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不是你的车不好。你哥我这段时间忙,没空跟着丫头四处野。我身边的人经常问我,坐豪车的滋味如何。我只能瞎吹,过个嘴瘾。”
现在他人是在京城,明面上他已经退居二线。然而实际上,他管的东西却比之前有多不少,尤其是最近这段多事之秋。
他叹了一口气:“改天,等小丫头心情好点,我让她当我司机,带着我满京城地转上三圈。”
其实,他更希望,待一切安定下来之后,他真正的可以退居二线,好好地享受他的退休生活。
坐在驾驶位置的大炮暗自为这辆专车叫屈,敢不想想,这车,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坐上的?竟然被别人这般嫌弃。
对了,好像第一个嫌弃它的人,就是那个小祖宗吧。小祖宗说什么,这车什么都好,就是味道不好,一股的皮味。
座位的质面是真皮,哪来的皮味?依他所见,肯定是她的鼻子做怪。
穆亦漾开着车,跟着杨贞的车子后面。杨宗坐在副驾驶上,对于车队的整体速度不满意:“唉,好好的速度,就这么被拖慢。”
“宗哥,你别要求这要求那的。”穆亦漾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哪来这么多的要求,“难道,让我一骑绝尘,超二大爷的车?”
如果只有她们自己,你让她开着这辆绯阳红飚起来,那没问题。可是,杨贞的车子就在她的前面,你让她怎么开、怎么飚、怎么飞?
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杨宗赶紧讨好着:“呵呵,只是说一下而已。慢慢开,慢慢开,安全第一。”
“我的车技您就放心好啦,我是鼎鼎大名的老司机,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自己的车技,不是她吹,小车神一个。她得意在炫耀着:“在罗马的时候,那里的赛车手对我都赞不绝口。”
哼,还赞不绝口呢。杨宗斜着眼睛打量她:“你确定,人家赞的是你的车技?我看,八成是人家夸你的姿色。”
“不管是我的外貌还是我的车技,他们都夸我。”
洋洋得意的穆亦漾特别的自信:“长得比我漂亮的,车技没我好;车技比我好的,长得没我漂亮。”
瞧瞧瞧瞧,自恋到这种程度。杨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夸张地抖动着双臂:“小妹,看到没,一地的鸡毛。”
哪来这么讨厌的人,总是挑她的坏话说。气得穆亦漾抬起右手,“啪”地一声揍他左臂:“扫兴鬼,拜托你好好说话。”
竟然还动手动脚了,杨宗不甘未弱,趁着穆亦漾正在开车,没空反抗他,他伸出长长的手臂,弄乱她的头发:“反了你了,以小欺大。”
“最后警告,再动我头发,我就让你的脑袋变成地中海。”
“怕你不成,来啊,我倒想见识见识,人工地中海究竟是啥模样。”
听着前面的两人吵得天雷滚滚,后排的两个老爷子觉得热闹非凡。自从杨宗小学二年级之后,家里再也没有过如此吵闹的情景。
只是,吵架的时候,老人们怎么可能置身事外。这不,杨老爷子就站在穆亦漾这边:“阿宗,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输在那张嘴上。”
囡囡这么乖巧的女娃娃,阿宗怎么不懂好好让让她,反而总是跟她吵个不停。
邓老爷子也在责怪杨宗:“小子,你啊,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难怪你身边连一个正式的女朋友都没有。”
说到这点,穆亦漾觉得自己找到攻击杨宗的软肋:“邓爷爷,宗哥太博爱,好人家的姑娘,人家可瞧不上他。在他身边围绕的莺莺燕燕,他却瞧不上人家。”
花心大萝卜,好话都不懂得说两句,总是一副毒舌形象,活该你单身这么久。哼,若不是他爹是二大爷,就凭着他这个生活作风和性格,有哪个女孩愿意倒贴?
她这么埋汰杨宗,当事人可不乐意,他潇洒地一甩头,头上那窝鸟巢一动不动地趴在他头上,天知道用了多少发胶:“乱花丛中迷人眼,哥哥我只作那赏花人,从不轻易动手插花。”
说得比唱的好听,邓老爷子最受不了的,就是他那骗死人不偿命的牛皮嘴:“我说,只怕花枝全是刺,你想掐却苦于无处下手。”
爆笑出声的穆亦漾觉得老人家总算给自己出了口气,她呵呵大笑:“邓爷爷,咱看破不说破,给宗哥一点面子,别让他里子面子全没了,身上一块遮羞布都没有。”
一直抱不上重孙子的杨老爷子也没给自己孙子好眼色:“阿宗,我不敢奢求能活着见到我的重孙子重孙女,只求你能让我在闭眼前,能见上我的孙媳妇一面也好。”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这才是逼婚的最高境界。穆亦漾对老人家佩服得五体投地。想当初,大姐没嫁给阿牛哥哥之前,爸妈别说催婚了,连催她回家的想法都不敢有。
从这方面来看,还是自己家的爸妈开明,呵呵。
于是,车内的最新一轮逼婚大战正在热烈上演。两位老爷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杨宗训得连狗血淋头。语气之重,让杨宗产生一种“再不结婚生子,他就是杨家的千古罪人”的错觉。
他颓废着一张俊脸,耸拉着脑袋窝在副驾驶座上,无意中瞄到穆亦漾不加掩饰的明晃晃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挑衅的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恨不得拎起她狠狠地揍一顿。当然,前提是,他能揍得过她才行。
很快的,车队来到吴家的别院。远远的,染发就看到那一抹耀眼的绯阳红,他激动地喊了起来:“兄弟们,囡囡来了。”
今天晚上,染发、蓝毛、耳钉还有纹身四人,他们都跟着家里的长辈们,一起过来给吴太爷祝寿。自然的,他们也知道,今天晚上穆亦漾也会出席。
杨贞的车队中,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他的专车,而是穆亦漾的绯阳红。她首先将车停在门口,让两位老爷子下车之后,这才将车停到停车场。
本来是有人代泊车,可是,她不想让别人碰她的车,因此,她亲自去停车。
两位老爷子并没有直接进去,他们和杨厚、杨贞四人站在入口处附近,等着杨宗与与穆亦漾一起走进去。
“两位老哥哥,里面请。大冷的天,让你们受冷,还望见谅。”
接待杨家一行人的,是吴太爷的大儿子吴达,也就是女神的爹,今年才78岁,老当益壮的他显得很精神。
当年的那些人当中,就数吴太爷结婚迟,其它的,大都是十六、十七岁就已经结婚生子。因此,第二代人当中,吴太爷是最年轻的那个。
杨老爷子哈哈一笑:“阿达,瞧瞧你最近几年过的,身子骨瞧着不错,就是胡子眉头全白了,整个一白眉大侠。”
“咱们这些人啊,得服老。”
吴达乐呵呵一笑,很豁达。反正,什么样的年龄,活出什么样的风采。
一行人当中,吴达唯一没有见过的,只有穆亦漾。可是,看到她与杨家人站在一起,不用大家介绍,他也能猜到,这位貌胜天花的女娃娃是谁。
杨老爷子将穆亦漾介绍给他:“阿大,这是我二弟的外孙女,囡囡。囡囡,这是吴爷爷。”
来到京城,她的某某爷爷某某爷爷多了起来。而在海门那里的时候,她多的是舅姥爷。穆亦漾礼貌地问候前辈:“吴爷爷好。”
“嗳,真乖。囡囡的模样好俊俏啊。”
他说的是真心话,年纪一大把的他,见过长得漂亮的不少。可是如此灵气的女娃,却是第一回见。
听到别人的夸赞,杨老爷子特别骄傲:“那是必须的。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娃娃。”
“行啦,老大哥。瞧你那得意的老脸,你也好意思。囡囡又不是你家的娃娃,神气什么啊。”
吴达不客气的揶揄着杨老爷子,主动牵着穆亦漾的小手:“走,囡囡。爷爷带你去见今晚的寿星翁。”
穆亦漾的来历,吴达比杨老爷子更清楚。毕竟,人家吴太爷与尤老,可是当年最铁的哥们。
他带领着6人走进开灯结彩的院子,穿过宽阔的庭院,来到主屋宽敞的客厅。
身着一身深紫色唐装的吴太爷坐在正中央,乐呵呵地对着前来给他贺寿的人们唠叨着。看到杨贞一行人过来,他高兴得一张老脸红光满面:“哎呀,这么早就来了。”
还以为他们会晚点到,不曾想,竟然提前来。
不管在年龄还是辈分来说,杨家人都是晚辈。杨家人恭恭敬敬的上前,给吴太爷庆贺。
百岁可是高寿,穆亦漾衷心地祝福老人家:“吴太爷,囡囡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笑得合不拢嘴的吴太爷站起来,张开双臂给穆亦漾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好好,太爷一定要长寿。呵呵,还是我们囡囡会说话。不过,人老了,上了年纪,除了拖累家里人,什么事情也做不了,累赘一个。”
另外一个坐在吴太爷身边的白发老人也在呵呵地笑,说话声音有点沙哑:“好听的说法是老星翁,说得直白点,我们就是惹人嫌的老不死。”
当着寿星的面调侃着人家是老不死,这位老星翁,他与吴太爷不是兄弟就是死党。要不然,人家非跟你急不可。
穆亦漾下意识的反驳:“瞧您说的。别人家里想有几个老不死的,还没那个福气。”
长寿不是人人都能够拥有的,想想家里的姥爷姥姥舅姥爷,个个都没熬得过90岁。
吴太爷介绍着那位自称老不死的老星翁:“囡囡,这个老不死是曹太爷,他不过比我大4岁,却总喜欢以大哥身份自居。”
他知道,在小丫头的心里,已经将尤能彻底排在心房之外。因此,他担心曹太爷让囡囡喊他舅太爷,于是,他赶紧先堵住老大哥的口。
然而,穆亦漾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前尘往事,她只是甜甜地问候老人家:“曹太爷好。”
童颜鹤发的曹太爷满意的点头:“囡囡乖。”
女娃娃的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与当年的小艾一样的纯真,令人过目不忘。自然,他也听到别人说起,小丫头不认自己早已作古的好兄弟。今天是老吴的生日,他不会在现场问这些。就算问,那也是日后的事情。
现场的人,老一辈的穆亦漾在当初去纪念堂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中年人嘛,在鸿苑以及她时常陪杨贞出席会议时也见过,只有那些年轻人,除了纹身他们四个,还有旦旦之外,其他的,她一个都没见过。
晚宴的座位安排也很有意思,老人们一个桌,中年人一个桌,年轻人一个桌。不分身份性别,按年龄划分。
也不知是吴太爷的有意安排,还是曹太爷的强行要求,反正穆亦漾是被安排在主桌那里,陪着几位老爷子聊天。一桌十个老人,这些老人的岁数,加起来都已经超过一千岁,只有她这个21岁的年轻人坐在老星翁的身边。由于她过于年轻,因此,这些星翁们一口一个娃娃地叫她。
聊了几句之后,曹太爷有点触伤情。不为别的,当年的小艾也是一个谈吐得当,幽默风趣之人。他感慨着:“囡囡,你生了一双你姥爷的眼睛。”
这里说的姥爷,是自己的亲生外公,而不是养育她长大的姥爷。穆亦漾心里却颇为吃惊:“您是这么觉得的?”
自己的眼睛,继承的是穆爸爸。她从来没有听说,爸爸的眼睛与外公长得像,就连穆妈妈也未曾这么说的。
回想当年的事情,曹太爷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印象中的尤艾一一身穆亦漾描述:“你姥爷长的很英俊,当时甚至有人说他貌比潘安。你太姥爷听了就不高兴,说男儿家,重在本事,靠着脸皮子成不了大事。”
听了这话,穆亦漾心里不平衡。哼,谁靠着脸皮子吃饭,大家不是有目共睹吗?一个当老子的,竟然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外公真是他亲生的儿子吗?不会是太姥姥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生的吧。
这也是穆亦漾不喜欢和老几辈的前辈们聊天的原因。每每都会提到尤老,他们在为尤老惋惜痛心责怪同情的同时,又不忘为他美言几句,希望后辈们不要怨长辈。
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些人一些事,哪能说原谅就能原谅的?
不想听到人家提及尤老的事情,穆亦漾巧妙地将话题岔开:“在我外公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您就见过他了吧?”
曹太爷年纪虽然大了,可是记忆没有糊涂:“你外公十六岁就来京城念书,他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是不个可多得的好苗子。当时你太姥姥想让他留洋,可是你太姥爷不肯。”
若是当时小艾远赴海外,也不会发生后面的悲剧。唉,天妒英才,年纪轻轻的小艾竟然走得如此突然。
自己的姥爷就是留洋回来的,穆亦漾微微一笑:“在那个年代,喝洋墨水的人应该不是很多。”
“那是当然。在当时,许多人连吃口饱饭都成问题,哪还会有多余的闲钱读书?能读书认字实属不易,到洋鬼子的地方喝洋墨水的人,麟毛凤角。”
吴太爷也回入两人的对话:“那可不。当时,街上的洋鬼子,金发碧眼,一张脸,苍白得像聊斋里出来的冤死鬼;鼻子就和老鹰一样勾;有些洋鬼子手上、脚上的毛多得如同返祖归宗一样,看得街上的小媳妇大姑娘一个个吓得赶紧躲起来,躲在门缝后面看鬼。”
可是,说完之些之后,吴太爷突然想起,小丫头没离婚之前,她男人正是一个洋鬼子。觉得自己不小心说错话的他,赶紧扯上别的话题:“当年的小青年们,一个个热血沸腾地嚷嚷着要做一番大事,只有你姥爷,由始至终,知道哪些事情可为,哪些事情是空号。”
曹太爷对于小艾的评价也是非常高:“小艾与别人不一样,永远能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
这点,是阿能永远也比不上小艾的地方。阿能他是一个有点偏向于完美的理想和空想主义者。他说的话,提出的观点,十个只有一两个能被小艾接受。因此,两父子经常因为意见上的分歧而冷战。
每当有分歧时,阿能一直都是大吵大闹甚至以父权施压的那个急躁狂,小艾的处理方式往往是冷处理。一个巴掌拍不响,阿能的独角戏在小艾面前唱不起来,只能灰溜溜地败下阵来。
每当这个时间,阿能恨得咬牙切齿地说:“臭小子的脾气和个性,和他娘一模一样。一旦作了决定,根本不会采纳别人半分。”
好的意见,小艾一定会乐意并主动接受。可是没道理,你的一些歪理,一些不切实际的空想,谁愿意认同?真以为你是个老子,儿子就要听你的话?这种封建思想,或者说愚孝,在小艾身上是行不通的。
正当大家说得热闹的时候,一个六十来岁的老爷子来到吴太爷的面前,吴太爷看到他,欣喜的说着:“阿荣。”
阿荣笑眯眯地双手向他作了个揖:“大爷,阿荣给您贺寿来了,祝您松鹤长青,春秋不老。”
这孩子有心了,本以为他没时间,没想到最后他还是赶了过来。吴太爷这个生日,过得真是开心。他高兴地拉着穆亦漾对来人说:“阿荣,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哥的小外孙女,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