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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颖达被生生气走了。
他实在受不了李牧的指指点点了,这与气量无关,事关专业,不由他不生气。
李牧可以在任何事情上指手画脚,但唯独教育上,孔颖达无法接受。因为他姓孔,自汉代确立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家就是教育的代名词。而孔家,则是儒家的执牛耳者。历朝历代,孔圣后人就是教育的标杆。
孔颖达作为孔家这一代的顶梁柱,如今的太子师,他也许有失误的地方,但绝不能接受李牧这个黄口小儿指摘。
饭,不吃了!
孔颖达怒气冲冲告辞离去,临走还放下一句狠话。若李牧明日真的有文章见报,并且说得有理有据,他孔颖达便辞去这国子监祭酒之职,让给李牧来做。太子之师他也不当了,同样让给李牧来当。
这话不可为不重,毕竟是太子之师啊。
由此可见,老孔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对此,李牧只是笑笑,似乎没当做回事。高公公传膳到,李世民、李牧,还有李承乾兄弟二人用过之后,两兄弟告辞离去。李牧本想浑水摸鱼也跟着走,但被李世民瞪了一眼,只好乖乖留下来。
撤去残羹,李牧规规矩矩地跪坐好,眼睛看着膝盖,一副‘我很老实’的样子。
李世民看了看他,要不是碍于他的病情,李世民真心想好好罚他一次,这个混账小子,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么?不是这个事儿,就是那个事儿,没个消停的时候!
李世民按下怒火,道:“李牧,你小子最近,没做什么亏心的事情吧?”
“啊?”李牧愣愣地抬头,懵道:“陛下,臣最近没什么亏心的时啊?不止是最近,臣做事一直都是问心无愧……是不是有人诬告臣了?这群恶人,臣就知道,他们得知臣有病,便要加上一把火,要臣的命,他们这是要杀人啊!”
说着,李牧咬牙切齿,道:“好吧!既然如此,臣也豁出去了,我要跟他们以命抵命!!”
“住口!”李世民拍桌子道:“李牧,在朕的面前你也敢喊打喊杀,你还有把朕放在眼里么?”
李牧眼眶通红,委屈无比,道:“陛下,臣近日以来,被脑疾噩耗打击,觉得人生都已经了无生趣了,还能得罪到谁呢?到底是谁,如此恶毒,在陛下面前说臣的坏话,臣心中不忿啊!”
见李牧这个样子,李世民的心也软了,叹了口气,道:“是一个御史,上书说了你几句。今日朝堂上,朕已经斥责过了,你不用放在心上。朕也相信你,断然不会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来。”
“啊?有人说臣强抢民女?”
李世民点点头,道:“说你掳了魏征的女儿。”
李牧心里发虚,表情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道:“陛下,这是何等的无稽之谈!臣与魏征,势同水火,臣掳走他的女儿做什么?这件事的真相很好查明啊,陛下直接问魏征就是了。”
“今日朝堂上,朕当着这个御史的面,问了魏征。魏征说没有这种事,那个御史还说了点别的。也被辅机等人驳斥了,如今已经没事了,就让它过去,你也别放在心上。”
今日朝堂上,主要议题便是那位叫做卢智林的御史的奏折。他弹劾李牧的三件事‘以财取乐,窃取国财,调戏民女’三项罪名,第一项被李世民否决,因为钱财是李牧通过合法的手段赚取的,怎么花是他的事情,他人无权指责。后面两条,窃取国财,直接被长孙无忌联手王珪驳斥了,现如今两家都投入了大笔资金在所谓的‘窃取国财’项目上,若两家公司出了什么意外,张孙家和太原王氏,连带着他们背后的两大势力,都要蒙受巨大的损失。
而且卢智林的出身,也是让长孙无忌和王珪非常忌惮。卢智林出身山东士族,而两大公司与山东士族毫无干系,此时一个山东士族出身的御史跳出来否定两大公司,不得不让他们认为这是山东士族的阴谋。
因此,二人必然会尽全力驳斥。他们俩,一个是礼部尚书,一个是门下省侍中,都是位高权重之人。而且,二人麾下各部官员众多,卢智林算是惹了众怒了,两个大佬跳出来,紧接着就是无数官员启奏,你一言我一语,把卢智林骂得狗血喷头。
最后一个调戏民女,就更好办了。李世民直接问魏征,魏征终是没干出诬告的事情来,也对此事没有过多解释,直说女儿在家,对此事他也毫不知情,然后就回到朝班站定,一言不发了。
卢智林见魏征如此,知道他是在维护自己女儿的名节,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场闹剧,至此告终。
卢智林因诬告,罚俸半年,作为了结。
当然这些事,就不用那么详细的跟李牧说了。李世民是知道李牧的脾气的,担心他知道了之后,一时怒起,找人寻仇。惹出事端来,他这个做皇帝的,还是难做。不如就不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见李牧想问,李世民赶紧把话题岔开,道:“这个就不说了,李牧,你刚刚是否太狂妄了一些。孔颖达即便是有不当之处,但也不能像你说的一样,不懂得为师之道吧?好歹他也教书几十年,门生遍天下。你连一个弟子都没有,就说教他如何为师,这话是不是有些过了?”
李牧不服气道:“陛下,分辨一个人的能力,不能以猜忌而论吧。看事实就好了,臣今日回家就写文章,明日见报,臣是否占理,自有公论。臣相信,臣是不会输的。”
李世民哑然失笑,道:“看不出来,你还对教书育人有研究?”
李世民本事玩笑话,李牧却一本正经,道:“陛下,臣确实研究了。因为臣打算,转过年来,筹备一间学院。”
“学院?”李世民皱眉道:“便如崇文馆、弘文馆一般么?没有此必要吧,如今有国子监,崇文馆,弘文馆,已然是够用了。再建一个学院,民部恐怕难拿出钱来呀。”
言下之意,你要搞,也得自己拿钱,民部没钱,内帑也不可能出。
李牧岂会不知李世民的态度,他也根本没想让民部或者内帑出钱“陛下,臣不是要办崇文馆、弘文馆那样的学院,臣要办的学院,是培养工匠的。如今工部改革,已经打下了基础。但我大唐要想振兴,必须要有一批技艺超群的工匠。如今工部的工匠,一是不够用,再者,质量也参差不齐。臣接纳了一批战争孤儿,如今分派了师父教授他们,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想要长久,臣觉得应该建立一个学院。名字臣已经想好了,就叫大唐职业技术学院,简称可以叫做“大唐技校”,专门培养职业技术人才。诸如木匠,瓦匠,铁匠,石匠等等,统一标准,统一考核,培养出高水准的工匠人才出来,为我大唐建设效力,如此才是长久之计啊!”
“大唐技校……”李世民喃喃念着这个名字,道:“恐怕花费不少吧?”
“臣不需要民部一文钱,也不会从内帑出。臣打算让工部自己挣,若实在还是不够,臣自己掏钱,只要陛下支持臣就好了。”
一听不要钱,李世民立刻答应了下来。反正工部已经交给李牧了,他怎么鼓捣都是一样。他鼓捣不成,民部和内帑没有损失,他鼓捣成了,朝廷得利。稳赚不赔的买卖,傻子才不做呢。
想到内帑,李世民忽然想起,这些日子听说的一系列事情来,问道:“臣那日听辅机说,你把收到手的认购金,全都藏在了工部的冰窖里,还鼓捣出来一个叫“银行”的东西,挂了一面“任贤旗”,你在搞什么,为何不来与朕商量?”
李牧忙道:“臣今日来就是要禀告陛下此事的。”
“真的?”李世民皱眉道:“朕怎么不信呢?”
李牧暗道好险,多亏跟长孙皇后扯了一会儿,否则此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圆谎。
“陛下,臣今日早早就入宫了,先去见了皇后。已经与皇后聊过了内帑的事情,陛下若不信臣所言,大可问问皇后。皇后总不会帮臣骗陛下吧,足以验证臣之所言。”
听到这话,李世民倒是信了,李牧所言不差,长孙皇后不会帮李牧骗他,笑道:“朕只是同你开个玩笑,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李牧便把要放贷的事情与李世民说了,初听到‘放贷’二字的时候,李世民的反应与长孙皇后如出一辙。但听完了李牧的解释,李世民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忽然发现,这个办法可行。而且用门阀世家的钱,赚门阀世家的利息,这种赚钱的方法,让他感觉非常舒服。
“好好好!”李世民连道三声‘好’,亲昵地拍拍李牧的肩膀,道:“李牧,你果真不愧是朕之麒麟,这样的妙计都能被你想出来,朕非常欣慰。爱卿放手去做,朕为汝之后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