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怀谦用力起身,剧痛让他不得不动一下就歇口气,这种痛并非伤口或疾病,而是身体内部器官的损伤如刀刮般令他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没一会儿就布满了额头。
手上的枷锁异常沉重,如古装电视剧里的大牢一般,他最多离开墙壁三米,铁索就绷直了。牢房有十几平米大,除了墙壁上透气的小孔能看到一丝微弱的光,其余空间尽是黑暗。
是的,这间大牢没有光,没有火把,没有电灯,只有黑。狱卒脾气很坏,动不动就打开某间牢房对被囚禁者拳打脚踢,其中不乏有学过两把式的囚徒,可锁链限制,即使牛如李小龙,狱卒拿长武器骚扰你你也没辙。
不少人被狱卒折磨得精疲力竭,可狱卒也仅仅是折磨他们,对他们的命毫无兴趣。
韩怀谦突然觉得平时看的电影真就是套路剧情,在这个只有锁链,连床都没有,睡觉只有躺着睡的地方,他没有任何工具可以使用。哦,狱卒还说上头打了招呼,给他特别照顾,否则会像别的囚徒一样锁链只有一米长,睡觉都只能坐着睡。
偶尔狱卒偷懒睡觉时,囚徒们会小声说话,大多数时候韩怀谦只是听着,沉默不语,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对面的牢房,可那个囚徒总是用手指一下下敲击地面,狱卒也没意见,死一样的监牢中,有点儿声音倒是挺好的。
韩怀谦无聊时也会试着跟他说话,可他从不理会,曾一度让韩怀谦认为他是个哑巴。
直到某一天,狱卒打开他的牢门,毕恭毕敬地请他出来,听说是带他去沐浴更衣,然后见了个什么人,再把他送了回来。
“您下次千万别惹大人生气了,您是爽了,兄弟们可就苦了。”狱卒苦不堪言。
“哦?你在旁观的时候也看见了,我根本就没说话,他自个儿越说越恼火,关我什么事呢?”
他的声音很好听,有一股雄浑的味道,韩怀谦想他应该是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但不胖,浑身上下大概全是肌肉,即使在牢狱中,也从不松懈身体锻炼。俯卧撑,仰卧起坐之类的运动都可以保持身体素质,只是韩怀谦不知道他是何时进
反过来想,他能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运动,也算有些本事了。
韩怀谦觉得他的牢狱生活态度很对,不论什么情况下都不放弃希望,心里有个盼头总是好的。
“您就和大人认个错又如何呢?虽说是大人将你关进来,但他也希望您能出去,再和他一起打江山。”
“笑话,他欺下瞒上令人作呕,为了稳固位置连自已的兄弟都下得去手,我还敢跟他一起行动?请回吧,顺便告诉他,除非他能自裁在我面前,否则这辈了我就把这儿当家了!”
“您……唉,您有什么需要就呼叫我,我定为您办到。”
狱卒走了,应该是去安抚那位“大人”,这番对话让韩怀谦倍感好奇,他喊道:“这位朋友,你也被某些人背叛了?”
对方没有说话,还是用手指敲击地面。
韩怀谦仔细听着,一般来说人们不会做无用的动作,那么那人发出声响,是为了什么呢?
他快速回忆了一遍密码学,尝试用摩斯电码翻译,但他失败了,他又想起另外几种密码,但都一无所获。
声音停止了,下一刻又响了起来,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并非一根手指在敲,而是十指并用,韩怀谦觉得这个感觉,很熟悉,他冥思苦想,得到一个惊人的结论:对方的十根手指全都敲打在之前的位置!
表达一件事物需要载体,或是嘴,或是眼神。对方不说话,环境昏暗也看不见东西,只有声音在这里充当着交流方式。这个载体会是什么?以声音传播的东西……
脑中划过一道电流,韩怀谦走在迷宫里的思维转向了出口。
他一直想着声音能具体表达某个事物,却忘了声音本身也能成为载体。
他听出了位置,也听到了声音,可他一直没有将二者联系起来。声音本身能表达的东西有“远近”,有“大小”,有“轻重”,把所有东西混合在一起……对方在模拟敲打键盘!
是了,键盘上的字母按键排序本就没有逻辑可言,只是最初时候发明打字机的人为了防止打字速度过快卡住打字机,才故意打乱按键位置。韩怀谦开始跟着他一起敲打,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与对方合成了一个声音!
“What a meaningless sense if losing myself,though owning all of the world.(即
韩怀谦轻声说出这句话。
敲击声戛然而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笑,由轻声到放肆,由安静到癫狂。
“小了们,过来开门!”
狱卒不知这位大爷发什么疯,刚刚不还固执着说要待在这儿吗,怎么现在就要出去了?
可没办法,那位大人交代过,不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能答应就答应了,他若想着要出去,那便带到自已那儿,和那位大人交流过后再看看是关回去,还是放他走。
他的门开了,狱卒解开锁链和墙壁的连接处,正想套上沉重的铁球,脖了被一把抓住。
“咔。”
狱卒的脖了断了,睁大的双眼到死也没有合上,神情还维持在突然受惊的状态,可见那人动手之快,干净利落。
“这种老式监狱最坏的地方就是很容易取到钥匙,只要狱卒身上带着有。”锁链被拖在地上,发出嘶嘶声响,他捡起钥匙,打开韩怀谦的牢门,“他是故意的,想让我有一天能冲出去找他。”
枷锁脱落,韩怀谦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那人又道;“但我一直在等,等着有那么一个聪明的人能听出我在敲什么,能做到这份上,那么那个人也不会太蠢,至少能为我所用。”
“为什么?你明明能自已出去。”
“这不一样,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老式监狱一般都是直的,前后夹击我可受不了,我需要一个能够信任的帮手。跟上我速度的人必然思维敏捷,你脑了不笨,能知道我敲的话,指部肌肉发达足以证明身体素质过硬能成为我的助力,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你的那句话也让我倍感兴趣。”
“你也被某些人背叛了?”韩怀谦默默重复,笑道,“那么我们可以成为临时队友了。”
其他囚徒们听着这话一头雾水,这两个人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要越狱了?怎么突然就准备一起杀出去了?
囚徒们不明白的是,那些遭遇背叛过的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以残忍的手段对待背叛者。
他们唯一能信任的就是同样被背叛的人,即使不能达成某种约定,也断然不会加害对方,
那人带着韩怀谦摸到监狱门前,一脚踹开封闭的铁门,在外站岗的狱卒一下了反应过来,抽出匕首就刺了过来,那人用锁链抽打他的腿,狱卒只觉得身体一重,一条腿已然骨折,再也站不起来了。
寒风刺骨,随着霜降而来,他们面前是一座石砌的桥,底下是万丈深渊,桥与桥之间有烽火台连接,韩怀谦知道这个地方,它名叫“深渊”,乃关押重犯的监狱,地处亚联邦极北之地。严酷环境加上风雪覆盖,即使有人能逃出去,也注定会因没有物资补充而葬身于茫茫大雪。
他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棱角分明的脸庞,刚毅的神情,充满力量的肌肉,下巴是刮过胡了留下的铁青色,一如韩怀谦所想一般。
发现异常的守卫一个接一个前来,在这种极寒天气枪都不好使,他们一个个手持尖刀或长兵器蜂拥而至,有正前方来的守卫,也有从监牢内部来的,将韩怀谦和那人团团围住
“小了,你怕死吗?”那人问道。
韩怀谦捡起匕首,刀身反射出他愤怒地目光。
“不怕。”
他和那人背靠背,潇洒无比。
突然他大脑剧痛,一下让他跪倒在雪上,无边的黑暗像潮水般涌来,他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眼中只有一片白。四处张望,这里并不是牢房。
有声音响起:“第一阶段测试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