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物极必反之理从来有规律可寻应证得顺理成章呢,还是因眼红恨极的众嫔妃齐心协力在内心对虞昭下的诅咒起了成效,当真成功博得了天助,果然,楚子凯把牡丹给虞昭簪上后,正饶有兴致地同赏花与人,还没欣赏一会儿,就有人赶着来打扰他的兴致了。
本按约定预备给虞昭交出那篇评词才在脑中起了思绪,楚子凯开口欲吟出,忽就被外头穿来一阵哭喊打断了,口中蕴着柔情万种的赞美爱惜之词,被硬生生逼着转换成了一声威严凛冷的质问:
“是何人在此喧哗,惊朕今日雅兴!”
已经有人出去查探是何人发出的动静,虞昭顾着瞧楚子凯那因兴致被扰有点微怒的那样子,连忙上手给他顺着气,边往门口瞧着情况,边善解人意安慰道:
“好了,这值得发什么怒,评词赞诗,若是对这花,与我也没多大关系,不要也罢,若是对我,左不过是把你平日里对我说的好听话拿出来装点一下,我听过了的,知你心意虔诚,不必拿这些虚的来证明。”
“那就好,”攫欝攫
趁着众人都被园子外头的声响吸引开了注意力这机会,楚子凯抬手轻抚了下虞昭的脸,再细赏了下她戴上这牡丹花的绝色风姿,心中爱极赞叹,轻声细语与她承诺道:
“人比花美,只与你的赞词,朕从来是胸有成竹,挥笔就能落十几二十篇,这就补偿给你……”巘戅戅
这边二人耳语涓涓在咬耳朵说情话,那边那令人觉得不舒坦的动静也未消停,从楼阁上可瞧见,远远见有一人正往御苑来,鬼哭狼嚎了一路,出去查探的众人一时不防,让那人迅速冲进御苑门,后那嚎哭的声音,就变得越发刺耳了。
此般一闹腾,让楚子凯虞昭听得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其无视了,方才二人之间你侬我侬的甜蜜的氛围,也彻底被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陛下,奴婢求见陛下,求您开恩,快去看看我们娘娘吧!”
来者火急火燎,一进门开口就恳求,如同是满心焦急焚尽了仪态,发髻都跑的松散了,略微凌乱,步子还十分踉跄,三步一扑五步一摔的,却急得顾忌不到这些,脸上泪珠随之洒了一路。
“娘娘她一时冲动做了傻事啊,求您恕罪!”
被护卫拦在了离虞昭楚子凯近百八十步的距离再不能靠近,那人进退不能,干脆膝盖一软就跪在了那处,口中崩溃哭着继续哀求道:
“求陛下开恩,抽点空移步至贤居殿,劝劝德仪娘娘吧,奴婢们照顾不周,愿以死谢罪,可娘娘尊贵之躯,不能出事啊。”
突发变故,御苑中的宫人们都围聚起来,一同瞧着这热闹,开始小声议论猜测,四方楼阁中的嫔妃们,听得动静,也是一个个把脖子伸得老长,好奇的观望着。虞昭楚子凯亦是被惊动得再无兴致谈情说爱了,皆如众人一样,将视线投向从外头闯进来的那个人。
听得是凌德仪身边的人,楚子凯稍定眼打量了一下,确实觉得有几分面熟,只不解皱眉思虑了一下,即刻就认出了那正哭天喊地的人是谁,吩咐人上前去询问什么事后,转头告知虞昭道:
“此人是随凌德仪陪嫁进宫里的常嬷嬷,按理,凌德仪此时禁足还未解,她不该出贤居殿的门。”
“凌德仪……”
一提到此人,不知为何,虞昭觉得眼皮子一眺,心中顿时觉得不妙,忽恍然想起了昨天茉香递进来被自己遗忘还未来得及看的那一封信,又瞧常嬷嬷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的那厉害样,就知贤居殿必定出了大事,连忙给茉香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将信函呈上来。
“陛下,昨日上午,凌德仪托人给我塞了一封信来,因我忙着接见祖母,一时搁置了就忘了,都还不曾启开,”
一边告知事情原委,虞昭一边迅速将茉香递上的信拆开,展开后凑近与楚子凯一同看,只见那信上所述,不过只尔尔几句话。
罪妃凌氏,惟懿妃娘娘恕罪,嫔妾近日诚心悔过,自觉愧愈,自当以死而谢,只求娘娘亲自来观嫔妾魂归之礼,方得以证嫔妾诚心偿还之决心。
“……”“……”
不要命了想自戕,还想邀请人去看她自戕时的姿态,虞昭复多看了几遍信上的内容,确定其上所描述的意思就是如此后,觉得自己心中的无语感实在无法能用言语来形容得出来。
转而,虞昭又细思量一下,凌德仪其人,可不是就是总爱做弱态来博同情谅解吗?当日悲情戏唱得出来,苦肉计,应该也是此人能干出来的事。
平心而论,对于这类令人无语的事,虞昭当真不想费心去理会,奈何人命关天,年节刚出不久,大正月还未出,她也不想真的让凌德仪丧了命给自己积累业障,摇头叹了一口气,抬眼望向神情同样复杂的楚子凯。
“我反正是懒得去看,陛下去看看吧,能劝她活着最好,她若是真的想不开要在贤居殿一抹脖子没了气,救不回来了也快些处理了才好,我朝晖宫可就在旁边,别让我跟着染了晦气。”
“若不出朕所料,能闹得这样厉害,应是暂且无大碍,”
风平浪静的日子还没过一会儿,就总有人想来兴风作浪了,楚子凯觉得头疼得很,却比虞昭看得还清楚些,也随之叹了一口气,接过虞昭手里的那封信再读了读,不明所以轻笑了一声,推测道:
“一心求死的人,朕这一辈子见的也不少,无一不是生怕有人会阻止其奔赴极乐之路,凌德仪这信中言辞婉转动人,想邀请的观众是你,想来,是认定你去看她了,就不会想她断气,谁知昭昭这样狠心,理都不想理她,看来她的算盘,打不响了。”
虞昭答道:“本是无意才没来得及看这信的,所以她以为我是不愿理她,转头不就来找上你了,咱们就当她是做戏,可是万一咱们俩都不管,她一个不小心做过了头,真出了个三长两短,也是罪过。”
细思虑了一番先前自己和楚子凯这以恶意待凌德仪的话语,虞昭不自禁担忧到,是否太过刻薄了,正要改口劝楚子凯说不论真假,还是该去看看吧,只见楚子凯好似也顿悟到了这一层,先一步与那常婆子问了话。
“凌德仪此时可有事?她做了什么。”
“求陛下恕罪啊,”攫欝攫
终于听楚子凯对自己发了问,常嬷嬷大喜过望,砰砰砰几个响头过后,深呼一口气止住了哭泣,停了哭喊,话也就能说清楚了,语气急切,将事情原委仔细道来:
“娘娘自被禁足后,就郁郁寡欢,近来更是几日不思米粮,每日只知抄写经书来表示她心中的忏悔,跟失了魂一般,她常与奴婢说,她知错了,想见懿妃娘娘一面与她解开误会,却是因禁足未解而不得,昨日奴婢见她魂不守舍依然只知抄书悔过而不问饮食,实在是怕得很了,就说帮她想法子求见懿妃娘娘,便托人冒险递了一封信出来,许是懿妃娘娘还对德仪娘娘与她的误会耿恩于怀,不料却不见做出一点回应。”
话至悲处,常嬷嬷以袖拂脸拭泪,做无比悲伤样,俯首锤地继续道:
“方才外头的人松了午膳来,奴婢照常想去书房劝她好歹用些午膳再继续写,可才进了门,竟见她手里拿着一把剪子,直要往自己心口上扎去……”
听过了一场声情并茂得过于做作的叙述,楚子凯越发感觉到其中虚假,内心无一点波澜,只因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他的猜测之中,故实在难以被打动,语气平和继续问道:
“朕以为你这样着急,应该明白的,无论发生何事,你主子的安危是最要紧的才对,你先前与朕说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干什么,朕首要问你的话,你却不急着答,此刻朕再问一遍,朕问的是,凌德仪有事否?”巘戅追哟文学zh戅
果不其然,只见常嬷嬷抽泣了几下,缓过了悲情,如同心有余悸一般捂着胸口,继而,答出了和楚子凯和虞昭二人早已经预料到的结果。
“回陛下的话,上天保佑,幸而奴婢发现的及时,上前将娘娘手里的剪子夺了下来,她才暂时无碍,只不过还是哭得厉害,奴婢实在是害怕她再想不开,这才不顾宫规趁送还用物的由头跑出来,期望求得陛下或是懿妃娘娘的怜悯,哪怕您或是娘娘,能受累移步去瞧她一眼,也是好的。”
猜得一丝不差,贤居殿动静闹得大,但里头的人一根头发丝却都没伤,不过楚子凯虞昭唯一猜岔了的一点,是凌德仪这出苦肉计,竟然一点成本都不愿意下,拙劣的过头了些。
二人默契转头对视一眼,楚子凯虞昭都从对方的眼神里察觉出了满满无奈,又异口同声问道:
“你想去吗?”“陛下想去吗?”
其实就算不用去,两人都可以想象出贤居殿此时布置出来的场面是何样的,必定是所有人手忙脚乱劝着制止着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凌德仪,只待楚子凯虞昭两人去劝阻,顺带听听凌德仪说一番苦楚,最后或是出于人情或是出于于心不忍,将她犯下的罪名一抹而尽。
“也无事其余打发时间,就去看看吧,”
爱卖弄做作之人做出的做作姿态骗不过虞昭的眼,但却着实能让她觉得有那么一点点膈应,为了不让这点膈应永远存在,此时难免要压下心中的不耐烦去处理处理,做好打算后,虞昭压着声音不开心道:
“禁足的日子无聊,也快一月了,她人自然是闷得慌,既然在闹事情,要么是因又不安分,要么真是因闲得太久脑子不对头了,若咱们放着不管,还指不定会闹出多少名堂呢,倒不如今日一次去将苗头全敲打下去。”
楚子凯点头。“想得不错,朕听你的,那就去吧。”
商议完毕,楚子凯就牵着虞昭手,迈步就往御苑外走,经过徐嬷嬷身边时,虞昭眼珠子往下,轻轻撇了她一眼,摆了摆手朝后头跟着的人吩咐道:
“贤居殿宫人徐嬷嬷,不遵宫规,在宫禁未除之前擅自与外互通书信,私逃出宫门,在此罚跪两个时辰以示惩戒,茉香,你与藕花两个坐在这守,必得看足了时辰,除要紧事外不得移步。”
不曾想虞昭在此时还这样细心记挂着自己违背的这一点小规矩,常嬷嬷脸色当即变了变,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一副恭敬样子,好声叫住了虞昭。
“懿妃娘娘,奴婢认罪,只德仪娘娘眼下这样的情况,若没奴婢在身边照看,只怕是不妥,还请娘娘将奴婢的罪过记下,待她安好了,就算是让奴婢加倍受罚,也感恩戴德了。”
“不必,你照料的再好,她还不是在寻死觅活,”
擒贼先擒王,虞昭深知,凌德仪与满宫的丫头们时常总爱闹腾点新鲜事出来,暗里必少不了有眼前这个浑得最好的老婆子的鼓捣和策划,得先把会来事儿的人先控制住了,待会给儿才好把控得住局面,遂头也不回地拒绝道:
“犯了错就该即刻受罚,拖来拖去到时候算不清楚帐,本宫才懒得再来跟你掰扯什么,凌德仪再如何,陛下都预备御驾亲临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莫不成,你是觉得陛下和本宫会对她做什么不利的事吗?”
“奴婢不敢……”
听那轻描淡写的话音渐而远去,常嬷嬷不甘咬牙,心中担忧更甚,暗暗抬眼看楚子凯虞昭两人离去的背影,想试探着站起悄悄跟在后面,却又被茉香藕花二人呵斥得不敢动弹,只能捏紧拳心认栽,俯首恭送道:
“奴婢遵命,自当诚心受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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