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坡路的人,都会不自觉地低下头,而走下坡路的人,却大多把头仰着。
高似道的视线里几乎只有地面,因为他要爬的这个坡道很陡,即便抓着栏杆借力也爬得很费劲。这条路每话呢,听到没有。”
因为是迎风,所以高似道老远就能闻到空气中有浓烈的酒精味,以及呕吐物特有的酸腐气息,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好,也完全没有和这种醉汉纠缠的想法。每当夜幕降临,首尔到处都能遇到这种醉汉,特别是远离主干道的犄角旮旯里。
“去,到下面的便利店去给我买一瓶维他500。”中年男子自说自话地嚷嚷着,还指了指坡道下面亮着灯的gs25便利店,其实真要使唤别人,先掏出钱来是最起码的,但他一点要拿出钱包的意思都没有。
“滚一边去,醉鬼。”高似道嫌弃地挤了过去,用肩膀将这醉汉撞开。首尔多山多丘陵,很多地方都有这种建在路边的行人专用坡道,宽度大概只有一米五,两个人是肯定没法并排走在一起的,若是有人迎面走过来,双方都得侧着身子才能过去。
“原来是宗国的狗崽子,真是……”被撞的那一瞬间,男人看到了高似道长款羽绒服胸前印着的宗国李宁四个汉字,于是嘴里不干不净地喷了起来,至少三代涵国人对宗国都有种复杂难言的感情,与其说是敌视倒不如说是畏惧与自卑。
高似道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五年,韩语自然非常好,即便这个男人的舌头都捋不直了,他也依然听出了那些恶毒的侮辱词汇。和这样的一个醉汉计较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于是他只是低着头继续往上走。可惜,有些人总把别人的宽容当纵容,他没走两步却感觉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差点被推了个跟头,“是想让我帮忙醒醒酒吗,你这脑残的柴犬?”
涵国的社会就是这样,借“长幼有序”之名,年长的人对年下的人可以随便呼来喝去,所以这个中年男人经常借着酒劲呼来喝去,让路上碰到的年轻人帮他买饮料买零食。这其实就是在进行勒索,但大多数人都不想被纠缠,加之一瓶饮料、一根热狗这
种要求也花不了太多钱,所以总能叫他得逞。今话的吗?”被瞪了一眼之后,这个中年男子不仅没有躲闪避让,反而又往前凑了一步,还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扬起了拳头。
高似道可没有喝酒,醉汉的攻击行为在他眼里笨拙又滑稽,从容地抬手架住对方挥来的胳膊,然后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闪电般在对方的肋下痛击一拳。肋下是人体的弱点之一,被击打后普通人会瞬间失去行动能力,除了疼什么都感觉不到,连呼吸都会异常难受。
过来纠缠的中年男子捂着肋部跪倒在地,只顾着嘶嘶地吸气,连惨叫都叫不出声来了,但高似道并不担心会出事,他也就是想给这混蛋一点教训而已。此时的首尔气温低到了零下十一摄氏度,出来活动的人肯定都是全副武装的,这男人身上厚厚的羽绒服和里面的马甲至少能保证他的肋骨不不被打断。
这一拳散掉了心头的些许阴霾,于是高似道没有再多看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发生了这种事之后,他总不至于再换副老好人的面孔,嘘寒问暖一番然后把人送回家去。他从今吧,我承受得住。”崔海娜是大学本部的四年级学生,大三时报的一门课正好由高似道担任助教,有次她报告交得晚了想麻烦他通融了一下,又是请喝咖啡又是约晚饭,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然而那次高似道并没有为这个漂亮的仁川姑娘打开方便之门,他高某人一生行得正坐得端,岂是区区咖啡可以收买?吃干抹净之后拒不认账,还在课程的学生群里点名批评几句,并且发了一条消息问其他学生:铁汁,你们说我做得对吗?
崔海娜在那门课上最终拿了个c+的评价,觉得不满意的她选择了重修,结果第二个学期那门课的助教依然是高似道……不过那时候的高似道已经多了一个绰号,很多学弟学妹都开始称他为狗似道。
“什么三个,你以为是在演电视剧呢?医生什么都没说,目前只是确信我患有癌症,让明法,为了避免麻烦总会玩些文字游戏,后续的检查肯定还是要去做的。不过相比于安岩洞的社区医院,高似道当然还是
更加信任自己学校的附属医院,无论是器械设备还是医疗人员,高丽大学的附属医院都要比一般医院强得多。
“明变就变的,比如明呢,真是伤脑筋。”
雪花飞舞,于风中漫卷,这些白色的精灵让黑夜不再那么黑,却又在悄无声息之间夺走了大地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