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朴淑子和巨阙才将进入了这座古虚中,大脚才刚踏上了面前这个“世界”里的泥土地面时,朴淑子的身旁,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便是向朴淑子冲了过来。
像是被先前的动静吸引到的一般,它,已经等候多时了。
而站在朴淑子肩头的巨阙转头看去,只见那是一只头与身材极为不相合的怪物。
它四脚着地,身如犬身,头部却是极为庞大,可在那大头之上,是光秃秃的一片,根本没有嘴和眼睛在其上。但等到其头如花般绽开,带着腐臭的气息,以着极快的速度向朴淑子扑来时,那只怪物在半空之中,那诡异的大头竟然破碎张开,露出了里头的四瓣嘴,以及嘴里头含有的六双眼睛。
像是妖兽,但是,绝对没有妖兽是能长成这般抽象的形状的。
妖兽也是有妖权的,妖兽也是会看脸的。
长成这般形状,巨阙心想,大概也是会影响到妖兽世界的市容的吧,它的存在,指不定的会拉低现在妖兽的平均颜值!
因此,说它是妖兽?
不可能。
这犬类生物,头占了一半以上的大小,六只眼,四瓣嘴,恶心的嘴里头还带着数不尽的细小树叶锯齿,什么妖兽能长的那么抽象的?
这怕不是在长着玩?
背对着怪物的朴淑子,也用气息感受到了怪物的长相,在那怪物的慢动作下,朴淑子试着欣赏这抽象的艺术,但马上,他便是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艺术不是他能欣赏的来的。
这怪物,长的实在是太丑了!
这让朴淑子不禁在想,虽然这座古虚中的怪物的实力不高,但是这长相却是很顶
说句实在话,闯荡过那么多的古虚之后,朴淑子也是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实力越高,越是危险的古虚,相反,里头的怪物长相却越是“正常”或者也能说是“威严”。
它们就算是长成了个四不像,那也是个帅气的四不像。
而不是面前这种恶心人的四不像。
“巨阙,你说它们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
小灵童巨阙站在朴淑子的肩膀上,抓着他的胡须,摇了摇头的说道,“主人,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主人,如果你再不出手,它的口水就要沾到你身上了。”
朴淑子闻言,耸耸肩,“老子真的是服了这帮怪物了。”摊开右手,微微抬起向后,挂在朴淑子手腕处的酒葫芦跟着的荡了荡,空气缓缓凝结,而就正当朴淑子将要一拳将这筑基修为的怪物击烂时,在远处的黑树林里,一道奇异的声音响起。
“壬,pa!”
朴淑子一愣,那声音说的是人语,但讲的却是磕磕绊绊的。
扩大了自己的灵感,朴淑子马上就见到在黑树中,一个留有短发的人正焦急的看着他这边,小脸上是脏兮兮的一片,身上的私处也只用着简单的树叶遮住,甚至,还给自己套上了一套怪物的皮。
巨阙从朴淑子的肩膀上飞起,睁大了眼睛,可爱的小剑灵被吓到了,这古虚之中怎么会有人类?
朴淑子你这个大笨蛋!
什么叫你是第一个发现这座古虚的人呀?
巨阙向着那片区域缓缓的飞去,出声询问:“你是人类吗?”
巨阙的身后:“轰隆!”
如天塌陷一般,这道声音,让这座“小世界”里的所有怪物瞬间陷入了恐慌之中。
四周听到声音赶来的怪物瞬间作鸟兽散。
朴淑子收回了自己的拳头。
在刚刚拳头距离怪物还有三米之远时,朴淑子就只见一道气浪飞出,下一刻,金色的光芒便是瞬间照耀了这整个“世界”
朴淑子的随意一击,将这个漆黑的“世界”瞬间照亮。
黑树丛中的人也显露了身形。
他,不,是她。
短发的不是少年,而是个少女。
眼珠子瞪圆,身体向后仰去,那个少女看着朴淑子,瑟瑟发抖的跪在了地上。
“你是人类?”
朴淑子不知道自己这一拳杀掉了多少怪物,但想想应该不会少。
因为他的身后,此刻,有着一座深渊。
朴淑子的这一拳,将他身后,打成了一座崖。
一座宽足有百米,而长度有着几千米的深渊。
“喔,喔不知道。”
朴淑子皱起了眉头,“老子看看啊”
将灵气打入少女体内,下一刻,朴淑子瞬间后退了两步。
“主人?”
巨阙见到朴淑子的神色震惊,连忙的飞向了朴淑子。
“仁?”
“窝,是仁,人。”
看到朴淑子后腿,她慌了,下一刻,仿佛是在竭力的改着自己的口音,她大声的向着朴淑子说道。
而朴淑子蹲下了自己的身子,看着面前正在发抖的少女。
“你是人类。”
“可是你怎么可能”
朴淑子说不出话来。
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类,能够在古虚中待着吗?不可能!
普通人进入古虚,那怕是在这座在朴淑子眼里只是垃圾的古虚里,也是绝对待不了五分钟的。
只需要五分钟,这座古虚便会将普通人给同化,把他们化身为怪物!
强大的古虚,就连朴淑子也要竭力用灵气护身,否则的话时间一长,经脉便会被污染,丹田也会受到腐蚀。
最严重的情况,便是识海受损!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身上的穿着,亦或者是她眼里的茫然,都让朴淑子知道,她,或许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很久了。
“窝,是人?”
“我,是人。”
她吞吞吐吐的,是一字一句,到了后面,她已经能吐出了准确的发音。
不是在学习,而是在取回?所以她不是不会说话,而是太久的没说过话?
朴淑子凝了神。
先前她体内无数的“浊”让朴淑子给吓了一跳。
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体内却有着那么的“浊”,可依旧还活着,这根本不正常!
这,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她说她是人。
但是在朴淑子看来,她已经不是个人类了。
人的体内,是不会有着那么多的“浊”,不,不对,是人的体内,就不应该有“浊”!
她是怪物。
但看着她抬头看着自己,眼里充满着好奇的神色,朴淑子的话语便是一滞。
那么多年,朴淑子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她说她是人,朴淑子便停下了说她是怪物的话。
他觉得,怪物二字,或许会崩坏她的心。
朴淑子再次的向她打出了一道灵气,试图去摸清少女身体里的秘密,并且,朴淑子又问了一句:“你有名字吗?”
她一愣,下一刻双手轻轻按在脑袋上,像是在试图摸清名字二字的含义。
半响之后,她才努力的出声,看着朴淑子,有些欢喜的道,“我,我有詺紫,浮,父亲,焦我长,尝,”努力的张开嘴,舌头很用力的压下去,脏兮兮的,丑丑的脸上有些扭曲,用尽全力,下一刻,她说道:“常青”
“长青?”
“是常,常青。”
她趴在了地上,将修长的手指戳进了地面,脏兮兮的指甲里满是泥土,但是她很努力的在想,然后,在泥地里慢慢的写出了一个歪歪扭扭“常”字,写的很丑很丑。
但是她却很开心。
看着地上的那个常,她像是献宝一样的看着朴淑子。
“是这个常,常青。”
朴淑子沉默了。
抬起了头,他仿佛懂了什么一样。
古虚降临,有时候,是会带走周边的一切的。
这个少女,或许便是这座古虚诞生时,意外的被卷了进来。
而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活了下来,可是她所认识的那些人,应该都是死了。
“你,在这待了多久了?”
“我不知道。”
常青看着面前的朴淑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是神仙吗?”
“你,为什么才来?”
“你,怎么才到啊?”
下一刻,她突然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在努力的说了很多的话后,她的口音虽然还很奇怪,却是已经能让朴淑子听懂了。
她爬了过去,跪在地上,大着胆子的抓着朴淑子脏兮兮的道袍一角,抬起了肮脏的小脸,问着朴淑子,“死了,大家都死了,你,你来了。”
“为什么,死了,才能来?”
“不来救我们?为什么?”
“父亲说,神,有神仙会救我们。”
“可是,可是,都死了,都死了,是我,是我杀死了他们。”
“窝,就我还活着。”
“就只有我了。”
她在哭。
哭的很丑很丑。
哭的很好笑,可是,朴淑子却笑不出来,朴淑子沉默着。
一切都理清楚了。
他不知道一个普通人是怎么活在这个世界里的。
也不敢去想象,常青是靠着什么食物活到的现在。
她体内的浊只是因为呼吸了古虚的空气吗?
朴淑子不敢再去想。
几百年的旅途之中,朴淑子第一次产生了,后悔,自责的情绪。
而在略过了“浊”,在看到少女的体质后。
朴淑子的瞳孔猛地收缩。
看着使劲撕扯自己短发的少女,朴淑子默默的抬起头,看向了古虚的上空。
下一刻,朴淑子离奇的愤怒了起来。
他很少愤怒。
因为一直以来,朴淑子都是游戏人间。
但这一刻,他愤怒了。
常青说,是她杀死了他们。
朴淑子知道原因。
因为她熟悉的那些人,会化身为怪物。
会攻击她。
她,就杀死了它们。
这等体质的人,为什么会遇到这种情况?
不,朴淑子想给自己一巴掌。
不是这等体质的人。
而是为什么,这个年纪的女孩,会遇到这种情况?
这一刻,朴淑子觉得,无关体质,资质。
这天道,就是个没长眼的。
“巨阙!”
朴淑子的手向旁边伸去,愤怒的吼了一声。
巨阙与朴淑子心神相依,这一刻,他一言不发,摸摸化为巨剑,出现在了朴淑子的手上。
“仙器的事,老子答应你的,老子便会说到做到,但,不是今天!”
朴淑子握着巨阙。
“老子今天,就算是一件宝物也拿不到,也要毁了这个古虚!”
朴淑子站在了俯身痛哭的少女身前,将手中巨剑直对这个“世界”的天空。
全身灵气结于一身。
朴淑子的魁梧身体,影子挡住了常青,他大声的,愤怒的,仰天看着天空说道:
“常青,从今天起,你就是老子玉剑山的大弟子。
从今天起,老子就是你的亲人!
你叫我爹也好,叫我爷爷也好。
老子对不起你,来晚了,是老子的错,老子有能力,却没有帮到该帮的人,是老子的错。
做错了,老子认!
你跟老子说你是人类。
那既然是人,就该有人的活法,你不该活在这个世界里,它也没能力圈住你!
你能活下去,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在这个古虚,和你那狗屁体质一点关系都没有!
今天,老子就为你屠光这个古虚的所有生物。
明天,老子希望你也能去屠光别的古虚里的所有生物!”
巨阙剑上,金光乍现。
下一刻,一道千米之粗的金光,绽放在了这个古虚之中,这个小世界之中。
常青迷茫的抬起头,看着神仙。
那道千米粗的金光,直指穹顶。
整个世界都颤动了起来。
常青看着这个世界,一点点的,一点点的破碎开来。
千米之粗的金光,越来越大。
朴淑子的一头黑发,发尾开始变的花白,但他咬着牙,用出更多的灵气。
万米十万米。
到最后,整个世界,都被一道金色的光芒笼罩。
“给老子”
“破!”
常青沾满泥土,漆黑的手臂遮挡在了面前,抬头看向天空,天,碎了。
当一道温暖的光束从破碎的天空照射进来。
当那道光打在她的脸上的时候。
当风吹了进来。
温和的拍在她的脸上。
当,这个漆黑的世界消失。
当,一颗翠绿的东西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当一切不再漆黑,变的金黄的时候。
有一滴泪水溅在了有温度的黄泥之上。
“是是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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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被遗忘的世界。
一个孤州里艰难活着的一架“孤舟”
重新的,回到了她该活着的世界。