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林默支使朱三宝两人到外面警惕后,宋金维才放心汇报了打探到的其他情况。
据其所述,蓝维霭路那边,卡车经常拉载各类建筑废弃物,拉去漕泾那边的荒地倾泄,而最近还以白天天气炎热,车辆承受不住高温为理由,减少了白天出车量,变成集中在大半夜去倾倒,惹得沿途居民气恼不已。
不过也确实有车跑着趴了窝,但离蓝维霭很近,而且是运出去的时候趴窝,虽然天气很热,但总得行驶上一段才会出问题吧?
宋金维怀疑,那可能不是因天气炎热造成,或者就是对方故意为之,但不管哪种,对方这般宣扬,大概率有猫腻。
所以宋金维特意跑去垃圾场那边转了一圈,发现建筑垃圾异常的多,估计都快将他们所圈定和控制的区域重建一遍了。
而且他靠近了些,还发现了那种建的很厚实的青砖残料,也就是横二竖四的墙,而且粘合用料也弄得极为扎实,完全没有重建必要,又不是钱多扎手。
他感觉,这有很重的,为了换而换的嫌疑,也就是说,他们在刻意维持保持这项工作,用来遮掩着一些什么事。
宋金维在沿途秘密查探一番,最终确认,对方夜间驶出的车次,并非完全驶去垃圾场,半道上会有车辆,在偏僻处从车队中偷偷的驶离。
如果拉着建筑废料,你拉去别处干啥?何况还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再联系之前调查到的其他异常情况,宋金维怀疑对方在将存放在那里面的白银偷偷运走。
于是一路追查,最终查到这些车,都偷偷开进了蒲淞区的一处仓库内,或者说仓区。
仓区围绕一处小河汊而建,将河汊围了进去,河汊在一条较阔的河道上,航行条件良好,与吴淞江相连,河汊内建有泊位、钓机等,算是五脏俱全的小码头。
库房都是三四米高的,砖墙、斜倾水泥顶的建筑,将仓区团团围了起来,相对封闭,仅设有两处陆路大门和一处河汊水路出入。
据他摸查,那里属于曾经的上海杂粮油饼交易所原老板,姓顾,为其个人所有,曾经主要用于存放粮油所及其纱厂、面粉厂及米行这些的粮油棉纱米面等,可谓是兴盛一时。
但顾氏生意失败,被撵出粮油所后,相应的交易货品,便换了地方存放,其纱厂、面粉厂这些也陆续倒闭,这里门可罗雀了有一段时间。
不过后面又被重新拾掇投入了使用,被人用于存放粮棉及煤炭金属矿石等货物,之前都是整日船来船往,但最近却又歇了。
根据了解,重新投入使用前,顾氏裁去了不少老人,尤其是仓区内,换成了所谓的顾家亲戚。
而且据附近一处村集,也就是为这里及附近一些仓库工作人员提供吃穿生活用品的地方,宋金维在此听到仓区的人抱怨,说现在凉爽的夜班,全换成了顾家的人在值,白天全躲在清凉的屋里呼呼大睡,难怪最后会破产全挤到这么个破仓库干活。
“林队,我觉得那些人,肯定是将白银转移到这里秘密藏匿,或者再悄悄转运走。”
“…很好,但这事先别跟其他人讲,这边的事该如何处理,我暂时还没想好…”
林默点头,这些他都已经大致预见到,而且他还能猜到,这些白银运走后估计又跑回去了,让宋金维去查,只是想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
……
“欸,白天让我去你家打个地铺呗!我租那破房子,白天都热得睡不成了,睡上还干活,实在困得遭不住……”
“…唉…这天气越来越热,我那里也不行了,听说华界郊区那边稍凉一些,不行先去……”
走在路上,林默听着来来往往的路人,诉说着生活不易……
几人默默走了一路,也听了一路,直到朱三宝开口。
“林队,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咱们该过去了。”
林默点头,道:“地形这些你们还没给我说过呢!那边具体什么情况?”
朱三宝听完,诧异的看向王有胜,王有胜扭扭捏捏取出几张纸,开口解释了下。
原来是他看了沙戾海带出来的地图,其中日本人手绘那张,看得他汗颜,想着过后重新画一下再拿出来。
结果却是越画越觉得不像样,始终不好意思拿出手,林默接过借着路灯看了下。
原始图还行,不说多好,但至少能用,不过后面的可能是想模仿对方,结果弄了个四不像,想看明白都难。
“…还行的…”林默安慰了一句,道:“能用就行,不过回去也要加强一下这方面培训,普通行动这个也勉强够用,但若将来碰到战役侦察、炮火指引之类任务,这样的可不行。”
看了下,又问了下,林默做了安排,他并没有带着三人进去,而是安排在外围进行接应。
九点整,林默准时出现在了杜公馆门口,此时的他,已经进行了一番伪装,至少面容上已经有不少改变。
林默将一支钢笔递到门卫的手上,那是戴老板给的信物,估计已经得到过吩咐,所以很痛快的便接过递了进去。
很快,林默便被一位管家装束的人请了进去,进到大客厅,杜大享起身相迎。
“…杜先生…”
林默取下帽子置于胸前,微微躬身打了招呼。
“…小友,请…”重人者人恒重之,林默给面儿,杜大享也抬手相邀。
客套几句,来到客座旁,林默代戴老板问了好,这才坐下。
不过坐下后,林默便不再扯虚头巴脑的,直接了当的挑明了自己需要的协助,其实也就是上海各方势力的立场归属这些,尤其是帮会方面的。
杜大享明显早做了准备,给身后年轻人示意了下,没一会儿,一叠资料便递到了林默手上。
林默飞速翻阅起来,顺便一心二用回应闲聊扯皮,虽然此举有些失礼,但说实话,他真不敢在这里耽搁太久。
“杜先生,资料还可以,我也不便久待了,将来有缘再会!”
花了五六分钟翻看完,又同杜大享聊了几句,林默直接请辞。
至于资料,确如他所说的,不是太差,也没多好,对他们没渠道打探到的上层一些情况多有记录,但是否可信还得另说,只能作为他们探查讯息的补充,可能是时间给的有点短。
“不多留一会儿?晚宴已为小友备好了。”杜大享有些诧异的问了句。
“…叨扰了,就不给杜先生再添麻烦了…”
话毕,林默已经起身,向刚才领其进来的那位示意了下,又向杜大享行了个礼,戴上帽子便大踏步走向门口。
“小友,走这边。”迈出正屋的大门,林默走向后院,那位管家赶忙提醒。
“…我走这边…”林默淡淡笑着回了句,大踏步直奔一堵围墙。
“…有窗户的玻璃,不知怎么变了颜色。”
待对方跟上来,林默没头没脑的提醒了一句,便直接小跑奔向围墙,三二下翻了上去,说了声再见便直接消失在墙头。
这一幕,看得管家模样男子,有些哭笑不得,比划了下,这可是有四米多啊!
不过林默也是取了巧,借着夹角两边的墙,快速蹬上去的,影影绰绰的灯火余光下,雪白的墙上好似还留有几抹鞋印。
“有意思!行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做事雷厉风行绝不犹豫,很少见到这样的年轻人了。”
杜大享开口感慨了一声,身后早憋不住的青年,立马开了口。
“先生,一个个小小尉官,何至于您这般对待?也太给脸了。”
杜大享闻言,乐呵道:“就是因为他仅仅是个尉官,我才刻意做的这番准备,一个校官过来正常,但一个尉官便能手握着那封拜贴而来,说明什么?说明人不简单啊!大概率就是未来手握大权、实权的校官甚至将官。”
“那也太托大、太不识抬举了吧?宴席都备好了,却这么起身拍拍屁股走人。”青年明显对林默举动颇为不满,继续开口。
“你现在不也拖大、抬举了?至少人是有那资本的。”杜大享淡淡回了句。
“…我错了先生…”青年立马低头认错,有些惶恐不安。
“…无事…”杜大享挥挥手,感慨道:“人那是求不着我们,根本不需要我们帮忙啊!来一趟,估计也只当是例行公事,冒险前来,已算给足面子了……”
杜大享又不傻,林默的举动已经说明很多问题,嘴上感慨着,眼眸里却是闪过几丝狠厉。
“人送走了?”看管家模样男子回来晚了些,杜大享出言询问。
“从后院,翻墙走了。”男子说着都感觉有点哭笑不得,这番举动,着实有点…
“不拘小节嘛!”杜大享辨护一句,脸上却是忍不住乐了,轻笑道:“来我这里,最后翻墙走的,他是头一个…有趣…”
“他还说有窗户的玻璃,不知怎么变了颜色,刚才我找下面的人问了,只有路刚拐进去,老汤家的裁缝铺,楼上住的房间,前段时间换了暗黑色的玻璃。
下面的人反应,老汤的铺子最近来了几个年轻人,说是老家亲戚送来打下手、学手艺的,换玻璃,则说是那几个年轻人,听信了别人糊弄,说换了能让屋里更凉快,买回来孝敬他,他不好驳了好意才给换上。
那里离着较远,店铺内也观察不到这里,下面的人留意了下,见没有异常便放过了,不想那些家伙居然如此狡猾!”
“处理了吧!别闹出动静。”杜大享淡淡开了口,但任谁都能听出其此刻的火气,明显被这个行为所惹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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