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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两日。
两日间,接连有大事爆出。先是高昌国主之妻宇文氏请预宗亲,宇文氏乃是前隋皇亲,如今李唐也是前隋皇亲,论起来,确实有些远亲在。李世民赐其李姓,封常乐公主。次日,大唐日报又刊登一则重磅新闻,高昌请求归附,为大唐藩属。与后世一样,所有附加条款都是一笔带过,重点宣传的是高昌归附这件事。
消息爆出之后,长安城内一片欢腾。对于长安城的百姓来说,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高昌在哪里,但他们依然高兴。国家强盛了,每个人都与有荣焉。
除了这两件大事,还发生了一些小事。但这些小事,在这两件大事的映衬下,就显得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了,只在一些相关的人之间成为谈资。
天上人间。
今日吏部轮值,两名员外郎相约在天上人间喝茶。天上人间的一壶茶,最便宜也要三贯,加上一些茶点,没五贯钱下不来。按员外郎的俸禄,是绝对承担不起的。但对这二人来说,却不算什么压力,因为他们都出身五姓七望,一个出身赵郡李氏,一个出身太原王氏。
二人见面,都有些愁眉苦脸。各自饮了一杯茶,才叹着气开口。
“王兄,侍中乃是你的伯父,连你也没一点办法么?”
“李兄,我要是有办法,还能在这儿叹气么?”王员外郎长叹一声,道:“我是去了伯父府上,也见了伯父的面,但是……唉,事情没办成,却挨了一顿骂。伯父说我,为了一个女子,失了魂魄,丢人现眼。这话说得没错,我自己也觉着丢人现眼,但你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呐!我怎忍心让香香去青楼卖笑?可恨那李牧!我好悔啊!早知今日,我那日就该缝上自己的嘴,唉!”
李员外郎道:“听闻侍中与逐鹿侯是能说得上话的呀,怎么也……”
“什么说得上话!”王员外郎愤愤道:“李牧那厮油盐不进,翻脸无情,谁在他面前说得上话?”说着又是唉声叹气,道:“看来以后我只能去青楼去见我的香香了。”
“唉,我又好到哪儿去?”李员外郎叹道:“我的凤姐儿,我的凤姐儿……”
俩人正在哀叹,忽然旁边坐下一人,只见此人满面春风,二人看去,原来是礼部的一个员外郎,平日也一起厮混的,姓孙,虽不是五姓七望,却也是河朔大族出身。大家平时一起厮混,都知道对方底细,此人在教坊司也是有姘头的。
王员外郎奇怪道:“昨日见你时,你还唉声叹气,怎么今日满面春风?你不要你的春春小娘子了?”
“要啊,怎么不要,如今我的小娘子,已经在我的外宅住下了。”
“什么?”王、李二人登时瞪大了眼睛,道:“李牧那厮竟然放人了?你走了什么门路,快快告诉兄弟!”
孙员外郎也不瞒着,压低了声音,道:“大家都是兄弟,我也不瞒着你们。李牧那厮看似油盐不进,实则也是留了空子的。京东集有一个泼皮叫做二狗,是李牧手底下的一个心腹。那二狗与我府里的一个小厮曾一起在西市厮混,我知道此事,便想试一试,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还真管用了!”
二人瞪大眼睛,道:“怎么?”
“原来李牧那厮给留了空子,让那二狗做中间人。谁要是有相好在教坊司,只要肯花钱,他就放人。但是有个前提,不能是那日殿上指责过他的。若是跟他对着干的,给多少钱他都是不肯的。”
李员外郎顿时笑逐颜开,道:“太好了,我没说过他,我的凤姐儿有救了!”
王员外郎却如丧考妣,哭丧着脸道:“我算是完了,哎呀,我的香香哟!”
孙员外郎看着二人的反应,不禁大笑,他拍拍王员外郎的肩膀,道:“王兄,你怎么傻了。你是得罪了李牧,但是旁人没得罪啊。你若是想救香香,我再去找那个二狗,就说是我的另一个相好,让他想想办法。那二狗也贪钱,多给点就是了!”
“多给也成!”王员外郎一听还有机会,立刻抓住了孙员外郎的手,道:“兄弟,你可得帮我,没有香香与我吟诗作对,我连饭都吃不下。只要我拿的出,多少钱我都认了!”
李员外郎也是一样的话,二人都求孙员外郎引荐。
孙员外郎握着二人的手,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心中却道:“早上我去赎春春的时候,那二狗要了我五百贯。他答应我,帮他促成一单,给我提一成的现钱。这俩人都不差钱,不能要少了,怎么也得一千贯才成。两个一千贯就能提二百贯,再找仨人,我给春春赎身的钱就回来了,多得都是赚的!”
越想心里越激动,脸上笑容更甚,笼络着俩人道:“咱们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怎么省钱,又能把事情办好……”
……
太极殿。
今儿李世民心情不错,高昌的事情虽然诸多波折,却也算是有了个圆满的结果。如今形式已经走完,高昌已经是大唐的藩属了。明日高昌使团一行便要离开长安,李世民召见礼部尚书虞世南,问过了明日的行程,便让他告退了。
长孙无忌侍候在侧,由于高昌归附一事是他主导,因此这几日长孙无忌一直都陪伴在李世民的身边。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长孙无忌憋了几日的话,实在是忍不住,想要说出来。他宁愿被李世民责备,也不想被李牧利用,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
看着虞世南离开,殿门重新关上。长孙无忌躬身道:“请陛下治罪,臣……”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笑道:“辅机不必如此,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无碍,无碍的。”
长孙无忌一愣,道:“陛下,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就是高昌一事?这件事是李牧那小子想出的办法,他那日去你府上,说得就是高昌的事情。朕说得可对?”
长孙无忌冷汗淋漓,道:“臣惶恐!”
“有什么惶恐的、”李世民笑笑,道:“朕当时就猜到了,一连数日,朕都在责备三省六部办事不利。若是你想到的办法,为何不早说?因此朕猜到背后必定另有其人。只是你没提,朕也就没提。后来王境泽说起李牧,朕就知道,必定是李牧。也只有他,才会从生意的角度去看待国家大事。这小子现在有心眼了,他啊,是怕朕多心,也怕你们怪他的手伸得太长。”
长孙无忌一愣,旋即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不禁自嘲般笑了起来,原来自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可笑自己还想利用李牧,压根没想到一切都是他设的局。
李世民看到长孙无忌的神色,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这小子心眼太多,太过于油滑了些?”
长孙无忌叹道:“他才十七岁,就有如此的谋算,真是令人心惊啊!”
“辅机,这是好事啊!”
“嗯?”长孙无忌面露不解之色,他本以为,他的话会诱发李世民对李牧的忌惮,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李世民笑道:“辅机,你与朕早晚会老,江山早晚要交给下一代。有李牧在,朕才能放心啊!”
长孙无忌骇然,他没想到,李牧在李世民的心里,竟然已经重要到了这种地步!他抿了下嘴,忍不住道:“陛下,只怕日后……”
话还没说,李世民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你是想说他日后会有不臣之心?”
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道:“臣非嫉贤妒能,但确实是这个意思。”
“辅机,你想多了。不臣之心,也许人人都会有,但李牧绝不会有……你道为何?你看他的样子,像是能做皇帝的人么?”
长孙无忌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成大事者,必得有人追随。王莽篡位之前,乃是大贤大德之士,天下敬仰。前朝文帝,那也是挽狂澜于既倒,众人归心,才得禅位。隋末大乱,割据一方之枭雄,哪一个不是万众追随?但你看李牧的脾气秉性,把人都得罪遍了,你觉得谁会跟随他起事?”
“这……”长孙无忌还真没法再说了,李牧如今的做派,还真是让李世民给说着了。
李世民又笑了一下,道:“辅机,你放心好了。朕会看着他的,朕也会看着所有人。朕一定会给太子留一个大大的盛世,在朕死之前,所有的隐患,都会被解决。若李牧真有不臣之心,朕也会治他。”
长孙无忌正要点头附和,忽然看到了李世民的眼神,脊背顿时升起一道凉意。
这话,是对我说的!
长孙无忌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笑容有些僵硬了。这时李世民却岔开了话题,看向高公公问道:“高干,这两日李牧都做了些什么?他查御史台,查出点东西没有?”
高公公忙答道:“陛下,老奴特意打听了。逐鹿侯带着您许给他的那三百士卒,号称‘锦衣卫’,当天下午就开始搜查了。头一个便是王境泽,但是、”
高公公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在王中丞府上,一共只搜出五十三贯钱和价值三十余贯的细软。人家家里记着账呢,钱是王中丞多年攒下的,细软是他的妻子娘家带来的,都有记录,无可诟病处,可把逐鹿侯给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