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不必担心,儿臣作为太子殿下的正妻,本就该多多规劝殿下对东宫良娣美人们雨露均沾才是,没事的。”彰显正妻大度,这本就是她这个太子妃该做的事。
可她越是这么说,皇后对她就越忍不住疼惜起来。
说到底,入了这帝王家,那些所谓的情呀爱呀,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而有些事,也注定是两难全的。
陪皇后用了午膳后,阿照并没有马上回东宫,而是去了去御花园后的那片梅林。
这个季节自然没有梅花,梅树繁枝上,稀稀落落地挂着不少细叶,远远望去,亦是不错的风景。
“娘娘,咱们不回东宫吗?”跟着的绿萝问道。
“先不回,本宫想静会儿,到林中凉亭坐坐吧!”
绿萝以为是因为太子的事,所以娘娘心情不好,不免心疼地看着自家娘娘,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心底却暗暗咒骂了那南宫檀几百遍。
“绿萝,你说这梅树耐寒易生长,为什么偏偏咱们盛凉的土壤就是种不活呢?”
绿萝也奇,偷偷折了根梅枝捏在手里端详,瞅了半天,才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但比起梅花,奴婢觉得,还是盛凉的桃花更好看,不光好看,还有桃子吃。哪里像这梅花,就开朵花从不结果。”
这馋丫头。
阿照笑笑,将她手里的梅枝接了过去,柔声念道“青梅煮酒论英雄,傻丫头,有些梅树,也是能结果子。”
虽然,这高墙绿瓦宫中的,难结!
绿萝虽喜欢看书,但书中许多东西她是看不懂的,就像娘娘此刻说的青梅煮酒论英雄,她知道其意,却又不懂其意。
小丫头挠了挠脑袋,嘿嘿傻笑了下。
阿照没再说话,走走停停来到亭中,刚坐下,眼尾便扫到林中的一抹身影,扭头对着绿萝吩咐道“绿萝,我有些渴了,去倒盏茶来。”
“娘娘,这里不是有……”
太子妃打断了她的话“去端盏热的来。”
绿萝一愣,奇怪地看了眼石桌上的杯具,疑惑了下,才突然明白娘娘是想让她先退下,便立即道“噢,奴婢这就去。”
绿萝刚退下,那道身影便朝凉亭走了过来。
“麟王在此恭候多时了吧!”阿照没有回头,语气不咸不淡的,却带着明显的疏离。
“皇嫂说笑了,本王不过是路过,瞧着这一林梅枝倒也入眼,便进来观赏几眼罢了。”慕容赫笑了笑,自顾坐下,抬手给自己斟了杯茶。
两人对面而坐,静默了片刻,似乎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片刻之下,慕容赫茶饮了半盏了,见她还沉得住气得很,便不在意的先开口道“听闻皇兄近日,格外宠爱那位新晋的南宫良娣,皇嫂就不担心吗?”
“本宫担不担心,不是麟王身为臣弟该管的事。倒是麟王这么一问,反倒是让本宫忽然想起,麟王府上好像有个小丫头,是叫相宜吧!”
从她口中提起小丫头,慕容赫眸色温变,嘴角的温和笑意有些收敛“皇嫂倒是查得仔细,怎么,皇嫂想动她?”
“若本宫说‘是’呢?”
闻言,慕容赫脸色彻底寒下去了。
阿照却不在意地继续浅笑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相宜这个名字,还是家母所取呢!没想到小丫头转眼都长这般大了。”
听这话的意思,宜儿的名字竟是裴银的娘取的,但她突然说出来是什么意思?
慕容赫眉头蹙起“竟不知皇嫂跟宜儿是旧识。”
“家仆之女,算旧识也不为过。”
这话一出,慕容赫神色一僵,面色不怎么好看起来。
家仆之女?
可恶,这死女人竟敢侮辱他的宜儿是家仆之女。
慕容赫脸色阴沉,咬牙道“皇嫂这笑话不免开过了,宜儿乃游医樊惊鸿之女,怎会是皇嫂家仆之女,如此欺辱之词,还请皇嫂以后慎言。”
“慎言?麟王这是在教本宫说话吗?”
“臣弟不敢!”
“本宫看麟王敢得很!”阿照冷笑出声,慢悠悠地摆了摆袖口,才道“麟王人脉通广,连南宫良娣的身份都能查到,不妨也去查查盛凉樊家,家母便是姓樊。”
慕容赫心底一凛,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裴银冷瞥了一眼,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家母她老人家虽已仙逝,可她手头的几张陪嫁家奴身契,可一直都在本宫手里呢!在盛凉,家仆之子亦为家生子,照样是主家的奴才,纵然身在任何地方,也都是随意主子处置的。”
鲜少有人知道,大名鼎鼎的神医樊惊鸿,曾是盛凉败落世族樊家的家奴。
后来,还曾作为樊家大小姐的陪嫁家奴,一道去了洛阳裴家。
只是去了裴家后,因模样过于俊俏,引得裴家当时唯一的小姐芳心暗许。而当时已经成为裴二夫人的樊大小姐,看出他心有桎梏,便给了他一比银钱,允他外出云游。
那时,阿照的娘本来是要将他的身契一并还给他的,可那时的樊惊鸿,少年心性没要,不想多年后倒能帮了阿照一把。
这事,怕是连麟王府那小丫头自己都不知道吧!
“不知麟王殿下何时能将本宫的‘奴婢’送还给本宫?”
‘砰’,太过用力,慕容赫不慎将手中的瓷盏捏碎了一地。茶水早已凉下,倒也不烫,只顺着他掌心淋了一袖衣袍。
于慕容赫而言,樊相宜是他坠落黑暗后唯一的月光,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珍宝,可他的珍宝如今却成了别人口中的下贱‘奴婢’,这便不可忍了。
若眼前这个不是太子妃裴银,他定让她再见不到夜间的黑。
“皇嫂,世人皆有底线,皇嫂确定要碰么?”他望着对面的女人,眼里已经有了杀意。
阿照丝毫不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冷笑道“麟王也说了,世人皆有底线,既然麟王碰了本宫的底线,想让本宫不动,那就要看看麟王能拿出几分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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