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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不想?”李大掌柜又白他一眼,叹道:“不过现在也用不着着急什么了,能数得上的人家,都有人质在侯爷手里,没有人质的,也不入流,用不着担心。”
众人不禁议论:“侯爷到底什么意思呢?总得划条道出来,好让咱们走吧。如果他想要折腾咱们,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呀,杀人不过头点地,咱们少爷都去给当苦力了,这就差不多了吧。”
“其实,我最近琢磨出了点意思。”李大掌柜见情况差不多了,说出了心里准备好的话:“你们想想,太原王氏是怎么做的?”
“太原王氏?”众人有点懵:“什么意思?”
“还提他?”有人翻脸骂道:“要不是王普这个混蛋,我家少爷也不至于在里头砸石头!卖友求荣,奸贼也!”
最近因为这人质事件,太原王氏可没少被挤兑。但是太原王氏现在,是一心跟李牧走到黑了,不在乎旁人说什么。他们也拿太原王氏没办法,终究还是家大业大,天下第一门阀可不是随便叫着玩的。
“你们也没必要骂人。”李大掌柜冷静分析道:“换位思考,若你们是王普,你们有的选择么?”
李大掌柜一语点醒梦中人:“从势力,财力,人力,无论哪个方面,你们是侯爷的对手?以前的侯爷,已经足够可怕,不要忘了,现在他还有一个谁也惹不起的妈!想想自家生意,最近小毛病是不是多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言语了。
继嗣堂诞生之前,各家的生意基本上都是自己在维持,产销都是自己的。但是继嗣堂出来之后,所有的生意都围绕着继嗣堂在运转,继嗣堂俨然已经成为了中枢。
最近继嗣堂的‘中枢’功能,有点不那么好用了,小来小去的毛病开始增加。虽然没达到影响生意做不下去的程度,但是显然,这种问题,从前是不会发生的。
更让人难受的是,这种问题还没法说,你要是说了,人家说不是故意的,你也没有办法。但是现在明摆着,它就是故意的,你还是没办法,毕竟继嗣堂可以没有你,但是你不能没有继嗣堂。
“我去,倒也是……”众人听得一脑门子冷汗,纷纷后怕道:“是想简单了,李牧背后有大靠山撑腰,不是咱们这些小掌柜可以招惹的。”
“所以说啊,还是别动歪心思了,不然你也逃不了挑粪的命。”李大掌柜一副认命的嘴脸,他是已经彻底想开了。人一旦想开了,就会自我安慰,在这一点上,李大掌柜做得很好:“而且大家想一想,就拿我家少爷举例吧。原来恨不得吃饭都得有人喂的,现在什么活都能自己干了,这不是进步么?或许等侯爷放少爷们回家的时候,大家看到的是一个崭新的少爷,比从前强百倍,这样不好么?”
“呃……”众人无言以对,虽然李大掌柜说得没毛病,但难道就要这样放弃吗,不显得怂么?
沉默良久,有人问到:“那你现在怎么说?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大掌柜笑了一下,用最牛的语气,说出了最怂的话道:“既然打不过,我们就加入他!为虎作伥的事情不会做么?学学太原王氏,只要吃得饱,当狗腿子又如何了?”
……
话分两头,今日蓝田县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李世民。
李世民终于是忍不住,想要自己来看看了。虽说对水泥的特性,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但是看到如此快,保质保量地完成了工厂的建造,李世民还是有些惊呆了。
要是水泥能无线供应,有了这种新材料的加持下,大唐还有能被攻破的城池么?
前头,李世民敲敲打打好一通,终于满意的站起身道:“好哇,这水泥墙果然名不虚传,比其他人修建的石塘还结实!怪不得能防住风汛!”
“臣也是捏一把汗,唯恐有负陛下的殷切期待。”李牧谦虚地笑笑,成绩明摆着的时候,就不用在给自己贴金了。
“你很好,比朕当初预想的还要好。”李世民上下打量着李牧,见李牧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已经又变得又黑又瘦,知道他肯定非常劳累,但是这些劳累,李牧都不曾说过一句,可见他成熟了很多。
“事实证明,朕没有用错人,辅机他们当初对你的顾虑是完全错误的!”
“惭愧!”李牧忙躬身逊谢道:“下官只是谨记陛下的叮嘱,时时刻刻把对陛下的承诺挂在心头,只要记住,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陛下,为了社稷,方向对了,剩下的也就是努力了。”
“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了。”李世民摆摆手,指着面前的水泥墙道:“难道这固若金汤的墙壁,也是侥幸修成的吗?”
“这要算是奇迹的话,我看全天下的人,也没有第二个,能创造这种奇迹的。”李世民给出了最高的评价。
李牧心说,那是因为他们太笨,生不出我这样的好儿子……咦,这话怎么好像有些奇异?
“不过朕很好奇,你能告诉朕,修到现在,花了多少钱吗?”待李牧自谦完了,李世民又轻声问道,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
“折成钱的话,七八万贯是要的了。”李牧便按照早就你定好的报价,报出了个他也是头一次听说的数据。
其实在魏璎珞的账上,一期工程一共开销了三万贯而已。
但对上头报账时,明显不能这么算。毕竟一期工程的人工花钱少,后续的工程用人越来越多,花销越会更多一些。
要是只图一时脸面,少报一些,那李世民让他按照这个价格,把长安城重修一遍还不给钱,非得把李牧的裤衩都赔掉了不可。
七八万贯并不多,若用糯米来修,每个二十万贯是下不来的。
这样一比,李牧都觉得自己简直是良家企业赚良心钱啊。
不过就是七八万贯,也把李世民吓了一跳。
“你一共才多少钱,甩手就花光了,后面怎么办?”
“臣这不是又想了一个好主意么?”李牧娓娓道来:“臣之前跟陛下提过的,三方都有利益的那个?”
李世民恍然,关切问道:“施行的怎样?你可不能威逼利诱!”
“臣没有威逼利诱,就给了一个许诺,他们就都高兴的不得了。”
“什么许诺,能有如此的效果?”李世民问的极仔细,李牧做事大刀阔斧,他就担心出纰漏。
“契约在此,还没来得及上报,请陛下钧鉴。”李牧赶紧从袖中,掏出大唐建业、当地县衙、还有皇产局,暂定三方协议,双手呈上。
李世民接过来,逐字逐句仔细翻看,不禁感叹:“佩服佩服,你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果然是天赋奇才!”
首先成立一个蓝田县开发公司,随后的契约,都是以蓝田县开发公司为基础,跟各方制定的。
那份与蓝田县开发公司订立的契约中,规定了蓝田县将蓝田县开发公司所需要的土地,租赁给蓝田县开发公司九十九年。租金就是县衙里头的收入,会用于本地的民生。
在与皇产局订立的契约中,规定了蓝田县开发公司,有权利开发皇产局名下的矿产,作为回报,蓝田县开发公司的既得利益中,会有一部分上缴内库。
而且最妙的是,所有契约都只有十年强制。十年之后,水泥工厂会归当地所有。这样等于是付出了十年努力,本地的老百姓,就能得到一座水泥厂。这不是金蛋,而是下蛋的母鸡啊!
而李世民之前问过李牧,水泥作为一种基础建筑材料,是早晚都要推广开来的,用不了十年,就遍地都是水泥厂了。价值会下降,但不会没有。可这些消息,别人是不知道的啊!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李世民是看了又看,赞了又赞,还让人将这份契约抄录下来,要回去再研究研究,看看在别的事情上,能不能也触类旁通一下。
然后他朝李牧深深看了一眼道:“有你在,大唐百年之内,必蒸蒸日上,朕就算死了,也不担心下一辈的事情了。”
“哎呦,陛下谬赞了。”李牧吓一跳,忙摆手道:“臣做了点微不足道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陛下万年,怎么还担心百年的事儿呢?”
“不。”李世民却断然摇头道:“你现在做的事情,为朕,为朝廷,都指明了一条前所未有的新道——原来没钱也一样可以办大事!”
李牧愣了一下,不禁在心里为李世民挑大拇指,敏锐、太敏锐了,几乎一下就摸到了土地财政的诀窍。
这让很多四百年后的官员也拍马莫及。
“这么好的产业,你没给自己留点股份么?”李世民看着李牧,不像是试探,而是非常真挚:“合理的范围内,给自己留点股份,为后世子孙计。你也不必避嫌到白干的程度、”
李牧笑了笑,道:“臣这回可没白干,多少留了点儿。”
“多少?”李世民饶有兴致道:“让朕看看,你贪心不贪心。”
“百分之三。”李牧很肯定的答道。
这绝非谎言,哪怕是李世民派人查账,也只能看到同样的结果。
因为李牧早就有所防备,提前将股权疏散开了。
他首先引进了若干战略股东,类似于太原王氏这样的,稀释为股份有限公司。
然后以‘同股不同权’的约定为前提,引入一部分只出钱不管事的财务投资者,接手了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成功将自己的股权降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下。
接着又通过与母公司大唐建业换股,进一步将自己的持股比例,降到了三分之一多一点,也就是百分之三十六。
但他所享有的表决权,却膨胀到了百分之七十四,将近四分之三,对公司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这还不够,李牧最近又成了一家‘长江控股’,来持有他名下百分之三十四的股票。这样在股东名单上,他的个人持股就降到了微不足道的百分之三,成为全公司最小的股东。
虽然这些操作,在职业会计师的眼里,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大唐不是没有职业会计师么?户部的那几头蒜,是不可能看出来的。
“臣是这么想的。”李牧解释道:“臣有三个孩子,每个孩子留个百分之一,足够养活他们一辈子了。多了也没用,吃喝拉撒,能花几个钱,若他们有能力,不在乎这点儿,若他们没能力,给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儿。”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你这还是按照孩子多少来的,你要是有一百个孩子,公司不全都是你的了?”
“那臣就再努努力,争取不辜负陛下的期待。”
笑够了,李世民罕见认真了起来,对李牧道:“朕说过,你不必如此避嫌,你出力甚多,朕不能亏待你,在保证其他股东的利益前提下,从皇产局的股份给你抽调一些,凑个百分之二十,你发明了水泥这种神器,至少要占个一到两成股份才合理。”
“大唐建业盘子大,三个点也很不少了。”李牧一副物欲寡淡的表情道,没有同意李世民的建议。
“好啊,非淡泊无以明志啊。”李世民又夸了李牧一句,然后指着李牧的开发图问道:“第一步算是成功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李牧便答道:“接下来会进行第二期工程,建造专门用来混料的车间,不过这个就不用臣在这儿守着了,臣打算把这些事情交给王普。”
“王普?”李世民不禁皱眉道:“王珪的弟弟,王普?”
“臣知道陛下顾虑什么、”只听李牧沉声道:“王普虽然是门阀出身,但他跟我的时间比较久了,对他我还是放心,而且自认能驾驭的,他知道我的行事风格,不敢越线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李牧这么说了,李世民也就相信他的判断,但还是说道:“不能把权力交给一个人的手里,朕不放心,回头朕让高干从宫里选一个得力的太监,过来瞅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