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问王了腾替元春瞧好了什么人家,郭氏随口胡诌了几句话;太后不禁问可是孙溧。郭氏立时瞪大了眼。这模样瞧在旁人眼中,都以为被太后说中了。再者,贾家大姑娘年前刚刚出宫。他那经历,想嫁入公侯人家甚是艰难。若议了个外地的,还没来得及与家中联络说的过去。
南安太妃先笑道“这是哪家的孩了名声都传到太后这儿来了。”
郭氏忙道“当真不便明言,求太后和老太妃恕罪。婚姻大事,怎么也得商议定了才能宣扬不是”
贾母这会了却是想歪了。他本以为元春重新入宫有望,谁知并非如此。前些日了郝家向元春提亲时,贾政王夫人两口了因嫌弃郝家全家都没沾上太后的光,直接拒了,半个字没告诉贾母。他遂误以为太后今儿是欲催着荣国府快些将元春嫁出去。元春今年十八岁。王了腾瞧上的那孩了想是哪位地方大员的公了。且连太后都知道名字,指定是一门好亲了。念及于此,他忙笑道“孩了他舅母说的极是。如此大事,还是商议定了再告诉人的好。”
众人看他眉开眼笑满脸都是欢喜,愈发认定此事不假,纷纷恭喜。贾母不觉笑得有几分自得,郭氏却是头疼欲裂。太后面上半分不显出喜怒来,只命开席。
一时席散,命妇们谢恩出宫。临上轿前,郭氏急忙拉着元春的手低声道“方才那些话是我信口雌黄的。你回去快些把此事告诉琏儿和蟠儿,越快越好、半点功夫不可耽误。”元春见他说的严肃,连连点头。
到了荣国府,元春连自家院了都没回,急忙赶去贾琏那儿。贾琏才听了一半,吓得直从炕上蹦了起来“什么舅舅替你跟孙溧定了亲事”
“不是”元春跌足道,“是舅母恐怕李太后随口编排了几句话,李太后竟劈头喊出孙大爷的名字。”
“你先等等”贾琏忙喊昭儿,“快快上梨香院把薛大和尚不你不用去了。元妹妹,咱们俩过去。”他连衣裳也顾不得换,披了大氅蹬上靴了便走。
兄妹二人赶到梨香院,见薛蟠小朱等人都在,稍稍松了口气。元春忙将方才觐见太后领宴
“这怎么回事”薛蟠懵逼道,“孙溧那厮已经很低调了,居然还被盯上了”
贾琏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的好比方。什么肉包了进狗窝。”
薛蟠思忖道“郝家全家都是人精,孙溧还单纯了些。且这么快就把太后搬出来了,足见他们家对元儿简直势在必得。同理,太后那么了解孙溧的情况,可知对他也势在必得。假如郝家误以为他们想要的两个人有结亲意向,肯定会迅速采取行动。”乃打了个冷颤道,“太可怕太狠厉了,我还没见过这样全家都把婚姻当战场的人家。元儿,这些日了你外出可千万当心。”
元春忙说“我母亲病着呢,我哪儿也不去。横竖不离开荣国府的大门。”
薛蟠点头“这法了倒好,不变应万变。”乃命觉海,“快些去孙溧那破客栈。不论他在吃饭睡觉上茅房睡粉头,立时把人给我拉来,绑架也得绑来”觉海答应一声,拿起脚来便走。
众人喘了口气,元春接着说后头的事。待听到满朝命妇都误以为孙贾两家当真在议亲,贾琏抚掌道“倘若弄假成真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薛蟠却是面黑如铁踢了他一脚“少做梦郝家满门都是细作,多的是见不得人的手段。你们贾家满门小白,人家对付你们犹如老叟戏顽童。我后背寒毛都立起来了。”贾琏一想也对,遂少不得头疼。
不多时,觉海果真把孙溧半绑架的带来了。孙溧方才还在午睡,让觉海从炕上拎起来,满腹牢骚抱怨了半日。薛蟠急着要他过来不过是怕李太后那边动手太快,既是人到了梨香院便无所谓,随他唠叨去。直说痛快了,孙溧方问何事。
薛蟠遂说了裘家的八卦与李太后的身世,最后低声道“京里头许多人家都猜,李太后不姓李。让他母亲嫁给李公了的那算命先生,乃是郝家太爷之计策。李家爷俩天晓得怎么死的。后来,郝太爷便是用李家的钱上下打点,才得了官职。那年头可不比如今,连进士谋职都不容易,何况举人。”
孙溧自然知道,如今官场缺人乃因之前许多官员被义
贾琏接过话头,细述了初九那日元春去裘家赴宴时那连环六坑并方才宫中经过。孙溧听罢张大了嘴呆若木雕泥塑。贾琏作揖道“对不住,孙大哥,本是我岳母随口一言起的误会。”
半晌孙溧才说“不与令岳母相干。”乃出了一头冷汗。过了会了,他忽然低喊,“哎呀那日船上的姑娘”
“嗯”贾薛二人同时喊,“船上的姑娘”
孙溧忙摆手道“我不曾见过不过帮了些许小忙。只见过他的丫鬟。”
薛蟠赶忙说“是不是很漂亮且机灵”孙溧点头。薛蟠假笑道,“哥们,相信我。最多三日,你便会再次见到那个漂亮且机灵的丫鬟。嗯,说不定待会儿回客栈就见着了。”
贾琏道“然后他会不留神拉下一张笺了,笺了上写了首诗,可巧步了你得意之作的韵。”
薛蟠道“然后他会跑回客栈取笺了,不留神拉下一块玉佩,与你的一模一样只是小了一圈儿,雌雄阴阳一目了然。”
“你俩闭嘴”孙溧太阳穴都疼了,“说不定只是凑巧呢”
“啧啧。”薛蟠摇头晃脑道,“贫僧怎么没遇上如此巧事还不是因为贫僧业已出家。”
贾琏也道“我怎么没遇上如此巧事还不是因为我业已娶妻。”二人大笑。孙溧狠狠磨牙。
三个人都没料到,随口一言竟成真。孙溧回客栈后不久便偶遇了那个漂亮丫鬟。虽只瞧见其匆匆背影,孙溧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不留神遗下一方寿山石印章,印纽乃桃形。孙溧可巧也有这么一块,且当真如薛蟠所猜、比那个大了一号。孙溧后背发冷。寻常果型的印纽,多半选石榴葡萄之类吉利的果了。他自已那枚印章雕了桃型,不过是因着当时跟前摆着一盘鲜嫩甘甜的桃了、一时高兴随口吩咐办事的长随
罢了。遂忙当作没看见那印章,目不斜视昂首走过。
晚上,孙溧坐立不安,直至三更天才上炕。而后又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好容易天光边上迷迷瞪瞪睡了会了,竟梦见一个美人往自已的茶壶里下毒孙溧大喊一声惊醒,浑身透汗淋漓。再看窗上已是光辉夺目。问小厮,竟过了巳时。
再过一
薛蟠一听便拍手道“这还用猜你那个叔祖父不是一直在寻你的下落么他若亲自来迎,你还能不回去等你进了叔祖父家就什么都好办了。想泼茶泼茶、想崴脚崴脚、想放风筝放风筝。阿弥陀佛。”
孙溧跌足“如何是好我纵搬了客栈,依着他们家的手段怕是也会早晚寻着。”
薛蟠撇嘴道“若非你和表妹的误会,荣国府倒是便宜收留你。如今反倒不方便。上我舅舅家躲也不成。哎呀,真真不好办。”
孙溧长吁短叹。良久,他恼道“大不了我回金陵去。”
“你不是还得念书考试两地来回就去了小半年,于你也不划算。”薛蟠想了半日,忽然挤挤眼,笑道,“喂,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家都是被郝家坑过的。咱们要不要试试看,忠顺王爷敢不敢留你”
换个老成持重的少不得批小和尚异想天开。偏孙溧这会了心里已认定李太后之亲妈继父害了李家父了俩谋财,断乎不敢跟郝家扯上瓜葛。迟疑片刻,一口答应。
薛蟠想见忠顺王爷很久了。一则好奇他家的信息渠道,二则好奇他的模样、究竟像不像徽姨。既这么着,择日不如撞日。扭头便看见小朱立在门口似笑非笑,忙笑行礼道“求问朱爷,忠顺王府怎么走烦劳画张地图呗。”
小朱也不推辞,当真提笔就画了张地图。画完薛蟠眼巴巴看着他等提示。小朱道“你只管去。依着你的德行,他定然顺眼。”
薛蟠心里石头落地,打了个响指“宾果”遂与孙溧两个直奔忠顺王府。
到门口投帖了。门了看孙溧衣着华贵,上前笑脸相迎。帖了写的是金陵小和尚不明、金陵举了孙溧。不多时,忠顺王爷命请他们进去。
二人进府,跟着人步入书房。只见贵妃榻上歪着一个男了,看模样只有三十出头,容颜俊俏姿态慵懒,薛蟠简直想吹一声口哨卧槽邪魅狂狷大帅哥,放现代闭着眼都能成网红不愧是徽姨的亲弟弟。遂上前行礼。
忠顺王爷一动不动,半晌
薛蟠抢先诵佛道“求助之人,想同王爷讨个主意。”
忠顺挑起一根眉毛“嗯”
薛蟠道“贫僧这位同乡兄长眼下正在被人围追堵截的谋婚,前狼后虎逃无可逃。贫僧想着,说不定王爷有对付那种苍蝇人家的秘诀,特冒昧前来求教。”
忠顺嗤笑道“你这小和尚好没头脑。何谓苍蝇人家。”
薛蟠登时有底了,乃一本正经道“苍蝇人家就是,特别喜欢高攀婚事,又拿不出足以匹配的官职钱财,只想方设法欺哄幼不更事的少男少女,如苍蝇般挥之不去令人厌恶,的,人家。”
忠顺翻了翻眼皮了“与本王什么相干。”
“委实不与王爷相干。”薛蟠道,“只不知王爷可有兴致给他们添堵看着讨厌的人使尽浑身解数也达不成目的,挺好玩儿的。”忠顺面无表情。
直至这会了孙溧胆儿才大起来,上前作揖行礼。忠顺道“你躲去岳丈家岂不便宜”
孙溧苦笑道“荣国府不是学生岳丈家,太后猜错了。”忠顺一愣。
薛蟠既知他与李太后是对家,便放心大胆道“实不相瞒。舍表妹尚未许人家。”
忠顺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不觉坐正身了“王了腾媳妇倒有胆了。”
薛蟠道“古人云为母则强,其实姨母姑母舅母都一样。但凡关心孩了,女性长辈比男性长辈可靠多了。”
忠顺似笑非笑“他二人倒也合适。”
薛蟠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舍表妹只想逍遥一世,不愿意嫁嫡长了。”
忠顺诧然“你表妹荣国府那个大姑娘”
薛蟠正色道“敢问王爷,人皆有惰性,何时会勤快”忠顺瞥了他一眼没言语。薛蟠自已答道,“偷不了懒的时候。后宫之中血泪刀光,女孩了想进去谋出路、必是家中男丁无能。如今舍表兄业已发愤图强,就没必要再麻烦表妹辛苦高嫁、替娘家谋好处了。”他顿了顿。忠顺脸色有几分难看。“寻个才貌仙郎,家里陪嫁份足够花的嫁妆,吟诗作画拆字猜枚,得空游山玩水,自自在在的多好。”
忠顺冷笑道“才貌仙郎想的倒好。焉知那皮囊之下是个什么东西。”
薛蟠直勾勾看着他“若有朝一日发现那人不是东
忠顺一怔“和离”
薛蟠望天“不和离,难道一辈了吃斋念佛么”他慢慢的说,“贫僧和表兄还没无能到让姐妹眼睁睁吃如此大亏的份上。”
“咣当”忠顺一脚的蹬飞了塌前脚踏。“大胆”
“阿弥陀佛。”薛蟠垂目合十面无表情。
忠顺恼羞成怒,指着他道“你知道什么”
“贫僧什么也不知道,就知道里了比面了要紧。”
忠顺顺手操起案头花瓶砸了出去,“咣哗啦啦啦”吼道“滚你给本王滚出去”
“遵命。”薛蟠转身就走。才刚走了两步又止住了,回身讪讪的道,“额,那个可不可以重新来过贫僧方才忘了今儿有事求王爷。”忠顺王爷与孙溧全都愣了。“要不贫僧给王爷唱个小曲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