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走了,太子殿下更不会走。今日我若带他走了,纵然他日后痊愈了,这一城百姓的性命,也会让他此生愧疚难安。”
再者,一座城上万条人命,岂能让他们说屠就屠!
“可是娘娘,您和殿下……”
“不必再多言。”阿照打断了他的话,冷肃道:“若两日后还是无法解除鼠疫危机,本宫与殿下陪大家一起死,有一国储君和太子妃陪葬,大家都赚了。”
‘咳!咳咳!!’
她话音刚落,床上便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阿照听到,急忙跑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与那双虚弱得半睁的眸子对上。
“你醒了。”阿照眸底露出喜色,喊道:“陆齐,快去找林老,殿下醒了。”
陆齐自是不敢耽搁,看了殿下一眼,赶忙跑去找林老。
慕容烬见到她,想起如今玉溪城的境况,顿时眉头紧皱,有些生气道:“你怎么来了,咳咳……此地危险,你赶紧回去。”
“臣妾都来了快半月了,现在回去做什么?等殿下好了,再带臣妾一起回去吧!”她静静地望着他,眸子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知晓自己已经昏睡多日,慕容心底多少有些惊诧,玉溪城的鼠疫,太过凶险。
“胡闹!”他低声呵斥,有气无力的。
突然忆起自己昏迷时,半梦半醒间,有人一直守着在自己身旁,温柔地唤着他,想起那道温柔的声音,慕容烬目光紧锁向她。
她却笑着道:“好久没胡闹了,殿下便纵容一回吧!”
他醒来了,阿照那颗高悬的心,才算往下挪了挪。
慕容烬微愣,瞧着她眸底的柔意,心底竟舍不得驳了她这句‘纵容’。
陆齐很快就将林老和南宫檀带了过来,阿照退开位置,站至一旁,心底同样紧张地望着林老给他诊脉。
林老诊完脉后,又观了观他的脸色,顿时大喜道:“大好啊,娘娘,殿下的疫症有减轻之态。”
减轻之态,那便是在好转了。
一旁南宫檀也伸手号了上去,竟惊奇的发现,太子殿下果真有好转之势。
跟来的大夫们见状,急忙问道:“林老,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殿下服用的那济药方有效了?”
要是有效,城中百姓也有救了。
林老却摇了摇头,皱眉道:“老朽一直留意着服下那济药的患者,虽没有继续恶化,起到了微末作用,却也没有殿下这般明显着见的。”
陆齐也猜测道:“那会不会是殿下自小习武,身体比寻常人见效快些?”
“应该不是,此番染病的百姓中,大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年,其中不乏有武艺傍身的官兵。”有名大夫道。
都不是,那殿下的病情为何会比旁人好转了那么多?
“会不会是……哎呦!”南宫檀刚想说点什么,后退时不小心碰打了床边木架上铜盆,盆里的水瞬间撒了一地,人也摔在了地上的水泽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疼没有?”陆齐第一时间蹲到她身旁,想查看他有没有受伤,但又碍于她……只能紧张的望着她。
“没事没事,我没事,这是冷水不烫的,我没事的。”
感受到来着心悦之人的关心,南宫檀低着头,心里甜得像吃了蜜糖一样。
阿照望着一地的水却愣愣出了神。
水,热水,烧沸腾的热水……
慕容烬所服用汤药皆与百姓们的一样,若说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应该就是照顾的方式不一样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都将他拖到滚水中泡着,他身上的衣物也会每日换洗,而林老的新药,是她来后的第三日才开始服用的,效果却比别人显著,若不是练武的原因,那便只有那些了。
而最奇怪的是自己贴身照顾了他那么久,却没被感染到。
若这不是幸运,应该就是照顾他时用的方法了。
如此想来,用滚烫的热水寖泡,兴许能起到防止疫症继续恶化或传播的作用。
不光热水,或者烈火也能有用。
细想一下,百姓们的病情之所以反复恶化,极有可能是病疫一直在身边……突然,阿照倏然想起些什么,赶忙问道:“陆齐,感染疫症而死的百姓,他们的尸体你们是如何处理的?”
陆齐不解太子妃问这个做什么,一边扶着南宫檀起来,一边如实答道:“皆运到城外林中掩埋,娘娘可是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掩埋,那鼠疫岂不是只是暂时被埋在地下。
“不行,不能再掩埋了,带人去将那些尸体都挖出来,用火都焚烧了。”
“挖出来,还要都焚烧了?”有人惊出声。
“对,以后但凡死于疫病的人,尸体都要直接焚烧了,再去通知城中幸存百姓,将家中所有衣物皆用热水煮沸,再用滚烫的热水将屋里桌椅墙角四周都滚烫一遍,不管昼夜,门窗一定要保持屋里通风,不可闭紧。”
慕容烬与陆齐等人面露不解。
一旁的林老却一拍大腿,激动道:“对呀!老朽怎么没想到,早有古籍记载,烫之于火,火之于阳,烈日灼烧之下,小小鼠疫,量它何处遁之?”
历朝历代凡患鼠疫者,为防止传染,只知道连城带人的屠干净,却没想到那鼠疫应是惧烈火,而在剧烈的热度中,也才能更有效的消灭那些可怕的病疫。
太子妃能想旁人想不到的,敢思旁人思不了的,如此聪慧,林老顿觉是他们北燕之福啊!
边上的南宫檀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可焚人尸骨,等同于将人家挫骨扬灰,这样不好吧!”
按照北燕的规矩,除非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否则就是死刑犯都会给人家留个全尸的。
阿照抬眼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有什么不好的,人死如灯灭,死者自是希望生者安好。况且那些尸体上还有鼠疫,若只是掩埋,日后有人不慎挖出染上,必将又是一场无数人的死亡。”
虽焚烧尸骨于死者不敬,但太子妃所言也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