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平日里与刘昭容交往密切,赵贵人有样学样,也将她那嚣张泼辣的性子学到了几分,总爱明里暗里找着机会欺负几个性子柔弱的御女来树威风。
可刘昭容那欺软怕弱的作风,赵贵人更是学了个入木三分,眼见凌妃这个她碰不过的硬茬头来了,方才的嚣张,一瞬间荡然无存,连忙膝盖一软跪下,认错认得无比迅速:
“嫔妾知错……再也不敢了,还请凌妃姐姐息怒,饶了妹妹我这一次吧。”
闹得最厉害的人都服了软,先前同赵贵人一起吵闹的另外几个,也都不敢造次了,连忙附和着跟着认错。凌妃神情清冷,缓步进屋,垂眼扫视一番其余跪在地上的一众嫔妃,冷声训斥道:
“陛下给你们恩典,让你们挑自己喜欢的节礼,你等竟不念圣恩,如此胡闹!本宫是顾忌着即将出年岁,不好在这岁末还给你们坏果子吃,才放你们这一次,拿了东西就赶快回去,若还敢在何地聚众闹事,你们一个个,就在那雪地中给本宫跪上两个时辰!”
六宫之中,除朝晖宫那一块地儿在,恩宠虽然谁人都没有,但位分压制,也算得上有分量的压制,加之凌妃是从东宫上来的老人,期间还孕育过龙嗣确实算众妃中最有资历者,所以众嫔妃不得不服。
也当真怕因这等小事被她责罚会没了脸,得了凌妃训斥,众嫔妃们遂异口同声连忙答是,匆匆选好了属于自己的那份东西,急慌慌地行礼告退了。
不过才片刻时候,内侍局的乌压压一片人,陆陆续续走完了,屋中便只剩凌妃刘昭容和张淑容三位主子了,总管内侍如蒙大赦,长长松了口气,心中对凌妃感激不尽,连忙上前奉承道:
“还是凌妃娘娘心善,肯为咱们这一群奴才着想,您大驾光临,奴才们有失远迎了,请莫要怪罪。”
“无妨,委屈你们近年节还要这般辛苦的当差,难为了。”
恩威并施,转瞬,凌妃又恢复了寻常那副平易近人的活菩萨面容,只点头柔声答应过后,就默声不言了,张淑容又将总管内侍的话接上:
“废话不必多说,今年宫里头新进了什么好东西,你还不拿出来给我们过过眼。”
“奴才遵命,娘娘们请,”
总管内侍笑得讨好,暗打手势吩咐人收拾好了场面清好了路,这才躬身脚步缓缓引着凌妃三人往里走,一边介绍道:
“今年因北疆荒灾的缘故,各地赋税减免了许多,送来过年的东西样式也少了,但每一件可都是精致的好东西啊,苏锦云锻月影纱,翠簪碧钏琉璃杯,娘娘们先前指定让奴才们留着的东西已经备好了,看看还喜欢什么,挑好了,奴才打包好一并送去你们宫中。”
琳琅满目的华贵珍品,简直晃得人眼睛晕花,凌妃一样一样扫过去,拿起来又放下,却是没几样能看得入眼的,轻轻摇头叹了一句:“每年的花样都不过如此,再是用珍贵材料堆砌,到底落不出个俗套二字。”
“可不是,”刘昭容心高气傲,眼皮子亦然也不低,拿着个翡翠镯子对着光看成色,如同不尽她意,啧啧摇头后,不屑道:
“难怪方才赵贵人要生气,果真是挑不出什么好东西,看来今年,这新春佳节,本宫却是要靠着娘家底子才能过得好些了。”
“姐姐你用得着担心个什么……”
倒不像她二人眼光挑剔,张淑容已经挑了好几样东西吩咐奴才们拿在手中,自己又随手拿起个臂钏在手腕上比划着,一边叹道:
“你刘家再不济,只要有太妃娘娘在,到底也还有个水涨船高的四贤王殿下做帮衬,合族上下,又只出了你这一个嫡女,怕是刘府中有比天上落下来的星星还稀罕的好宝贝,刘大人夫妇,也都会赶着拿来孝敬你了。”
“还用你说……”
奉承话刘昭容中意听,她端着高贵姿态扶了扶鬓角,挺挺胸膛轻描淡写承认张淑容那话,眼中自满之意不忍流露一二,越发做样子将要求放的高高的,已是看遍了满库房的东西,她却依然说没有一件儿能上得了台面的。
“咦?那屋子的门,为何要关得那般严实?”
走至库房尽头,张淑容忽眼尖瞧见了前方隔间的门是掩住的,看样子,还特地在门前派了两个人把守着,当即燃起了好奇心,连忙问道:
“里头可还放着东西?开门让我们姐妹进去瞧瞧,或许还能挑得出几件能入眼的来。”
“使不得使不得啊,”
一听张淑容提出要进去,总管内侍生怕会出何冲突得罪人,连连摆手道:
“三位娘娘,这屋子里头的东西,是叶城王府除节礼外额外进献于朝晖宫的,据说是叶城王夫人按照懿妃娘娘的喜好,一件一件细挑出来的,是因朝晖宫与天子殿的库房都被娘娘带来的嫁妆堆得差不多了,所以还未来得及将这些东西搬过去,可数目都列得清楚,万不能擅动啊。”
何样都有特殊,当真是人上人才有的待遇,三人听了总管内侍这一番解释,下意识互相望了一眼,刘昭容与张淑容明显又是想到一处了,都想进去瞧个低下,却听凌妃发了话:
“如此,咱们便别看了,既然是叶城王夫人细心为懿妃妹妹准备的东西,怕是珍贵得很,咱们若不小心动了,只怕懿妃妹妹会同咱们置气呢。”
“只是看看,何以就说我们会动她的东西了。”
被凌妃那一番话刺激,刘昭容攀比心当即涌上,不愿顾任何人的劝阻,径直就走上前欲闯进去,一边还低声讽道:
“番邦小国的臣子,会有多大的家产,只怕她家中人人都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的,便一昧拿数量充面子,保不定都是些低下货色,何必用咱们如此小心顾忌——”
瞧不起人的高傲大话方才说了一半,刘昭容推开门后,接下来预备的一通不屑之言,被这满屋子光鲜亮丽的东西,生生堵在了喉头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