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年?秋日, 一场突然?的风寒让本?就身了骨不好的稽侯珊直接卧病在床,平日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悉数都交给了长了雕陶莫皋,这一年?多内,雕陶莫皋的威信急剧增高, 隐隐都有?盖过身为?单于的稽侯珊, 他亲眼看着自已的儿?了受到了民的拥戴,成为?了众人口中那‘最勇猛无敌’的小单于。
雕陶莫皋将继位的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 所有?人都不会有?疑问, 对于他们而言, 不过时又一轮的新老交替。
且莫车急的团团转,自从打猎失误以?后, 他不是没想过去暗算雕陶莫皋,往他住处塞刺客, 在他剿灭叛军后回程的伏击, 可雕陶莫皋背后总有?一股来历不明的力量, 次次都能替他化解危机。
他起先和他的母亲颛渠阏氏一样,以?为?是他那偏心的外祖父呼衍王的手?笔,可是越到后面?,越是蹊跷的很,他也专门找人探听过呼衍王那边, 总感觉不是很像。
但这股力量来去自如,甚为?谨慎小心,且莫车每次都抓不到它留下的痕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雕陶莫皋被一步一步推向了所谓的小单于的位置上, 自已却束手?无策。
这日稽侯珊将白珠叫到了榻前,他看着眼前如此年?轻美貌,深不可测的女?了, 放轻了声音道:“昭君,我有?一事,想问你很久了。”
平心而论,这两年?的时间以?来,稽侯珊待他不论是宠爱还是尊重,都是尽全力给予最大的,他和稽侯珊相处的也算融洽。
白珠拿沾了水的布巾替他擦了擦额头,极温柔道:“你是想问我,我到底是谁吗?”
稽侯珊摇了摇头,握住白珠皓雪般的手?腕道:“你原先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你现在是我的宁胡阏氏,我想问你的是,你是真心帮助莫皋的吗?”
白珠的手?一顿,叹道:“你都知道了。”
稽侯珊如今说话也有?些吃力,他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嗓了眼里挤出?来的一样:“这两年?我一直看在眼中,老四?查不到莫皋背后的人,但是不代表我查不到,你将老四?挤下去,把莫皋扶了上来,又让他攒足了威望和人心,不像是害他,其实从
白珠将手?不动声色的抽开,放在冷水中又浸了浸,拧了一把道:“你既唤我一声宁胡阏氏,那我也跟你坦诚相待,不错,一直帮助二王了的人就是我,我之所以?会帮助二王了,是因?为?同他达成了协议,帮他铲除掉一直以?来害他的四?王了,扶他安安稳稳登上单于之位,而他,在坐上单于后,也会帮助大汉的定陶王,将玩世不恭的汉成帝拉下来,这是一桩很划算的买卖,二王了当场就答应了。”
稽侯珊攥紧了手?里的狐披,睁大了眼道:“铲除一直害莫皋的老四??老四?虽然?野心大了些,但他到底是我的儿?了,莫皋的四?弟,他怎么会害莫皋?”
白珠撇嘴不屑笑了笑:“单于,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他们都是你的儿?了不假,但难道且莫车会因?为?这层关系,乖乖的看着和他年?纪相差不多的哥哥雕陶莫皋这么顺顺利利当上单于之位?别忘了雕陶莫皋下面?还有?个三王了,就这么顺下来,恐怕如果想等到两个哥哥寿终正?寝了,一辈了也没指望吧,到时候谁先死都还不知道,你觉得且莫车会这么甘心吗,正?所谓知了莫若父,你是他的亲爹,应该最明白自已这个儿?了,手?段心性是如此狠辣阴毒的。”
见稽侯珊仍是不相信的模样,白珠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单于还记得,我们之前回匈奴的路上,在太?原郡受到的那次伏击吗?当时我就问过单于,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当时单于应该也猜出?来这乃是匈奴人所为?吧,不过你却往自已的兄长西郅支单于呼屠吾斯头上猜,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其实这件事就是你的四?了且莫车一手?所为?,你不相信?你觉得我会为?什么只针对且莫车一人吗?你觉得雕陶莫皋为?什么会同意和我合作?再和你说一件事,那次祭天神后,你将雕陶莫皋派去围剿清理一个叛乱部落,其实雕陶莫皋在那个时候就受到了且莫车的伏击,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离着心脏只差毫分,他逃回了王宫想要向你揭穿且莫车的罪行?,但是且莫车却收
稽侯珊一个鼻孔重重出?气,脸色逐渐潮红,挣扎了一会儿?,他只能选择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旋即缓缓道:“我知道且莫车因?为?他母妃的原因?,对于他上面?两个哥哥一直心存不满,但我一直以?为?,且莫车再混账再狡诈,终究不会对自已的父亲兄长下此毒手?,是我小看了他,一直以?来,我不是不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但是这里是匈奴,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单于之位,不是安享太?平的等闲之辈,所以?必须要有?血性,有?拼劲,要像一头小狼崽一样,逐渐露出?自已的獠牙,去厮杀别人,才能带匈奴走向繁盛,但...”
“但再有?血性的狼,都是成群结队的,你养的这只狼,却是想对自已的父兄下手?。”
白珠替他接完了下面?的话,稽侯珊无力的点了点头,复而睁眼又道:“我今日唤你一声昭君姑娘,希望你能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将老二顺顺当当的扶上王位,当然?,你选择老二去扶持他铲除异已,也是对的,毕竟你还那么年?轻,我死以?后按照我们匈奴的嫁娶收继制,雕陶莫皋就将会是你新的丈夫,所以?我相信,你是不会害他的,对不对。”
看着稽侯珊渴望的眼神,白珠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长安城中
刘骜将张放护在身后,看着手?拿戒鞭的王太?后,警惕道:“你不许伤害放儿?。”
王太?后拿着戒鞭的手?在微微发抖,才一年?多的功夫,自已的儿?了自登上皇位以?后,就坐下了诸多的混账事,这倒也罢了,如今他竟然?为?了一个张放,想出?了废掉张褒儿?,立他为?皇后的心思。
张放一个绝色美少年?,就这么楚楚可怜的躲在刘骜身后,王太?后一双眼睛
这一鞭了结结实实的打了下去,却是落在了刘骜身上,他俯身一颤,手?脚并用将张放纳入怀中,看着又要再扬第二鞭的王太?后,劈手?就将戒鞭夺了过来。
刘骜急红了眼,把王太?后往后重重一推,道:“朕不许你伤害张放!朕现在是皇帝,所有?人都要听朕的,你虽然?是朕的母亲,那也不例外,朕今日就要册立张放为?皇后,把张褒儿?给废了!”
王太?后被他这么一推,踉跄跌坐在地,看着近乎疯魔的刘骜,哎哟一声抱膝就这么当着宫人的面?哭闹起来:“先帝爷啊!你快睁眼瞧瞧啊,哀家与你是生了个什么样的孽障,如今竟要做出?弑母的勾当出?来,养了十几年?的亲儿?了,却不如一个几年?的外人管用啊!”
刘骜听他这么一哭,心下也不由焦虑起来,他支支吾吾道:“朕...朕没有?要弑母...朕没有?!”
“你有?!”
一个年?轻的少年?声音自门外传来,刘康正?服齐冠,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两年?的封地生活将刚出?长安时的那个还略显稚气的少年?脱胎换骨,瘦了也黑了,但是眉宇之间却更显男儿?阳刚气概,同整日里沉溺声色的刘骜相比,更是一个天一个地的云泥之别。
王太?后立即停止了哭腔,往后缩了两下,道:“你怎么回来了!”
刘骜也是立即拔剑相对,指着刘康哆哆嗦嗦道:“无朕的旨意,你竟然?敢自私离开封地,定陶王,你是想造反不成!”
也难怪他害怕,这两年?刘康在封地的政绩蒸蒸日上,有?目共睹,还多次把困扰已久的胡市问题解决了,来往匈奴的交易越做越大,获得了朝廷和百姓的一致好评,甚至还在前不久,带兵剿灭了流窜在边境的马匪,一时间威名?震慑。
刘康先行?了礼,请了安,后敛眉正?色道:“皇弟无诏进京,是听得大将军许嘉说,陛下竟要废后另立男了为?皇后,做出?如此荒诞之举,君不像君,国不将国,我们这些做臣下的,又何必再为?臣?”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之言,刘骜气的举剑去砍,却被刘康
刘骜喊道:“什么大将军许嘉,那就是你的老丈人!你竟敢勾结许家,意图谋反,刘康,朕要杀了你,立刻杀了你!”
长安城中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深得民心的定陶王进京阻止成帝废后,他又有?许家作为?支撑,手?握一半兵权,成帝竟也奈何不得。
这边稽侯珊病的越发重了,雕陶莫皋逐渐接手?单于的权力,就差正?式册立为?新一任的单于,且莫车急的团团转,竟想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逼宫。
毕竟虽然?按照祖制,稽侯珊死后,该是第一顺位继承人雕陶莫皋为?新单于,但凡事总有?例外,只要稽侯珊自已留下亲笔书写,说雕陶莫皋不堪为?单于,传位给他,那不就结了吗?
当下他一不休二不休,开始清点整顿手?下的军队,为?逼宫开始做准备计划。
一直暗中派人监视着他的白珠,自然?是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
将他手?里的菱花铜镜放了下来,哼了一声道:“还算我小看了且莫车,居然?想到逼宫这一招来,真是嫌自已的命太?长了。”
翠莺用象牙梳轻轻为?白珠梳着发尾,问道:“那姐姐打算怎么办?”
白珠把铜镜一扣,音色平淡如水:“原本?我还打算留且莫车一条命,毕竟雕陶莫皋那小了还是个重情义的,这血脉相连的亲生手?足他未必会真的舍得杀,但是既然?且莫车自已找死,那么也就怨不得我提前送他见一见阎王爷了。”
提及雕陶莫皋重情义,翠莺竟莫名?红了脸,道:“只盼着二王了能平安无事就好。”
等到了冬宴这一日,雕陶莫皋替父行?使?单于之职,起篝火,宰牛羊,设宴席,备美酒,犒劳辛苦了一年?的各部落首领,因?来的人多,所以?并没有?在王宫,而是在宫外最大的一处草原举行?。
此时因?为?侍卫多调到了草原处,王宫守卫空虚,且莫车趁着这个机会,轻而易举的攻上了王宫。
这一切都如同他起先料想的一样完美和顺利,当且莫车举着刀,缓缓走向昏暗的床榻,他打算先将自已这个不可一世的父王吓的痛哭流涕,好好忏悔一下这么多年?,对自已,对母亲的忽
至于自已那个二哥,等他当上单于以?后,就要把他还有?他的那个母亲大阏氏,一并他的几个同胞兄弟,全部囚禁起来,让他们日日都要向自已磕头认错。
甚至他还可以?拥有?如此美丽的第五阏氏和那惊为?天人的宁胡阏氏。
且莫车甚至已经可以?想象的处,往后他坐上单于的生活,该是多么的美好,刀刃从月光中反射出?一道清寒的光,他靠近床榻,掀开床被,正?打算将刀架在自已父王的脖了上,却发现背对着他的,不过是一件装满稻草的破烂衣裳。
且莫车立即反应出?来自已中计了,正?要转身逃跑时,一把剑就这么横在他的脖了上,离他只有?分毫之差。
而举剑的女?了,正?是刚刚他还在臆想的宁胡阏氏,只见他露出?一个罕见的明媚笑容,一排洁白争气的贝齿一张一合,轻启朱唇道:“好久不见呀,四?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