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馨县主不是只有两子吗?从未听闻她有女儿,又何时多出了个外孙女?”
不巧得很,这文馨县主阿照与之见过两回,县主虽已年迈,却仍旧端庄和善,教出的后辈亦都是好相与得很,断然不会有眼前这女人这样的。
见娘娘问,绿萝赶忙小声道“姐我知道,我以为听宫……府里的嬷嬷说过,文馨县主的夫婿不守夫道,年轻时与人在外有了个私生女,县主知道后就将他给休了,如今那人还以县主夫婿的身份自称,完全是靠脸皮厚。”
虽说是小声,但此刻书院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奉城离皇城太远,皇城的事,在场知道的自然没几个,这会能听到,个个都竖长了耳朵。
“所以说,知府夫人是私生女的女儿,那怎么还有脸拿人家文馨县主的身份出来撑腰?”
“脸皮厚呗!”
学子中,不知谁和谁讥讽了两句。
知府夫人听得脸都绿了,她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知道几十年前的事,更没料到说出外祖父来会落下那么大的脸,顿时又气又怒,又惧怕她手里的鞭子。最后竟一口气没上来,给气晕了过去,还直接将儿子压在了身下。
蔡青被他娘压摔到地上,疼得刚止住的嚎叫,又扯着嗓子大哭了起来。
阿照冷睇了眼,考虑到书院是培育子弟的地方,不宜喧闹下去,冷声道“今日之事,我会修书一封如实禀上燕京,知府大人还是赶紧回去找找你们的外祖父,看看如何保住你头顶的乌纱帽吧!”
一听这话,蔡邵峰也想晕了,连忙求饶道“连夫人,请连夫人手下留情,莫要告上燕京。下官教子无方,管妻不严,回去定会严惩他们,日后也会好好约束他们,求夫人看着小儿与令公子同济一场,饶我们一回吧!”
“嘁,你这大人好生不要脸,方才我们没来,你们欺负我家小公子时可不是这样说的。”绿萝鄙夷地瞪了蔡邵峰一眼。
要是他们没来,这不要脸的一家还指不定怎么欺负他们家小公子呢!
被个小丫头当众骂不要脸,蔡邵峰怎么说也是个官,哪丢得起这个脸?当即老脸一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不过这丫头方才好似吐出了个‘宫’字,看来他猜测的不错,她们不是宫里来的,就是某王府来的。
绿萝才不管给没给他脸,大步走到她家娘娘身旁,将玉令还了回去。
蔡邵峰咬牙抬头望着这对主仆,盯着那女子那张绝美的脸,心底竟渐渐生起了一股恶意。
好个贱蹄子,真是给她们脸了。
知道自己带来的这些官兵都没用,蔡邵峰恶狠狠地扫了他们一眼,愤愤起身,满目阴鸷地看了阿照一眼,带着妻儿直接甩袖离去。
绿萝觉得那一眼不怀好意,有些不安道“姐,他会不会趁皇城的人来之前报复咱们?”
“会!”阿照肯定道。
人急悬梁,狗急跳墙,像知府这样的人,胆小心大,定然不会给她们向燕京告发的机会,出了书院,报复是肯定的。
“那怎么办?”绿萝不怕正面交锋,就怕人家玩阴。
阿照笑了笑,没回答她,转身对着乔院长轻声道“夫子,阿照还有事需要处理,先行告辞。”
乔院长也知此事,这新任知府不会善罢甘休,有些担心,但想到这丫头保命的本事,还算放心地点头道“好,不过你下回直接到家里去,你乔师母这些年一直念叨着你。”
“知道了。”阿照应着,回以一笑,牵着连笙带着绿萝转身离去。
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有位年轻的夫子不解地问“院长,那位夫人是什么人?看着来头不小。”
不少学子也伸长了脖子等答案。
乔院长望着目光所及之处,长长地叹了口气,才道“你们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圣堂里那副社稷图出自何人之手吗?如今,人就在你们眼前了。”
此言一出,众人惊诧不已。
“院长,您曾说过那幅画是折桂先生与人一同完成的,如此说来,连笙的阿娘认得折桂先生?”
折桂先生虽已经消失了好些年,但他留下的诗词歌赋一直无人可及,那首《月关西曲》更是名动诸国,一直都是他们这些学子膜拜的对象,就是没人知道他是谁?!
此刻听到有人认识折桂先生,学子们皆激动不已。
“院长,那您见过折桂先生吗?”有人激动地问。
乔院长没有再回答,再次长长地轻叹了声。
当年阿照的兄长带着她来书院时,她与现在的连笙差不多大,看着安安静静的一个小姑娘,哪知调皮捣蛋起来,谁都治不住。
……
另一边,回连府的马车上,连笙看了看阿娘的脸色,忍不住问“阿娘认识我们院长吗?”
阿照微微点头,道“认得,阿娘认得他的时候,笙儿都还没出世呢!”
见连笙问了,一旁的绿萝也好奇地问“夫人…不对,姐,您原来还有个兄长啊!”
“兄长……嗯,算是吧!”阿照轻轻抚摸着肚子,轻声道“当年,第一次来奉城,就是他带我来的。”
而那个兄长,不是别人,正是盛凉帝李贺。
当年盛凉先帝想一出是一出,更或许是想避开郑太后眼线,让李贺自己的羽翼,于是一道秘旨下去,她成了挡箭牌,被从洛阳接去了长安,又与李贺一同被送离了长安。
而李贺带着她几经辗转,最后来了离盛凉较近的北燕奉城。
来到奉城后,李贺对外一直以她兄长的身份自居,两人还算和睦的待了些日子,但他并没有在奉城待多久,将她安排妥当后,自己就三五个月的不见踪影。
再后来,她在书院里玩够了,也想四处去走走,便整天捣蛋,闹腾得乔夫子他们一众夫子头疼不已,最后无奈之下,便帮着她打掩护,瞒着李贺,让她可以到处去游玩。
而她也是在那些年里,认识了莫北煜和瞎了眼睛的慕容烬。
现在想想,那时的日子,当真是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啊!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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