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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发对李牧所为‘撒币’的说法不以为然,在他心里头,李牧这种表现,类似暴发户了。但他也没有笑话,遥想当年他中秀才时,也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书生,当了县令后,得了第一笔外快的时候,心情与眼前这位侯爷是何等的相似,那会儿可真是宁可自己不花,也得让人知道喽,跟亲戚朋友显摆一场,我张发终于是出息了,当了官了有了钱了,比你们都强了。
张发心中想,李牧应当也是一样的想法。小时候在马邑被人瞧不起,如今封侯了,必得让人看一看,少年得志,也是情理之中。张发暗暗打定主意,一定得圆上侯爷的面子,若侯爷手头带得不够,他砸锅卖铁也得给补上,这会儿就不是计较钱的时候了,攀上这根高枝儿,有了权,还怕没有钱么?
从李牧的帐篷离开,坐吊篮回了城,高高兴兴地睡了一觉,天刚亮,张发就起来了,拾掇干净,叫上县衙大小官吏人等,按照之前排演了无数次的情形,一齐来到城门口等着迎接李牧。当然被点名的那个县尉是不在其列了,张发已经连夜打发他滚蛋了,这也是为了他好,否则给侯爷看见了,也许小命都没了。
敲锣打鼓把李牧迎到城中,没走几步,李牧站住了脚,问张发准备好告示没有。张发自然是准备好了,忙让人张贴。百姓没几个认字的,师爷扯着嗓子给念了两遍,百姓得知这衣锦还乡的侯爷竟要捐建一座书馆,而且还不要钱,贫民之子也能读书,都跪拜在地,连声的称颂,李牧心情大好,传令让百姓们起身,他要开始撒币了。
百姓又一听侯爷还要发钱,一个个都是不敢相信的眼神,张发虽满脸的真挚,但心中也是一样,发钱?谁有钱能发给贫民百姓啊,怕不是做做样子而已。这就显出侯爷还是年轻,话说得这么大,百姓聚拢了这么多,若是只撒个百八十贯的,如何能打发得了?
张发为了讨好李牧,暗中给师爷使眼色,师爷会意,叫了几个衙役,抬了两箱铜钱过来,准备等会侯爷没钱撒了的时候给续上,这个面儿就找着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彻底的瞠目结舌了。只见李牧登上了城墙,他身后跟着长长的一个队,军士两两一组,挑着一个沉重的箱子,足有十大箱。
李牧抬了下手,军士把箱子撂下,发出沉重的声音。箱子大开,映着朝阳,登时是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不止是铜的颜色,还有银色,甚至还有金色,李牧站在朝阳和这些金银财宝映衬出的光芒里头,宛如神仙一般。
“各位乡亲父老,李牧是马邑走出去的,因缘际会,偶有寸功,承蒙陛下不弃,得了不少的赏赐。我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大家也都了解我。我李牧,不是一个看重钱财的人,陛下给我这些赏赐,我都不知道怎么花,这次回乡,我把陛下给我的赏赐,全都带回来了,没有多少,杂七杂八加起来,也就三四万贯钱,都送给大伙了,往后我不在的时候,还望大伙多照顾照顾,替我到祠堂多烧点香,谢过各位乡邻了!”
李牧说完,手一挥,军士们开始撒币了,按照李牧的吩咐,抓起来就扔,远了近了随机的仍,不能往一个地方扔,争取均匀些,至于得到的是铜钱还是元宝抑或是金银器皿,那就是个人的运气缘分了。
百姓们还没从李牧的话中反应过来,铜钱元宝已经砸到脑袋上了,就连张县令,脑袋上也挨了一下子,他伸手一摸,竟是一个金酒盅,掂了掂,足有一两重,这可就是十两银,十贯钱啊!就算他是县令,这钱也不少了。
周遭的人已经抢疯了,都趴在地上捡,就连师爷也不例外,跟衙役们抢元宝呢。张县令碍于面子,不好那么下三滥,只是偷偷把金酒盅放入了怀里,有抬脚踩住了旁边的一个大元宝,正想弯腰去捡,忽然瞧见附近竟然还有好几个跟他一样没弯腰的人,这就显得很奇怪了,这年头还有不爱钱的?马邑城什么时候出现这等人物了?
就在他晃神的功夫,忽然‘咻咻’之声不绝于耳,紧接着惨叫声响了起来,百姓们四散奔逃,张县令抬头一看,只见刚刚抬箱子的军士们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弩弓,而且还是连发的弩弓,三寸长的弩箭连射,直奔站着的几人。而站着的几人也没有束手待毙,也同样掏出一把弩箭,但他们的弩箭很明显要差一等,不能连射,只发出了几箭,就被射成了刺猬。而他们射出的箭矢,也被军士的臂盾挡了下来。
张发暗暗心惊,这侯爷怎么是这个脾气?不捡他的钱就得死吗?
张县令差点吓尿了,扑通跪在地上,百姓们也有学有样,都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大伙这是干什么?本侯没有伤害大伙的意思,你们瞧瞧,死的这些人,是咱们马邑的人么?”
众人看去,果然都是生面孔。
“这些人啊,是本侯的对头,他们混在人群里头,是想刺杀我。本侯顺手除之,埋了就是了,大伙该捡钱捡钱,地上还有不少呢,不捡可就是别人的了。”
百姓们听到这话,登时也忘了那几个死人了,又投入到了‘抢钱大战’中。
李牧从城墙上下来,张发赶忙迎过去,方才弩箭齐飞的场面,着实吓得他不轻。他勉强忍住害怕,赶紧请罪:“侯爷,下官督查不严,以至于细作入城了都不知道,实在是该死。”
“也不怪你,都是我招来的。”李牧轻描淡写道:“只是他们想瞎了心,本侯的性命若是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拿走,那还混个屁了。传令下去,今夜晚饭之前,各家各户至少三家互保,找出生人严加审讯,说不清来路的,都交给昨天你见到的苏烈将军,他会处置的。”
张发大气都不敢喘,紧张的吞了口吐沫,好半天,憋出来一个‘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