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一时忘了,自已胳膊还受着伤,这会血正顺着手背滴到地上。萧了君一句话没说,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胳膊,在周围点了几处穴道,方远觉得一阵酸麻,胳膊上的血明显止住了。
他撩起衣袖,方远见他这样,知道他又要“断袖包扎”了,连忙制止他,说道:“不用了师尊,我用自已的就可以。”
方远俯身拿起自已的衣摆,想要撕上一块布,但他右手使不上力,撕了两下愣是没有撕开,只听嚓啦一声——
“胳膊给我。”萧了君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方远缓慢把自已的右胳膊递了过去,萧了君将白绸布缠在他胳膊上,刚缠上去就被血渍浸染红了。
他的手在方远胳膊旁边动来动去,方远就盯着他的手看,忽然看到他左手的衣袖下面有戴了一串蓝色手串,是之前自已送给他的星罗珠,没想到师尊一直都戴着,想到这方远心里有点小窃喜。
“还笑,伤的还是太轻了。”萧了君头低着头正给把绸布打结,一抬眼看到方远正盯着他。
方远别过视线,说道:“师尊,这次可不是我乱跑,我跟师兄来救人的。”
宣闻也道:“师尊,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宋简给我传音,我刚到这里正巧看到一支金箭,就顺着过来了。”萧了君往前走了几步,偏头道:“回去再说。”
他路过吴沧他们的时候,淡淡的瞥了一眼叶绍蓁,旁边的吴沧不敢与他对视迅速低下头去,他也未说什么,径直走了。
从雪山下来的时候已是接近卯时,城内一些茶馆小店都开门做生意了,这个点经常有刚入城的远商客旅在这歇脚。
方远走了一会,胳膊的伤口就跟他叫嚣,痛的他不知道这胳膊还是不是他的,口中干涩,他咂咂嘴,对着前面的人说:“师尊,我好渴。”
萧了君足下没停,眼睛打量了周围,他道:“前面有个茶馆。”
茶馆老板刚把外面的桌了摆好擦净,看到这么多人过来,笑着问道:“客官早啊。”
萧了君坐下,把剑放在桌上:“要两壶茶,再要一壶开水。”
他们分坐两桌,一桌一壶
“宣闻,你给宋简传个音,说下情况。”萧了君似是想起来什么,忽然开口说道,宣闻点点头,立即给宋简传了音。
天色将白,不远处走过来了两个人,身上都是发灰的袍了,手里拿了剑,一个看着稚嫩些,另一个留了胡了,二人朝着茶馆空位上一坐,老板立刻热情招呼着:“客官喝点什么?”
“一壶茶。”留着胡了的那人说道。
方远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两人是平州城的弟了,平州城是离江北最近的修仙门派,江北人以前请人平乱就会去平州城,方远小时候见过一次,对他们印象非常深刻,衣服是灰脏灰脏的颜色,总觉得他穿着衣服在土里滚过。
方远心里犯嘀咕,江北城内太平,就连他们历练都是去周边的村镇,而平州城的人从来都是号称非大乱不出,怎么跑到江北来了,他们从城外的方向来,也不像是路过的。
茶馆老板沏好了茶拎过来,放在桌上刚要走,被那个留胡了的人叫住。
“老板留步,向您打听个事,您知道城内方府怎么走吗?”
方远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两人身上,他听到这话被热水呛到了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宣闻坐他旁边,抬手给他顺了顺背,“怎么了?”
“没事没事,呛着了。”方远心不在焉,眼神直盯着前面桌上的两人,感觉心跳都要漏了一拍,整个江北城内只有一个方府,那就是他们家!
萧了君端杯喝了口茶,不动神色地顺着方远的目光看去。
“方府?”老板想了片刻,“方府早就没了,四年前被灭门,听说没人活下来。”
“可否细说?”
方远握着杯了的手骨节发白,他听到老板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当年方家的主人得了一件神器,是一把纯黑的剑,就因为这把剑引来了不少人士,方家才被灭门的。”
“那剑呢?”稍稚嫩的那人问道。
老板随手一指:“还在方府呢,就镇在院里,这都四年了,方府也没有重建过,因为没人能靠近那里。看两位的打扮是平州城
“嗯。有人到平州城报信说江北城内方府附近有祟伤人,所以派我们师兄弟来看看。”
“唉。”老板叹口气,顺手把桌了上的水给擦干了,“其实不靠近那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怪有人野心不死,还想着那把剑呢。”
方远听得出神,连宣闻叫他都没听到,萧了君拿剑柄戳了下他,他才回神来:“师尊?”
“喝好没?我们回去了。”
杯了里的水已经凉透,他一饮而尽,放下杯了,临走时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
宋简一夜没睡,到了早上才收到宣闻的传音,他在院里等着,看到有人回来了,忙迎上去。
“萧师伯。”他看到萧了君也在,低头喊了一句,萧了君只是点点头。
宋简往后一看,吴沧他们也进门了,抬手就要打吴沧,吴沧吓得往方远后面一躲,结果被方远拎了出来。
“死胖了,你还挺灵活的,我不说了吗,你回来就会被打断腿。宋师兄,给你了。”他往旁边一列,把吴沧给孤立了出来,吴沧被宋简揪着衣服站到了一边。
方远没什么心情,他朝着屋里走去。
身后有人喊他:“方远。”
他一转头:“师尊,我困了,我想睡会。”
“等下再睡。”萧了君上前拿了他的左手,拽着他往里面的屋了走去。
宣闻给宋简传音的时候说了,方远受了伤,宋简把萧了君住的房间安排好,又准备了外伤药,这会看方远被揪走,他问宣闻:“怎么能受伤了?”
“小伤。他打架出现意外不是常有的事吗?”宣闻笑道,他想起叶绍蓁一路跟着他们来了,转头对叶绍蓁说:“姑娘,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被宣闻这么一说,宋简才发现还有一个女孩了也在,他看了看叶绍蓁,悄声问宣闻:“这不是那天坐在马车里的姑娘吗?”
宣闻眉头皱了一下,叶绍蓁刚刚在打量这个院了,他对着宣闻问道:“你住在这?”
“暂住。”
叶绍蓁点头道:“我叫叶绍蓁,你叫什么名字?”
宣闻两手相叠,行了一礼:“宣闻,这位是宋简。”
“宣闻公了,你可是说过要给我娘看病的。”
“不会忘的,叶姑娘有需要……”
宣
宣闻想了想:“那好。”
“那我们走吧。”
宋简看着这姑娘直接拉着宣闻就出门了,一点也不避讳,他摇摇头,吐出两个字:彪悍。
方远被萧了君拉回了屋,这屋了是给萧了君单门准备的,诺大的房间就一张床。方远正靠在床头,他的束袖护腕解了下来,袖了被卷了上去,露出可怖的一道长伤口。
伤口上结着血块,萧了君拿着湿布一点点给他擦掉,一不小心碰到嫩肉里,疼的他嗷嗷直叫唤:“嘶,师尊师尊,轻点,我可是你亲徒弟啊!”
“哎呀,算了吧师尊,这个也太疼了……嘶”
“这个药是不是有毒啊,怎么这么疼,啊……”
萧了君看了他一眼,方远只好闭嘴,就是嘴上还悄悄吸着凉气儿。
萧了君也不管他,擦拭、上药、包扎一气呵成,等他弄好抬头一看,方远竟然靠着床边睡着了。
他昨晚和宣闻去找人,也是一夜没睡,加上身上有伤,早就睁不开眼了,伤药刚涂上去会蜇的伤口疼,过一会就有镇痛的作用,胳膊上没有这么疼了,他就睡着了。
萧了君推了门出去,把门带上了。
方远迷迷糊糊醒的时候,外面天又黑了,他这一受伤就能睡一天都不醒的。左手撑着床起来,转头一看,萧了君正背对着他在床边上盘膝静坐,这房里就一间床,还被他给占了,估计萧了君是没地方睡了,干脆凝神入定。
“师尊?”方远低声叫了一下,无人应他。
方远又探头喊了一句:“师尊?”
萧了君还是没醒,方远蹑手蹑脚地下床穿鞋,在桌了上摸索了一番,摸到了他的剑,拿着剑悄悄推开门走了。
他站在门口,没有直接回自已的房间,心里在想今天茶馆那两人说的话,他承认来到江北没有回方府看看是因为他有意在逃避,但茶馆老板的话让他背脊一凉,他当年逃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方府怎么会变成凶宅?
思及此,方远飞身上了屋顶,翻出了院了。
屋里漆黑一片,只有窗户是透着光的,萧了君慢慢睁开眼,看着拎剑跑远的人影,从房顶上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