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对外声名儿子不是他的,后脚又发现是他的。再没有什么是比起这个,更快反转的打脸。
但像商靳这种人,向来都是纵观大局为重。突然蹦出个儿子,也没搅乱他多年的思考模式。
所以被欺骗的愤怒,很快就被压下。
他也并没有立刻对外或是媒体,放出什么正名的话去再陡添风波。
跟姜越吃饭聊过一场,了解到姜昕当初是发着狠的想打掉孩子后,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对这个女人,厌憎之余又多出些寒心。就她那个废物似的脑子,他也不愿意跟她有孩子。
但有都有了,又不能塞回去,也只好想个妥善的办法解决。
深夜里辗转难眠时,商靳也幻想过被儿子叫爸爸的场面。但残酷的是,这并不能触动他已被历练得冷硬的心肠。
除了知道那孩子是他的种之外,他并没有见过他抱过他。甚至还埋怨他为什么如此不争气,要在姜昕那种女人的肚子里落地生根。
所以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下,尽管老太太都发了话,让他赶紧带姜昕与孩子来家里吃顿饭,他都懒懒的没应声,因为实在不愿意见到姜昕。
可如果就这样把孩子要回商家,那他终身就摆脱不掉私生子的身份。
就会像沈鸿,像圈里不少小妇生的孩子那样。虽然能不差钱的活着,可总会比正出的孩子们多出点自卑。
他商靳,不愿意养出那样的儿子。
再者,他将来必然是要娶妻生子的。在这样的环境中养大,这孩子的心理得压抑得多阴暗扭曲。
说不定还会演变得父子成仇,兄弟成仇,临了再看看他能不能撕杀上位的笑到最后。
如果真能笑到最后,肯定会站在他的病床前,眼神冰凉的拨掉维系他生命的氧气管吧……
商靳又被吓醒过来,剧烈喘息之中,冷汗浸湿了衣背。
等回过神来后,不禁抚额重重低叹,感到从未有过的心累。
别人有了儿子是开心家业终于有了继承者,浑身上下有都使不完的精力与冲劲。
哪有像他这样,夜夜梦到被儿子拔氧气管的。
可正因为商靳太了解
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做过些什么样的事,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
以他的手腕,会把个处于逆境中的私生子,养出更狠辣的手段,真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所以,他并不想真的上演父子成仇,被无情拔掉氧气管的局面。
想趁着还并无感情时,把他留给姜昕算了。
以姜昕那个脑子,他肯定会普普通通的长大。
而且姜昕玩的这个幼稚小把戏,不就是想跟他争孩子吗。既然是这样,那就给她。
顶多以后,他多给些钱,多去看看。
可这样一来,他不是比那些大着胆子领回来,任子女们撕杀的男人更没胆色,更像个抛妻弃子的混账吗?
商靳想得烦躁不堪,摸黑点燃根烟,边抽边起身的朝外走去。
静夜里,风吹树木响。
商靳漫无目地的走,感觉平静的日子,被这个不是预期中的儿子,搅得稀烂。
更感觉姜昕,像个恶魔似的。正冷笑的扯着他双腿往下拽,想把他从高峰云中,扯跌到污糟的泥泞里去。
边走边烦中,等商靳再回神时,他已站在了家里连通外河的湖边。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湖,只稍比一般的池塘大点。
他爷爷的老子,是个喜欢囤地的,说什么也比不得囤地来得稳当。后来屯着屯着,在别的地方挣到了钱,这地也就继续屯着了。
临死前还留下话来,说这块地就是保本的江山。若有遭一日商家后代子孙不济,还可以卖掉这块地东山再起。
对这话,商靳感到可笑。都不济了,纵使卖掉地也翻不了身,还不如过些平庸日子。
哪有家业,真可以万年长青的。该败的时候,总该败的,反正不可能是在他手上。后边人的难处,自有后边的人去操心。
他眼下自己的这道难关,都想不到好的办法解决呢。
海城的夏天,天光得特别早。五点过半时,就升起了红霞。
商靳吸尽手上最后一口烟,把烟蒂弹飞进湖水里,终于做出了个决定。
他会娶姜昕,把孩子的身份变成正出。等儿子再多享受两年她那蠢蠢的母爱,再跟她把婚离了。
这已经是他眼下,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
因为终于不再纠结,商靳回去时的脚步已不见出来时的沉重。
早餐桌上时,也终于点头答应老太太,把姜昕与孩子带过来吃顿饭。
舒凤兰高兴得差点失态,死死掐住身边老公的腰,才堪堪稳住表面的平静。
只是等商靳去到公司,打开电脑看到网络上,把他与姜昕曝出个私生子的八卦愈演愈烈时,不由大为光火。
说什么他否认儿子的那个声明,让姜家想携子攀附的梦想终成空。
而且他退婚蒋妤一事,也被写成蒋妤不愿破坏他人姻缘的大方让位之举。
甚至写她痛失爱人之余,仍大方祝福前未婚夫喜得贵子姻缘美满。
商靳平日里忙,网络上的风言八卦这些微末小事,向来都是交给公关部来处理的。
所以,他们就给他处理成了这样?
高靳立即喊来秘书,让他通知公关部全体上来开会。
底下的人,深知商靳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脚下生风的就去通知人与准备会议室。
这几天脑子里太乱,商靳本来就看什么都不顺眼的压着把火。
等进入会议室,看到公关部的一群人,还没坐下就丢过去质问:“所以,你们这么些人,专职搞这个的,却连个网络八卦都对付不了吗?”
落座后,又扭头朝身边站着的人吩咐:“打个电话回宅子里,让老太太请蒋家老太太过来吃顿饭。”
等人出去关上门后,才又看向绕会议桌座坐着的一群人。
“怎么,就没个能吱声的?”
在他这声冷怒下,边上的公关部负责人立刻解释:“商先生,按照以往惯例。这种与生意无关的事,是从来不予回应的。因为越是回应,这些人越是乱编乱写。而且,既然那孩子不是您的,就实在没有参和进去的必要。”
商靳闭了闭眼又睁开,没好气道:“那是我儿子……”
全体公关部人员听见这话,脸色都有些不好起来。但领着人家发的薪水,也不好太骂娘。再说,也不敢。
恰在此时,有电话铃声响起,商靳不紧不慢地接听,直到那边
讲完,才回道:“二爷爷,等我定了日子,一定通知您。”说完,挂断电话,靠回椅背里头痛的捏眉心:“算了,这回不怪你们。再有,我很快就会结婚。我不管过程,只看结果。如果再出现抹黑姜家的谣言,你们就没办法再坐在这里了,懂吗,散了吧。”
众人没敢再搭腔,速度的收拾东西,起身走出去。
商靳静坐着抽了根烟,也回了办公室去。查阅了一些动静后,才发现有人想要趁势动他,或是动商家嘴里的肉。
商靳靠在椅背里盯着电脑屏幕,都替这些人的不死心感到心累。
不过正好,他近日来心情实在太差,找几个人来宣泄宣泄也不错。
全神贯注于工作时,商靳才把糟心的姜昕和孩子赶出了脑海,得到了暂时的轻快。
忙碌到下午五点时,他收整了东西,决定去见姜昕。
唯恐沈霖会发疯的给他添乱,商靳前几日已经暗中派了两波人出去。一波盯着沈家,一波盯着姜家。
这个姜家,只意指姜昕这一家而己。
车开在路上时,商靳打了通电话。得到回复说姜昕正带着个司机跟阿姨,抱着孩子在逛某某商业大楼时。
商靳抬腕看了看表,斥了声姜昕太不会当妈,便吩咐老俞改道过去。
六点过半时,商靳就到达那个商业大楼。吩咐后边的人留在原地,就轻装简行的戴上幅黑框眼镜,打开车门走下去。
眼镜能稍微把人变得温雅些,更方便他单独走在人群中,寻找着姜昕跟孩子的踪迹。
二十多分钟后,商靳挂断电话隐在角落里,眯眼朝某个店面出口处望着。
很快,那处的玻璃门被推开。一左一右的人,提着大包小包中,也不忘护着中间的女人走出来。
顶壁上的灯光打照在她脸上,衬得她望着怀中孩子的眼神,有些温柔的陌生。
商靳忽然就有些迟疑起来,他实在料不准她见到他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她也厌恶极了他。
在藏好自己,跟着她又逛了一阵。见她找了个椅子坐下给孩子喂水后,商靳也忙移步到离她很近的墙壁拐角里,静站着望
过去。
孩子正仰躺在她腿上,捧着个小水瓶在喝水。
姜昕在笑笑的亲吻他额头,边上的两人也在看着她母子俩说笑。
时至此刻,商靳才有了点感觉,像是有烈火车在心脏上沉沉的轰隆而过。
这种血脉相连的嚣叫,让他难以自抑的想更接近的去看看他的小家伙,或是抱一抱。
姜昕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愣怔片刻后,发现是戴着幅眼镜的商靳。
见他还朝她怀中的小家伙伸过手来,想也没想的就抓过小家伙手中的水瓶,朝他额头砸上去,砸完就抱着孩子往女厕跑。
一边跑,一边还不忘放声大声:“救命啊,有人要抢我孩子,有人要抢我孩子!”
商靳捂着火烧火燎的额头,弯腰捡起儿子的企鹅小水瓶,大为恼怒的冲上前去。想真的夺走孩子,让她哭个够!
然而,他马上就醒悟到他犯了个大错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抢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抢孩子。
人群与商场警卫很快就聚拢过来,根本就不由他纷说,硬要把他扭送到保安室,并拨打了报警电话。
为免闹出太大动静,商靳是主动跟着商场警卫走的。
是以这晚,商靳不是在床上梦到被儿子拨掉氧气管。而是被儿子的蠢妈妈,连着外人把他送进了警察局。
而他的对面,还坐着某个愚蠢的女人。抓住他儿子的小肉手,笑咪咪地朝他摆出个招财猫的手势。
“来,乖崽崽,喊叔叔……”
商靳无比后悔当年把姜昕往水里压过,他应该喂她吃点长脑子的东西才对。
气得心脏都开始犯疼里,却听到从儿子嘴里冒出两个字来。
“嘟嘟……嘟嘟……”他是在朝他喊看,而抱着他的女人,还满脸惊喜的低叫出声:“天啦,妈妈的崽崽可真是个小天才,只教一遍就会喊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