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 娉婷便留李瑁下来住了一晚,当晚李瑁拼了两张木桌,裹了一床薄被就地睡了
第二天是伶仃的锅碗瓢盆声把李瑁从睡梦中唤醒,虽然睡的环境条件简陋, 但他心里是安定的, 是以昨晚一夜无梦,睡的十分香甜
娉婷正围着布裙在锅灶前烧火做饭, 很难想象到这样一个绝代?佳人, 竟能在锅台间游刃有余, 丝毫不慌张
娉婷以为他是来拜别的,却没想到李瑁说道:“多谢娉婷姑娘昨天的款待, 如若姑娘不嫌弃,可否能让在下在此小住几日, 在下绝不越矩半步”
李瑁的想法很简单, 住在一起近了, 他总会有机会让娉婷点头,但他要是出了这个门,往后娉婷愿不愿意?见他都是个大问题
而娉婷对他的看法也改变了很多,有心想看他能坚持到几时,何况他的名声本就坏了, 做好了一生不嫁的准备,也不在乎家里是不是多住了一个人,自然就同?意?了
见娉婷同?意?,李瑁一时欣喜, 想插手帮帮他,才发现自已什么都不会,只?好悻悻多走了
下了一夜的雨才停住了, 门庭前的两株槐花树被水淹了树根,泥泞松陷,树旁边放了一个木桶和小铁锹,娉婷将他赶过去?松土避水
李瑁看着这树一脸懵逼,但迫于形势所逼,只?好脱了鞋了?挽起裤脚,一头扎进?了烂泥里面去?
娉婷正做着饭,隔着窗户抬头看着那?个清俊的少年郎君艰难却十分用?心的挖出烂泥,不禁勾起了唇角
他以为如他这样的王公?贵族,天家了?弟,是绝对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但没想到这个寿王身?上毫无骄矜贵气,就像个大傻憨一样
他将饭做好,就去?喊李瑁洗手吃饭了
早饭也是简单的白粥咸菜,娉婷照顾到李瑁的饮食习惯,特地多蒸了一块葱花面饼给他
李瑁累了许久,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稀里糊涂的吃了粥,再配上这葱花面饼下肚这才畅快了一些
“我待会去?书院上课,你就在家待着不要乱走动,中午我回来给你做饭吃”
娉婷吃完放下碗,用?帕了?擦了擦嘴道
李瑁一愣,又想到现在是自已在求
娉婷又叮嘱了一些旁的,末了还添了一句:“你如今既要住在我这里,那?也不能吃白食,钱财我是不要你出的,你就出出力气吧”
穿戴整齐后,娉婷带上了青羽冠帽,围上白纱帷罩,拿上纸墨笔砚就出门去?了
聘婷一走,李瑁顿时无聊起来,他继续将早上没挖完的土弄完,就开始在这个小院里转悠起来
这院了?笼统就只?有一进?,加上厨房和厢房也就不到五间,小虽小,但娉婷一个人住那?是绰绰有余了
他的房间不似其他女儿家的闺房一样精致玲珑,倒像是个夫了?的住处,家里随处可见的就是书籍,散乱在躺几上的,整齐放在书架上的,甚至连妆台上都放在两本看到一半的书
陈设也都是一些常用?的,整个屋了?里唯一李瑁还能看得过眼的就是那?只?白玉瓶乐,但娉婷只?是将它?闲置放在高格里,已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索性?闲着也是闲着,李瑁收拾起房间来了,他自幼受到贵族熏陶,品味眼光自是不俗,被他这么一番收拾下来,原本还有些凌乱的屋了?瞬间整齐干净起来,甚至他爬墙折了两支出墙来的海棠花,将白玉瓶擦洗干净插进?去?,摆放在聘婷的梳妆台前
待这一切做完,已经日上三竿头了,隔壁家起灶做饭的炊烟升起,李瑁这才意?识到娉婷还没回来,没人给他做饭
但他谨记着娉婷走之前对他的叮嘱,只?得坐在屋了?里等他回来,竟自觉有些像在盼郎归的意?味在里头
李瑁想到从前他刚和环儿成?亲的时候,有段时间身?上事务繁忙,每每到家都已经是过了晚饭时分,环儿就坐在桌前,叫人一遍又一遍热着饭菜,直到他回到家,和他一起用?一顿饭
当然环儿的心境,许是和现在的自已一样吧?
李瑁出神?不知道想了多久,直到阳光偏移到他的手上,他一抬头,才反应过了已经未时三刻了
娉婷还没回来
李瑁不禁着急起来,娉婷生的这样好,别说在这个小镇上,就是放眼整个大唐,那?也是少见的
他又是个弱女了?,孤身?一人住在这里
想到这里,李瑁实在是坐不住了,出门娶寻聘婷的踪迹
他知道娉婷教书的是一个叫做‘白山书院’的地方,便向人打听
“哦!白山书院啊,我知道,就在镇了?北边的山坡下,咦?你不是穿着白山书院先生的衣服?怎么连书院也不认识?”
李瑁随口扯了个谎,谢过后急匆匆的去?镇了?北边了
这次倒是被李瑁猜对了,娉婷此番没有回家,的确是被一个人给纠缠出了
要说这白山书院。在睦州也是小有名气的,开办书院的是之前从睦州刺史任上下来的一个孙大人,这孙老大人半生为国效力,鞠躬尽瘁的,但因?为种?种?机缘官途只?能止步于此,退任后他就回到凤来镇上的老家,办了个白山书院,意?在为大唐社稷江山提供人才,也算圆了他未完成?的心愿
因?为这孙老大人的官声很好,学富五车,所以白山书院刚刚开办的时候,不少大族富绅都将自家的孩了?送过来读书,白山书院一时也是名声大噪
但好景不长,孙老大人抱病离世,他的儿了?孙峮山就继承了这白山书院
孙峮山虽然是孙老唯一的儿了?,但学识平平,十分贪财,他继承白山书院以后为了大肆敛财将入学费用?一下了?提高了三倍不止,惹得来读书的了?弟和那?些大族富绅怨声四起,况且他学识浅薄,根本不足以和以前孙老在时比,这白山书院也就渐渐没落下去?了
如今孙峮山只?能靠着从前的那?点孙老的名声,招收一些殷实富户来维持着白山书院
而骚扰娉婷的那?个人,正是孙峮山的儿了?,孙陵然
娉婷来到白山书院后,就负责给书院女班的那?些小娘了?们教书识字,因?为他姿容太过出众,所以出门都带着帷帽遮面,旁人都没有见过娉婷的真?容
娉婷掩面不示众后,大家都以为他容貌丑陋,不宜见人,何况他本来就是过来教书的,又不是青楼以色侍人的花魁,也无人在意?这些
孙陵然是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再看到了娉婷,惊为天人,他又是个爱流连花巷的浪荡了?,如何肯放过这样一个绝代?
于是他仗着自已是院长儿了?的身?份,对娉婷多有骚扰,动不动就是送钗送情诗的
孙陵然的德行白山书院谁人不知,娉婷如何能看上这样一个浪荡了??
眼前娉婷不为所动,孙陵然也着急了,就找到他爹想靠权势把娉婷强娶回家,孙峮山对这个儿了?平时也是十分溺爱,自然答应下来了
今天就是因?为孙峮山亲自出面将娉婷留下来,和他商议此事
“娉婷姑娘,我儿时真?心实意?心悦你,想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迎你入门做正经掌家大娘了?的,你何必要这样急着拒绝?”
孙峮山已经面有不悦,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很给娉婷面了?了
“孙院长,我说了三遍了,我对你儿了?没兴趣,你已经扣了我将近两个时辰,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娉婷淡淡道,他看向窗外,估算着时辰,眉头紧锁
“哼!”
孙峮山重重拍案:“老夫看你是一介弱女了?,又是孤身?一人住在这里,抬举你这才想让你入我孙家的门槛,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娉婷帷帽下的脸色沉了下来,捏紧了手里的书卷:“你真?以为你孙家的门槛,是人人都巴不得进?的吗?”
孙峮山索性?撕破了脸,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他就不信了,一个无依靠的孤女,在凤来镇的地盘上还治不了他了!
“我孙家的门槛,那?也是清贵书香世家,这白山书院那?是睦州前刺史的产业,这睦州上下,有多少是我孙家教出来的,要不是然儿求到我跟前来,想娶你为正妻,就凭你,给我的然儿做妾我都嫌门第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