悻地离开,出门的时候正好与陈先生碰上了。
“大师!您是真大师啊!”陈先生对着景澄躬身哈腰,脸上的表情仿佛是见到了自家的祖宗,诚惶诚恐道,“先前多有得罪,景少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
景澄:“……”不得不说,表情太假了。
秦炎见不惯陈先生这副前倨后恭的姿态,嘲道:“说这么多不如来点实际的。”
“哦哦对,一百五十万!我马上叫人给你打到账户上,我陈兴广向来说话算话,一分都不带给您少的!”陈先生拍拍胸口,立下保证。
于是三人又回到刚才的小店,店家敞开门来做生意,正要说一句“欢迎光临”,一见又是他们几个,顿时脸色不大好看,可人都进来了,他总不能赶人走。
现在不是吃饭的点,所以他们仍然只点了一壶茶,和店家附赠的小点心。
店主:“……”一个个穿着打扮气度不凡,居然这么抠抠搜搜的,还是说有钱人都这样?
又是之前的包间,陈先生跟景澄说了他刚才在赌场里的经历,重点讲述了他严格遵从景澄的指示,见好就收,绝不恋战。
“嗨!他们都以为我是出老千!我行的端走的正,是这种人吗?”陈先生一拍桌子,唾沫横飞地说。
景澄&秦炎:“…………”
两人对视一眼,心说这人说话真没谱,之前是谁说自己总出老千的?
撒谎都不打草稿么?
说到最后,陈先生珍惜地从怀里取出那三根树枝,摩挲了一下,问道:“景少,您老实告诉我,这树枝是不是您开光了?”
景澄一头黑线:“这几根树枝是你自己找到的,我并未碰过。”
“那是什么原因呢?真是太神奇了,我刚才打牌的时候如有神助,从来就没有这么顺过!”
“我不过是作用了五行相生相克的法门,世间万物都有属于它的五行规律,把握这种规律,可以化解所有问题。”
陈先生憧憬道:“那我以后出门就带着树枝,岂不是天天走运?”
景澄:“……”
秦炎嗤笑道:“你想的也太美了。高中的课本里讲过“世界是运动的”,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要是每个人都掌握这种规律,世界就大乱了。”
这段话犹如一盆冷水猛地泼到陈先生头上,顿时给他浇了个透心凉,他忍不住看向景澄,真的是秦炎所说的那样吗?
景澄点点头,赞赏地看了秦炎一眼。
没能得到否定答案,陈先生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又振作起来:“那我以后每次进赌场前,都找您看一卦怎么样?”
秦炎拧眉,还要赖上他们了?
景澄摇摇头道:“卦不能总算,命越算越薄,一次两次能成,多次就不准了。”
陈先生还想说什么,景澄却对他摇摇手指,肃容道:“我还要奉劝你,赌这一道终究不是正途,沉迷其中更不是什么好事,运气从来都不是只属于一个人的。”
“它终将害人害己,没有任何人能逃得过这一规律。”
……
陈先生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最终脸色难看地离开了。
“你怎么不跟他说他中了蛊?”秦炎疑惑道,在他的印象里,景澄并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景澄道:“蛊这个东西不能随便解开,我刚才注意观察了他的面相,给他下蛊的人对他恨意很深,两人有什么仇什么怨咱也不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可管不了。”
秦炎:“???”
这怎么和你之前说的不一样?
“叮咚——”手机响起信息提示的声音。
景澄点开信息看了一眼,抿嘴笑了。
银行到账150万。
这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桶金。
.
秋天的夜晚是凄冷的。
午夜时分,街上空无一人。
年久失修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一个身材矮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进胡同里,他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嘴里发出剧烈的喘息,脸上挂着难以言喻惊恐。
他不敢朝后面看,只拼命地往前跑。
灯光下,青石板路上照出一前一后,两个人的身影。
奇怪的是,不管矮小男人的速度是快是慢,身后的那道身影总是能牢牢跟住他,以同样的速度。
“别跟着我别跟着我……”矮小男人无意间低头,看见那道影子,瞳孔骤缩,顿时浑身剧烈颤抖。
身上本就有重伤,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长时间的运动,终于忍不住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身后传来轻轻地笑声。
那笑声既妩媚动人,又包含了满满的恶意。
没多久,偏僻无人的胡同里传来一阵剧烈的肉.体.撕裂声和古怪的吞咽声。
……
……
第二天一早,景澄和秦炎就被一通电话招进了古城警局。
“……你们和死者生前曾有过冲突,请你们过来一趟配合调查。”
两人摸不着头脑。
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