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父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不然怎么他上赶着给人当爸爸,还有人不愿意的?
他这么有钱还有权,当他的儿子从此吃喝不愁, 还有数不尽的零花钱,这都得是上辈子烧高香才能求来的吧?
更何况这小家伙已经给他当了这么多天的儿子, 就差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罢了。
他都给对方满足了,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景父脸一拉, 表情不大好看。
景嵘在一旁听得震动不已,他没想到景父居然一开口就选择了将错就错,把这小孩彻底划为自己的领地。
丝毫不顾及对方来到他们家是什么目的。
景嵘不由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对方正皱着眉头, 看看景父,有看看他,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他在想什么?
其实景父的想法没什么不好,景嵘并不在意自己多了一个没有血缘的弟弟, 何况他和这小孩相处时间虽然不长, 却能感觉到这个“弟弟”懂礼貌,知进退, 就是拿出去撑场面也足够了。
众所周知,他们景家人丁单薄,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诅咒,四代单传, 即便家主各个都是风流浪子。
好不容易到了他们这一代, 有了两个儿子,结果第二个儿子又是这么一个混账东西,自己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他是不在意对方当他的弟弟,但若是他来到这个家里是有目的的……
于是景嵘缓缓开口:“我今天上午去调查了, 没能查到你的身份,你到底是谁?来到我们家里有什么目的?”
景父闻言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他差点就忘了这一出,于是看向景澄的目光带了些警惕。
“对,你给我解释清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景澄:“……”刚才还一副和蔼可亲的好爸爸姿态,转眼就换成了凶神恶煞的表情。
这让他忍不住想起许多年前家主归西那日,景氏的几个长老和所有的子弟都聚在家主的房里,亲眼见证了他接受家主令的一幕,那时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以他为首。
可等到家主头七过后的第一天,长老们就对他翻脸,各种理由推辞,拒不承认他是新一任的家主。
景家的子弟们不明缘由,也跟着长老们身后行事,全方位的排斥他。
后来没多久,他就被除了名,赶出家门。
看来景家人的“变脸特色”果然是一脉相承。
然而说实话他们肯定是不信的……他若是直接说“我是你们家的老祖宗,因为下山时不小心摔了个跟头穿越到这里来的”,他敢相信,景父第一个反应就把他轰出去,没准还要把他扭送到警察局。
他已经在这个时代里呆了一个月有余,也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如今的人可不像百年前那样相信神神鬼鬼那一套,他们更相信科学。
而且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委实过于惊世骇俗,他可不想被人送去切片研究。
景澄思考片刻,斟酌道:“我是山人。一个月前方才下山,不料碰上了绑匪劫持二少的一幕,后来发生爆炸,待我醒来之时,所有人都说我是景二少,没给我反驳的机会。”
景嵘脸色古怪:“……你说什么?山人?”
他突然想起之前王助理跟他说过,他们在找到二少时,对方身上穿着漏窟窿的粗衣麻布和草鞋,头发也是半长不短的,就像是活在山里的野人,医院里的人还问他二少是不是跟着哪个剧组拍戏去了。
景嵘那时已经有几个月没见到他弟弟了,不知道对方又在搞什么,王助理的话他没放在心上,只让人给他拾掇拾掇,别给他们景家丢脸。
现在看来,对方的确没有说谎。
也对,正常人若是知道景二少在外劣迹斑斑的名声,怎么可能选择当这样一个人的替身?
景澄点点头,回忆起他同桌上课时看得小说内容,继续道:“我的祖辈是天师,百年前颇有威名,奉行‘乱世不出山’的原则,一直在山中修行,现在是太平盛世,所以我就出山了。”
景澄话说的半真半假,也是借以试探景父。
景父果然皱起眉头:“你之前在哪座山?”
“太阴山。”景澄回答,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景氏。”
景嵘诧异:“你也姓景?”
景澄颔首,虽然他已经被景氏宗祠除名了,但他毕竟曾经拥有过这个姓氏。
景父不知为什么沉默了,思考许久后,他沉声问道:“那山中还有多少景家人?你的父母是谁?”
“父母早逝,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了。”
景嵘闻言望了过去,见少年脸上不带悲痛之色,语气也是稀松平常,仿佛早已习惯。
他心里涌出一股复杂地情绪,莫名感觉到这个少年应当是吃了不少苦。
景父:“那其他人呢?”
听到这里,景澄深深地看了景父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几十年前就下山转业了。”
“……”景父噎住了。
如果刚才他还有些怀疑,现在就是彻底确认了。
眼前这孩子就是他们景家人,只不过是当初少数的选择了“不出山”那一派系的景氏后代。
难怪人家不愿意当他的儿子,当年景氏内部分裂时闹得轰轰烈烈,两个派系自此老死不相往来,景震松虽然没有经历,却也从父辈人口中听说过这件事。
可那个派系的人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绝了吗?怎么还有后代留下来?
景嵘见他父亲脸上变幻莫测,似乎还有些心虚的模样,大为惊奇。
要说这个家里最没脸没皮的,就属景震松了,这个老家伙居然还知道心虚?
熟料景澄又放了一个惊雷:“我这次下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想知道当初是谁下的决定,开采太阴山的?”
景澄认真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据他所知,景家可是搞房地产起家的,搞房地产可是烧钱的行业,景家当年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景家人把太阴山给卖了。
要知道,景氏世代镇守太阴山,甚至是历代统治者都清楚的事,山中布满了障眼法,外界人只能在外围打转,根本就无从进入山林深处。
可如今倒好,太阴山居然被划为风景区,人来人往,谁都能上山里拍照玩耍!
不管是死是活,这个人他必须找出来,鞭尸都不足以令他解恨!
“……这个,”景父眼神闪了闪,支支吾吾道,“我不太清楚。嗯……太阴山景氏,我也闻所未闻,我们家祖上世代贫农,根正苗红,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太阴山景氏,对……”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在景澄直勾勾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景嵘在一旁都快听不下去了,什么祖上世代贫农,他们家不是祖上大地主吗?
他爷爷当初就是卖了一块大地皮才发家的,这些资料网上都是有记载的,也是业界都清楚的事啊。
景澄慢吞吞地说:“实不相瞒,太阴山下原本关着一些脾气不太好的生物,被某些人开采的大动作给放了出来。当年景家人抓它们可费了不少力气,那些生物好不容易才重见天日,会报复也说不定,我听说最近几年,上京市似乎就不是很太平。”
景父似乎回想起什么,脸色变了变。
景嵘被两人遮遮掩掩的对话搞得莫名其妙,听了景澄的话还奇怪道:“是什么生物,老虎?狮子?我怎么没听说过山里有动物跑出来了?”
“……”景澄顿了一下,道:“比老虎和狮子还要吓人。”
老虎和狮子最多是咬伤几个人,这群暴戾残忍的生物出来会为祸苍生。
从解忧小铺就能看出来,如果不是他出手,南明中学恐怕用不了几年就会变成一所鬼校了。
他不敢想象那群生物会躲在哪个暗处窥伺这些无知无觉的凡人,随时都会趁其不备伸出爪牙,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思及此,景澄心想道家协会似乎也不是那么没用,起码能先把解忧小铺这个祸害根源给断了。
景父犹豫半晌,最终做了决定:“这件事我帮你查一下,先不着急。你刚才说自己刚下山,肯定是没有地方住的吧?我之前的话不收回,你可以继续当我们家的三少爷,至于认不认我这个父亲,随你。”
景父表情真诚地无懈可击,若不是景澄刚才见识过他的“变脸”,还真以为他一个心胸宽广的老好人。
商人重利轻情义,景震松又是商人的翘楚,自然是无利不起早。
他刚才在记者面前把话都放出去了,不出今晚新闻肯定就满天飞了,他当然不能马上打脸。
再者,若是这小子刚才说得都是真的,那他必须把人留下来,起码还有一份安全保障。
景氏最后一位天师传人,当然要归属于他们景家。
景嵘不知道景父安的什么心思,不过这个决定却正中他的下怀。
景嵘不同于景父,对于少年的遭遇,他是心有怜悯的。
他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他的亲弟弟,而之前那个混世魔王才是假的。
之前他错把少年当成他那个垃圾弟弟,一直也没给对方好脸色看,言语上的讽刺让其难堪,但人家却依然不记仇,反而大方地送给他一个护身符,可见少年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见少年还在犹豫不决,景嵘就下了一剂猛药:“你没有身份证和户口,属于黑户。在如今的社会,什么都干不了,就算你去旅馆,也需要身份证登记,除非你选择睡大街。”
景澄:“…………”
景澄想起自己之前看过法律方面的书籍,似乎的确有这么一条规矩。
百年后的世界,条条框框的规矩还真是不少。
景父察言观色,迅速道:“这些都是小事,直接把人安在咱们家的户口本里就行了,身份证今天下午就可以去办。”
景家两父子同时看向景澄,目光里满含期待。
景澄这回是真的无从反驳了,这年头还有上赶着给人当爸当哥的,也是奇事一桩。
景澄心想肯定是他的人格魅力太强大了,所以才会让人留恋不舍。
不过让他叫景震松爸爸是肯定不可能的了。
景澄怜悯地看了景父一眼,你会折寿的。
……
身份证办理需要很长时间,这期间景澄就只能先用着景二少的身份证。
名字是随便取得,是为了和景二少区分开来。
陆清漪后来明白自己之前犯了傻,可她却不敢再找景澄的茬了。
她万万没能想到这小骗子居然能把景震松忽悠的晕头转向,转眼就变成了景家的养子。
还被景家的第一继承人景嵘护犊子般的护着。
陆清漪只能老老实实当鹌鹑了。
全家最开心的莫过于景玥,她有一个天师哥哥,真是太牛逼了!
她逢人就吹嘘景澄,把景澄吹的天上有地下无,以至于景澄几乎成为了上流社会名媛圈子里的传奇,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对于景澄来说,最重要的是安心收拾东西,准备去古城。
期间他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显示的是“凶”。
他心有预感,这次行程恐怕不会很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吐气。。。身份问题终于解决了,接下来开始准备抓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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