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扬抬起头来时, 教室已经空空荡荡了。
今天是周六,虽然补课,但是没有晚自习。
他偏头看着窗外,最后一点夕阳渐渐沉了下去。
余应荣突然走进来, 靠在门边, “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见韩扬不说话,他又含刺说道:“一来就帮了那个顾屿的忙啊, 真是好人啊。”
韩扬冷冷看向他, “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惹事。”说实话他现在真的不想管这些事情
父亲突然入狱, 还牵扯到认人命,舆论一边倒, 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谩骂, 但是案件分明还有疑点, 他和律师努力搜集证据,那些记者就像苍蝇一样围过来。
所以他现在根本没有功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
“什么叫我给你惹事。”余应荣走到他的身边, “他和你什么关系啊,你用的上管他吗?”
“所以那些人确实是你找的。”
“是啊!怎么样呢。”
他话音刚落,韩扬反手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
一边脸火辣的疼, 余应荣睁大了眼睛看向韩扬, 似乎一点都没想到, 韩扬居然会为这么一件事动手打他。
“痛吗?还没流血呢。”韩扬眼神冷漠, “现在就敢这么做,难道你以后还想杀人吗?”
现在算计的是别人,以后是不是就会对着他来?
就像他爸,整件事梳理下来,白痴也能看出现在的情况是他亲信背叛的结果。
余应荣看着韩扬,“自己都顾不上来了。还要照顾别人吗?伯父入狱有段时间了吧, 你不担心吗?”
韩扬眯起眼睛来,拉住了他的领子,“哦,你想说什么?”
“我要你喜欢我,我要你和我在一起。”余应荣捧上他的脸,亲吻他,“伯父的事情我会帮你。不然——”
这件事肯定是有人陷害,确实还有几分可能会找出证据,但是余家要是加上一脚,那就谁也救不了了韩扬他父亲了。
韩扬突然笑了出来,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捏上了余应荣的脸,“你确定吗?”他又重复地说道:“你好好想一想,确定要这么做?”
“是,我要。”余应荣搂上他的脖子,将两人拉到最近,“亲我。”
余应荣后来冷静下来才觉得后悔,当时被韩扬的那一巴掌气昏了头脑,居然用韩扬父亲威胁他,可是后悔也来不及。
没过多久,家里就要送他出国去。
“为什么?”余应荣疑惑,抗拒道:“我不要。”
余父余母坐在沙发上,严肃地看着他,“你和韩扬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让你出国也是你祖父做的决定。”
余应荣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知道。
他也不是真的想一直隐瞒下去,只是现在太早,他又没有独立的能力,所以被父母知道只有这么个结果。他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会知道。
“我们真是惯坏你了。”余父脸上是明显的怒意,“敢做出这种事来。你好好去外面反省再回来。”
余应荣拒绝,“不,我不走。”
“你还不懂吗?”余父深深地看向他,“是韩扬告诉我的。”
余应荣突然想起来韩扬那冰冷的视线,他想过韩扬会恨自己,但是韩扬每每看过来时,眼中只是无边的冷漠。
一瞬间余应荣觉得呼吸困难起来,但是这个时候他不觉得情况有多严重,不过是在国外待几年,回来肯定还能再见面。
“至少,至少您帮韩扬——”
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余父直直地看着他,“韩扬他父亲,已经在牢中自杀了。”
心中那根弦似乎在这一刻断了开来。
余应荣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掉了一般。
韩扬他是被他父亲一手带大的,从小到大疼爱有加,就算再公司最忙的那段时间,也会在韩扬睡觉前回家看他一眼,然后再开车回去继续工作。
就算韩扬说他喜欢男生,气得要把他赶出家门,也还会拜托牧泽城好好照顾,私下打听他的状况。
韩扬生病的那一年更是不管什么断绝关系,天天守在他病床前,工作也都由秘书送到手边。
这些不是余应荣听别人说的,都是韩扬告诉他的。
他还记得那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韩扬,一边转着手里的魔方,一边把这些事情款款道来的样子。
所以余应荣仍然不敢相信,“牧泽城呢?牧泽城怎么不帮他?”
余父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没有联系上。这些也都不是你要管的事情”
“我要去见他。”余应荣站直了身子,拿出手机要给韩扬打电话,却被一声呵斥止住了脚步:“还嫌闹得不够吗?”
余应荣抬着头,望着上面的老人,“爷爷,就让我见一面吧。”
余应荣祖父站在楼上,垂眼看着自己的孙子,缓缓偏过了头,对着旁边的人吩咐道:“今天,不,现在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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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扬父亲狱中自杀的事情终于还是被爆了出来。
然而这个时候,韩扬依旧没有收集到足够的证据。
韩家门口还不断涌来各路的记者,期盼着能采访到那个罪犯剩下的唯一的儿子。
韩扬远远地看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他三天没有睡觉了。
几个月没有打理的头发就快到肩,眼中是无尽的疲惫,但从知道父亲死在狱中的时候,他就没有再合过眼。
这些记者不仅聚集在这栋再没有人住的宅子前面,还跟到了学校。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宅子,转身离开了。
护城河边的长椅上,韩扬坐在上面,抬着头看着暗下来的天空,脑中想着各种各样的事。
手边是一封不知道谁寄来的信,提出资助他出国。
他抬起手臂,看着信纸最后,用钢笔写着一句话,“疾风知劲草”。
也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情绪,他笑了一下,有些长的头发被河边的吹起,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前掠过。
就这么过了一整夜,天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